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不了的时光》双语燕

19、思念是一种很玄的东西

　　林家华身旁的女人莫然不认识，但那个女人靠着林家华，手腕缠绕在他肩膀上，这番场景让莫然很快明白了，面容平静的点头回了一个笑容，心头却渐渐升起一种苦意，为陈碧。
　　不用莫然从陈碧口中撬开什么，陈碧爱林家华的眼神挡都挡不住。可是现在，林家华和另外一个女人走在一起，“和谐”挂在脸上，莫然脑袋不由得想开了，听不见林家华的问话，她不知道自己是在想陈碧，还是在想“自己”，因为两个人都是傻瓜，傻瓜。
　　“莫小姐？”林家华的声音大了一点，莫然回过神来：“好巧，我陪朋友来这边办点事。”
　　林家华似乎“哦”了一声，然后转过头附在身旁女人耳朵边说了些什么，女人脸上挂着笑，旖旎甜蜜，腻得死人，莫然有点不适，把头看向了林家华背后的太平洋百货，上面一个巨大广告画面，查理兹•赛隆一手放在低胸礼服上，做出一副欲撕掉所有皮肉的勾魂摄魄。
　　那是一款香水的广告，香水名字好像叫“真我”。
　　林家华很简单几句耳语就打发走了那个女人，对莫然说正好有点事情想跟你说，我们找个地方喝茶吧。莫然不知道她和林家华之间有什么事情可说，如果有，也是因为某人吧。莫然就这么心里想着，笑着，和林家华到一家茶楼坐下。
　　“你什么时候到的南城？”林家华放下茶杯，笑容展现在脸上，不知怎么的，莫然总觉得这笑容里有更深的东西。
　　还没去揣测，林家华又说：“听说周天也在南城，很巧，上午的时候看见你和他在一起。”
　　莫然点头：“他在这边办点事情，我顺道。”
　　“顺道？”
　　继续点头，面色平静得不能再平静：“本来以为他是来报复的，相处之后发现完全不是这么回事。我觉得他人挺好，又救了我一命。”
　　林家华看莫然微笑着说了周天的好，有点意外，想想却又意料之中，所以抿嘴竟也给了一个笑容：“那倒是，我以前也给周天打过交道，不过很早了，大概十几年了吧，那个时候我还不认识方一鸣。”
　　林家华开始说自己是怎么认识周天的。
　　他说十几年前，父亲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学老师，不知怎么就得罪学生家长，家长告到了当地教委，声泪控诉他父亲“思想不正派，作风有问题”，这番控诉让他父亲遭开除不说，还“有幸”进了警察局。那年头，作风不正派是十分严重的问题，不说林父，就是他，也跟着遭了罪。当时很巧，十万八千里的一个叫周天的人，帮了他一把，帮他打了一场声势十足的架，使林家华同志从此结束了某些人指名点姓的欺压生活。
　　命运善于一而再，再而三的“问候”，林家华讲述旧事，并看着莫然说出了这么一句话。莫然有些意外，她没有想到林家华竟然与周天有联系，还是义气相交的那种。但意外之后，莫然竖起了神经，很快警戒。果不其然，林家华以周天开头，以方一鸣来收尾。他说：“周天帮过我，所以，这次，我回了一份礼。”
　　回礼？
　　“方一鸣早就再查周天，调查的资料是从我这儿交给他的。”林家华很直接。
　　莫然笑：“你是在告诉我，有关周天的真实资料都被你动了手脚？还是说，你欠周天一个情，所以利用现在的身份和地位帮他。”
　　“一半是，一半不是。我不会因为欠了周天一个情去背叛方一鸣，两码事情。”林家华很严肃，说：“周天的死缓没多久改成了无期，第七八年，终于给改成了有期。后来，认识了一个叫江陵的人，当时还有一个阿东的，三个人当时住一个牢房。江陵杀人未遂，被人追杀到了牢里，那天恰好是晚上，江陵和阿东被打得喘不过气，周天看不下去，半夜狱警来了，一地的血。动手的是同屋的惯犯，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过了几年江陵才出来，出来就给自己改了个名字，叫周天！”
　　莫然一言不发的听着，因为反应不出言语。
　　“江陵出来后去了云南，因为周天是云南人，坐牢前也经常从晋城到云南，叫阿东的人找到了周天的一本东西，这个杀了你全家的人，竟然还写日记。不过，我没看到过，也不想看。”
