29、囚禁在过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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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囚禁在过去
枝叶繁茂的梧桐树，金色沙滩的相思海边，海风拂动的蔚蓝海水，是谁将过去遗失，是谁应和着金色的旋律低声诉语，将人深深囚禁在梦里。
“天朗哥，你觉得死亡和活着的区别是什么……其实，只是闭上眼睛的区别而已……”
“我好想在这个沙滩上奔跑，可是我却不能……”
“其实，有的时候，活着也是一件痛苦的事情。可是我却不能那么的自私……因为我明白一旦我真的体会了一次毫无拘束奔跑的感觉，也就表示着我的生命已经走到的尽头……”
……
在梦里，他看到了叶伊雪微笑的脸。
在梦里，他听到了叶伊雪宛如雪落的声音。
一切的一切仿佛倒流的时光，一切的一切是那样的真实。虚空里，他伸出手想要去抚摸她的脸，微笑的容颜却在被指尖碰上的刹那化为齑粉，宛如梦境的碎裂。
“伊雪——！”撕心裂肺的声音打破死寂，天朗陡然睁眼，发现自己又做梦梦到叶伊雪后，不禁苦笑起来。
——天朗？不，他早已不是什么天朗，而是叶天朗，而是……她的哥哥。
倘若不是梦里的女孩把自己所拥有的一切都给了自己，他又怎么会在一夜之间从一个孤儿变成堂堂叶氏集团总裁的儿子，从天朗变成叶天朗呢？
随手拉开厚重的帘子，清晨的光肆无忌惮的落在叶天朗脸上。楼下的小院里，高大的梧桐树生机盎然，叶天朗目不转睛的盯着梧桐下的一方土地，眼神复杂。
“伊雪，伊雪，伊雪……我该拿你怎么办……”叶天朗闭上双眼，额头抵上微凉的玻璃，垂下的右手不自觉的紧握成拳，仿佛再也无法控制，叶天朗一拳打在钢化玻璃上，“咚”的一声巨响，叶天朗迅速转身摔门而去。
光线明晰的房间里，床头柜上摆着一个相框，相片里的女孩恬静的笑着，苍白的微笑里透着几分清冷，仔细看去，女孩漆黑的瞳眸里竟透着浓浓的死气！
——那样年轻的脸，那样如花的生命，为什么在她的眼里竟会透着对死亡的坦然呢？！
“少爷，你起来了！”
“少爷，早饭已经准备好了！”
“少爷，先生和太太正在食厅等着你用早餐！”
叶天朗面无表情的下楼，眉眼间可以看出几丝烦躁。一路上，他像是没听到佣人说的话，飞快的向着自己的跑车跑去，打开车门，启动引擎，绝尘而去。
随后赶来的叶凌只是抬了抬滑下的眼镜，不住的叹气。一旁的江媛伸手捂住嘴巴，抽泣声却还是溜出了指缝。叶凌伸手揽过妻子，轻拍着妻子的背，长叹一声，看着远处儿子的车影说：“阿媛，没事的没事的……至少在哲风走后我们还有伊雪，而在伊雪走了之后……伊雪又让我们有了天朗。”
江媛的身体猛的一震，抬头看向丈夫，眼里掠过一丝复杂的光——对于这个从孤儿院收养的来的儿子，他总是有着莫名的心虚厌恶感。而在收养天朗之后，他更是把天朗当成一个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陌生人，脸上的表情永远凝重严肃，复杂无比。说来也有些奇怪，自从天朗成为他们的儿子后，他半夜背噩梦惊醒的次数也陡然上升。现在他居然说出这样一番话，确实让人百般不得其解。
白色的跑车在去往相思海的柏油路上飞快的奔驰。疾风吹乱了叶天朗漆黑如夜的头发，痛楚像是藤蔓般爬满了瞳眸，他毫不犹豫加大马力，任车子像是发了疯的猛兽与时间赛跑。
“在相思海的沙滩上，有哥的足迹，有爸爸妈妈的足迹，现在也有了你和我的足迹……终于，在这个沙滩上有我们全家人的脚印了……”
“你答应我，即使我也走了，你也必须代替我和我哥陪我爸妈活下去……我和哥会在天上看着你们三个人的，你能答应一个即将离开人世的人的请求吗？”
