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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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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他龇牙咧嘴的样子,我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你怎么了?”
“别提了,那天和你分开之后我们帮就和一个另一个帮劈友了,本来我没想打的,没想到有一个死对头认出来我是龙神帮的,趁着我只有一个人,一堆人上来围殴我,真是刁你老母……”
我无语。好险我躲进小食店避难了,不然照我这样,估计也会被打得鼻青脸肿,真是心有余悸。
他换了个姿势,估计沙县坚硬的板凳不利于他或许也受伤了的屁股。我没有说话,也没有做出什么表情。
“……喂,关古,你也好歹说些什么吧,你这个样子我很伤心的诶,本来想去医院看看的,看到你在这里我都不去医院了,你这么冷漠我很伤心的好吗?虽然我也只请你吃了一次肯德基,但是也算是有友谊的是吧?”他凑近我噼里啪啦说了一大通。
我看看他乌口黑面的样子,想了想,还是心软了:“那我请你吃沙县吧。”
“……”他的样子看起来有点绝望。
“……不是要你请回我吃饭好吗!难道作为朋友,你连关心一下我这个受伤的病号都不行吗?就说一句‘你没事吧’有这么难吗?我太伤心了,太伤心了关古,原来你是这样的人……”说着说着他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还抹了抹明明就很干涩的眼睛。
我有点尴尬。本来我进沙县是想吃个粉的,也完全没想到他会进来,虽然就算知道我也不一定会换一个高级一点的地方,但是怎么想这也不能怪我吧。
我又想了想,终于问:“那你没事吧?”
“我看起来像是没事的样子吗!你看看,这里、这里……”他将淤青一片片的手臂伸到我眼前,甚至撩起了衣服露出惨淡的肚皮给我看,“我被围殴了好久诶!要不是我护住了头,都不知道会不会被毁容啊!那你就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看见我帅气无比的脸蛋了。”
“……”要不是我已经点了米粉,我一定会选择起身离开。
展示完伤口的他又开始絮絮叨叨的不知道在讲些什么,我虽然在看着林海的脸,但其实我一直在走神,他脸颊边缘的那片淤青好像又重新渗出血来了,而我并没有机会提醒他。
“为什么昨天你们帮突然就打起来了?”我突然想起了这个问题。
虽然k哥只是我们的中间人,他死不死和我们帮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关系,但是我们老大为人比较低调,低调到什么程度呢?如果没了k哥,我们就没有了中间人,而老大认识的中间人只有k哥一个,所以如果他死了,我们就没活干,没活干我们就只能混吃等死,最后解散。
这个结果是很恐怖的。
林海抓了抓头,皱起了眉毛:“我也不太清楚,听说是我们老大的情人被东沟帮的手下给抓走了,然后老大派人去救的时候有个捞头作死说他报警了,我们老大一生气就开始劈友了。”
东沟帮?这和k哥有什么关系?
“你们老大的情人长得这么天仙吗?值得让人为她开劈?”我问。
“那倒没有,虽然我在帮里的地位不重要,但是也远远地见过老大的新情人几次,也就那样呗,胸大屁股肥的骚货一个,听说她经常在老大外出的时候勾搭我们帮的高层,不用想都知道她身上的是非只多不少。”
听起来也只是一般的情感恩怨罢了,不过龙神帮的帮主会这么冲动真是出乎了我的意料。
“那最后谁赢了?”我的米粉到了,我抽出一双筷子,将榨菜肉丝全部搅在一起,吃得嘶嘶作响。老实说我昨晚太困了,今天十一点才起的床,现在吃的算是早午餐。
“我怎么知道!不过听说老大的那个情人失踪了……喂关古,你不是说要请我吃沙县的吗!怎么可以自己一个人就这样吃起来啊?你也太不讲义气了吧……”
我一边悉悉索索一边说:“是你自己不点的,关我什么事?”