　　林家华十指交叉，放在桌子上，这个姿势让莫然自然的往后倾了几分，并说：“你和江陵什么关系？”
　　“不是江陵。”
　　他继续：“周天之所以坐牢，并不全是你的指控，而是某人答应帮他还一笔债。当时，周天跟家里断绝了关系很久，生活上出现了严重问题。周天有个最大的问题，就是太义气，义气也让他好面子，后来才欠了一笔数目不少的钱，这也是让某人趁虚而入的原因。周天的死，与其性格有很大的关系，坐牢前，外表上刚强，其实内心极易折断，坐牢后，这种软弱完全占了上风。有期徒刑对他而言也不过是等死，恰好，他又知道了一些消息，才完全失去了活着的念头。”
　　“江陵成了周天，可以说是义气，也可以说报恩，这点你要多留一个心，对于这些人来说，义字头上一把刀。”
　　莫然看着林家华，问：“你和周天是什么关系？”
　　林家华转过视线看着不知名的地方，说周天姓林，周是他们母亲的姓氏。
　　他告诉莫然，父亲被人告了之后，周天就找了一帮人去打架，影响变得更坏，这也使得父子关系从此紧张。八十年代富了很多人，周父也就是林家华的父亲开始下海经商，捞了不少好处，生意由此越做越大，周天在那个时候回来帮忙，不知道是钱，还是父子血缘。他虽然回来但还是两个城市来回跑，再后来，计划经济改制，林家的生意没转变过来，赔了很多钱。就是这个原因，周天和林父的关系再次破裂，彻底离了家在外面胡混。林家华在外念书，林父毕竟身体和精力都有限，所以，家里的生意就这么垮了。
　　林家华收到消息回到云南，要债的人堵了林家进出的路，人富的时候，什么亲戚也能找到，人穷了，什么人都躲避了。林家华最后只能找周天，周天表面上说了很多绝情话，但没多久，就还了债务，这件事情林家华除了焦心，没有尽到一份力。
　　他说我并不喜欢周天，离家的早，还总学人打架，闹事。
　　事实上，林家华自己也开始和人混架，闹事……事实上，林家华对周天还是存留了很多感情，这促使他看到出狱的“周天”，也就是江陵的时候，选择了失明。
　　至于江陵的所作所为，他只无视，不闻。
　　方一鸣的酒吧出事，闭上眼睛也能猜到是谁，关键时刻，林家华还是迟疑一步，所以头一回进了警察局，被“收容”。毕竟，江陵所饰演的角色，是周天。周天这个名字，不止对莫然、江陵有刺激，对他，也能刺出痛感。就是因为他的这步迟疑，方一鸣产生了怀疑，回南城派了别人调查周天。另外，方一鸣自己也有困难，被老爷子和几个老资格教训和围攻的困难，势必要给出一个说法，一个交代。
　　“莫然！”林家华在告诉莫然一些事情后，选择了直呼其名：“周天已经死了，活着的是江陵，他已经把你拖入了危险，方一鸣没有办法掩盖这一点。”
　　莫然有些失神。
　　片刻之后，她抬起头：“是方一鸣……让你这么……做还是说因为周天……”
　　再片刻之后莫然听到了林家华的回答，告诉她方一鸣回南城后就没有跟他说什么话，见面都是平常的聊天。莫然桌下的右手颤了一下，眼角出了笑，说那就是周天了，林家华，我倒对你有了重新的认识，想不到你还是一个重情义的人，假冒的周天你都要放过，为什么陈碧……
　　林家华愣了一下，右手握住咖啡，低声说陈碧不应该跟我，我也不想给她危险。
　　莫然听到这里，忽然解脱了，就仿佛陈碧成了她，而林家华是方一鸣。此刻，因为一句话，她竟然就释怀了，轻松了，放下了？今时以前不开心的过往源头原来是自己，“求不得”，简简单单三个字覆上胸口，“求不得”，陈年旧痛是庸人自扰，作茧自缚。还好，还好，现在清醒还未晚，原来绝路是可以逢生，就像她拣了一条命，大难不死到现在一样。以前怎么没发现？莫然手又开始颤，是激动的，她想一定是激动的，竟然错过那么多时间，倾注那么多精力去自残！
　　求不得，何苦强求？转身一看才发现，天蓝云碧，一片开阔。
　　林家华的一句话成了莫然的一剂良药，去沉疴，更开窍。想着想着打不死的精神就上了脸，成了大大的笑。林家华在一刻之间就看到了莫然的情绪变动，至于原因，他知道七分。莫然吐了一口旧气，说：“我要怎么做才能脱离危险？”

作者有话说

　　接近尾声，至多三章拉完，实在扛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