……
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萦绕在叶天朗耳畔久久不愿散去。陡然间，白色的跑车滑了半个圈才刹住车。叶天朗打开车门，如箭般冲向相思海的海边。
哪怕穷尽我的一生，囚禁在过去，我也想留住你，你知道吗？
叶天朗站在大海面前，蓦地跪倒在说中，向着海日尽头的海平线，大声喊道：“伊雪——叶伊雪！你好自私！你真的好自私！”
——你明明知道的，可你却还是自私的替我做了决定！
我该拿你怎么办……伊雪，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呢？
二、不期之相遇
黑云盘踞在天边，狰狞的模样带着几分张牙舞爪的味道。豆大的雨珠形成密集的立体雨幕，连天接地，把整个世界都笼罩在水雾中。
雨中，少年扶着自行车停在一栋别墅前。透过漆黑的铁制栅栏看去，一个白衣的少女正站在梧桐树下拉小提琴，双眼闭合，面容恬静。少女身后一个年长他们多岁的女生擎着一把伞，将她和雨隔在两个世界。
倾盆而下的雨珠砸得人浑身生疼，透湿的衣服贴在少年单薄的身上。他努力的睁着眼，一遍一遍抹去脸上的雨水，静静地看着少女，听着她拉琴。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傻，居然会为了一支听了不知多少遍的曲子而傻乎乎的站在这里淋雨，连眼角嘴角的伤都懒得去管。
少年便是天朗，也就是在这样的一天，他自认为是极最为狼狈倒霉的一天，天朗遇到了后来那个改变他一生的人：叶伊雪。
“啪嗒”一生，雨弹打在琴弦上迫得曲子中止，耳际只剩下暴雨的冲刷声。
少女缓缓睁开眼，一眼便看到了落汤鸡似的天朗。视线相触的刹那，天朗看到少女宛如落花般微笑的瞬间，脑子里“轰”的一声便炸了开来，随后一阵狂喜就涌上心头——她睁开眼睛了！她居然睁开眼睛了！她不仅睁开眼睛，竟然还对我笑了！
这一次他没有像往常一样逃跑。身体里似乎陡生了某种力量，他咧开嘴，抹去脸上的雨水，向她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她的眼睛，虽然已经偷偷听她拉过好几次琴，偷偷看过她好几回，但是每到曲子快要收尾，在她快要睁眼时，他总会逃也似地离去。因为，他知道她和自己是不同的——她是一个千金小姐，而他只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孤儿。
倘若不是这场雨，倘若不是那滴调皮的雨珠，或许他永远都只会逃避，把自己的爱恋深深地埋在阴暗里，从不祈求有一天阳光会照进来，让这段爱恋唱响金色的旋律。
天朗叹了口气，仰面闭上眼睛，任由雨弹打下来。天朗惊讶的睁开眼，却不期然的对上一张表情冷漠，眼神冰冷的脸。天朗吓了一跳，看着突然出现给自己打伞的人，一时竟结巴得说不出话来。
突然出现在天朗面前的人是少女拉琴时为其撑伞的女生。在看到天朗的一瞬间，女生的脸上闪过一抹惊讶，暗暗平下心里的悸动，她才语气冰冷的说：“伊雪叫你进去躲雨。”
“伊雪，原来她叫伊雪啊……”天朗走在女生的旁边，小声呢喃。
撑伞的女生转头，眼神复杂的瞟了他一眼，面色却是越来越凝重。
天朗从没见过这样的女生。
她安静的坐在对面，像是一尊塑像般静静地看着他，脸上挂着清浅的笑。她很白，但却不是正常人的那种白，而是一种病态的苍白，几近透明的皮肤下甚至能看到青色的血管。更让他惊讶的是她的眼睛——清澈的眸子中竟隐隐带着几分死气！
心底像是撕开了一道口子，疼痛就那么一下子一拥而上将他吞没。
“我叫叶伊雪，你叫什么名字？”微微闭了闭眼，叶伊雪收敛起脸上的恍惚神情，压下心底升起的失而复得情绪，微笑着说。
“叫我天朗就行了。”天朗不自然的笑了笑，双手有些颤抖的交握着。
“你……”叶伊雪看到他交握的手，了然一笑，指指自己的眼角和嘴角说：“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你和人打架了吗？”
“今天上午学校有篮球联赛，对方输不起耍赖皮就发生了口角事件，然后……”天朗耸耸肩，小心的不去扯动脸上的伤，无奈的笑了笑说：“所以我就成了这副模样。”
叶伊雪不说话，只是沉默的看着他。
“其实也没什么的，只不过因为他们骂了一句孤儿院的狗崽子，所以才一言不和的打了起来。”天朗低下头，无所谓的笑了笑：“他们看不起孤儿院的人，而我又正好抢了他们不少篮板，所以我才会被打成这样。不过他们也被我打得很惨，一个个都成了熊猫，怪可爱的。”
叶伊雪还是不说话，仍旧沉默的看着他。
天朗收起无所谓的笑，悻悻的说：“下午我怕他们又来找茬，又因为是物理课，我没心思听所以就翘课来听你拉琴了。”
叶伊雪起身探到他面前，伸手去摸她的伤口，见他闭眼直抽气，不由狠下心狠狠摁了下他嘴角的伤，恨恨的说：“以后不许打架，就算你不担心自己，总有人会替你担心！”
天朗傻乎乎的看着她，见她是真的生气了才慢半拍的点头答应。
看着眼前大脑短路的人，叶伊雪无奈的叹了口气。见自己的私人护士已经拿着医药箱走过来，她才走过去拿过医药箱说：“林姐姐，我来给他上药，你去厨房看看鸡蛋煮好了没。”
私人护士便是刚刚领天朗进来的女生，她复杂的看了眼天朗，又看了看脸色极度苍白的叶伊雪，站了许久才点头离去。
叶伊雪做坐到天朗身边，打开箱子，仔细看了看他的伤说：“疼吗？”
正准备摇头的天朗忽然“啊——”的一声惨叫起来。他委屈的看着已经开始给他清理伤口的叶伊雪，心里却开心的要命。每一个在孤儿院长大的人，都在内心深处渴求着温暖，哪怕只是一个陌生人施舍的怀抱，他们都会高兴半天。
叶伊雪看着天朗眸子深处的喜悦，神色却凝重起来——其实自己和那些常去孤儿院做义工的人又有什么不同呢？明明无法给那些心里渴求温暖的孩子长期的关爱，却总是摆出一副可怜同情他们的姿态。恐怕就连那些义工也没想过，自己偶尔的善心其实不是关爱，而是间接伤害他们的利器吧？
即便拥有也会失去，因为害怕失去，所以拒绝拥有。天朗，在孤儿院长大的你，是否也曾因为受够了这种利器的双重折磨而选择拒绝拥有呢？那么现在的你，已经不再害怕失去了么？
上好药，收拾好箱子，叶伊雪看着天朗一直挂着笑的脸问：“你常来听我拉琴？”
“嗯。”天朗怔了怔，呵呵两声点了点头。
“那为什么我从没见过你呢？”叶伊雪歪着脑袋，想了半天才说。
“呃呃……这个这个……”天朗嘿嘿两声，心想着总不能实话跟她说因为怕被她撞见所以每次就先逃了吧？一旁的叶伊雪看着他干着急的模样也不再捉弄，抿唇一笑：“喜欢我拉的曲子？”
“喜欢。”天朗看着叶伊雪恬静的笑，拂下心里的紧张说：“每次听到你的曲子我总会想起一个阿姨。那个阿姨是个很温柔的人，每次见到她我总会想，如果我有妈妈，我妈妈也该是和她一样的吧！只可惜那个阿姨后来去世了。后来无意中听到你拉的这个曲子，就喜欢上了……对了，这曲子叫什么？”天朗掩下眼里涌上的悲伤，扯了扯唇说。
“这曲子叫《幸福是灵魂的香味》。”叶伊雪听到天朗的话，看着他眼里闪过的忧伤，眸子深处染上浓浓的愧疚。看着天朗神情柔软的脸，她才明白在他的内心深处他到底有多么的渴望亲情与温暖。哪怕是飞蛾扑火，也带着视死如归的义无反顾。
天朗，哪怕会被失去伤得体无完肤，你还是想要拥有的吧？
叶伊雪垂下眸子看着自己的手，摸着凸起的血管说：“你明天还来听吗？”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囚禁在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