他看起来很生气,指着菜牌就点了个叉烧饭。
我很无语,虽然他看起来就是一个不要脸的人,但是我真没想到他会这么不要脸。
15块的叉烧饭啊你老豆!加一块钱我可以吃两顿榨菜肉丝米粉了!为什么昨天我要和这个人去吃肯德基?我就应该像往常一样冷漠地离开,不然可能会被继续骗不只一次。
听完林海毫无意义的唠叨之后,我心痛地付了23块钱,并暗暗发誓再见面也要装作不认识他了。
不过吃饱喝足的林海显然只会越闹越开心,他又企图拉我去游戏厅打机,我终于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
“麻烦你赶紧去医院看看吧,打着个绷带还打机,我可不想欺负病号。”
林海笑得似乎很开心:“我就知道,关古你是关心我的,其实我真的没什么事,而且我就算有钱挂号也没钱给医药费了,就这样吊着最迟十天半个月也好了,你不用担心我,走,我们继续打地鼠去。”
说着就要用没有打绷带的那只手拉我走。
……
我觉得最近我认识的人仿佛都有病。
***
之后我凡是可以走近路但是要经过郑御承那间高中的路都绕道走了,所以也就平平静静地过了半个月。得知k哥没死的我们都松了一口气,该打牌该玩乐的基本都回到了轨道上,很快就迎来了出狱后的第一单。
由于我嫌麻烦,所以没有跟老大提起郑御承在我们出狱后还找过我不只一次的事情,因而再次接到同样高中,类似任务的单子,也不是什么偶然。
郑御承所在的这个高中是市世中,并不是什么贵族学校,所以安保等级也不算高,家长也不被允许开车进入学校门口。但是这间学校的升学率很高,很多有钱人家或者官宦子弟都会在这里读书,郑御承就是其中一个,而我们接下来要打的这另一位高中生,也是之中一员。
老大顾忌上一次我出现在校门口已经吸引过某些人的目光,所以派了一个年龄比我稍长的伙计去带人,我也落得一身轻松。
看来目标的身家背景和郑御承是差不多的,这一次任务的相似程度也和上一次的很高,似乎是同一个委托人所布下的要求,而这背后的原因我倒是懒得深究了,要细想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但是我格外讨厌有权有势的人。
就好像万恶的资本主义。
由于这次的目标不需要我带过来,所以我连名字也没有了解,反正在这种事件里,我们只要有钱拿就好了,就算上次坐牢坐了23天,我们兄弟也有很多人连郑御承的名字都没有打听过。日子对于我们来说,某种程度上是无聊又没有意义,我们只是沉溺于玩乐,而玩乐之外的代价是打架,蹲监,这些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虽然依旧是在这条给我留下了某些不痛快回忆的巷子,但我也不想表示什么。等了半个钟之后,一个矮小的中学生被带进巷子,老大说像上次一样一人给一下就好,我抽尽最后一口烟,随手扔在地上,七八个人围着一个小不点打,但这次这个小朋友比较不一样,他居然大声呼救了。
我们准备速战速决,没想到我们还没出手,一阵熟悉的警笛声就迎入了耳膜。
警笛声乌拉乌拉地由小到大,一把少年声音从巷口传来:“警察叔叔,这里!”
“快撤——”老大挥了一下手,我们就从另一个方向跑出巷子,准备故技重施。
我边跑边感叹,现在的学生都不得了啊,学校的教育太成功了。
跑着跑着我突然就被一只手抓住了,我吓了一跳,沿着那只手看过去,居然是郑御承!
还没有跑出巷子,这小孩在这里干什么?
郑御承双手抓住我的手臂,凑近我:“快跟我来。”
说罢就扯着我往一条岔路跑进去,我没有准备,被他拉着跑出去好远,这巷子周围都是密集又破烂的民居,老实说我来到这片区也才两个月,对于小路并不熟悉,可是面前这位养尊处优的少爷仿佛就住在这里一样,带着我左窜右窜。
“喂——搞什么……”我怕太大声被警察发现,只能一边试图扯出我的手一边低吼,终于我们在一处转弯的墙角停了下来。
郑御承拉着我的手,面向我,那脸上的表情,似乎叫作“恨铁不成钢”:“关古,怎么又是你们!我以为你吸取了上次的教训,不会再来做这样的事情了,为什么你要这样自甘堕落,做小混混就这么好吗?”
我喘得厉害,一时也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搞什么鬼啊……现在是什么情况?”
郑御承跑到墙边探出去看了看,然后又跑回来拉住我,说道:“是不是又是同样的雇主要你们去打我的同学?”
“你的同学?”我愣了。
“你们刚刚围住的那个男生是我的同班同学啊,我们今天一起放学的,我看他被人拉走,感觉有点不对劲,就叫同学报警了,现在警察应该在另一个巷口堵你的同伙了,你不要出去,不然又要坐监了。”
我的脑子里只剩问号。
“我坐不坐监关你什么事?你有本事报警就别带着我躲起来,我也是同犯,你什么毛病啊小同学?”我算是明白了,郑御承想保护他的同学,又不想让我坐监,所以在岔路口拉走我,真是不知道应该说他蠢还是怎么样。
“你、你……我这么一心想着你,你为什么还是对我这么粗鲁?难道我的好意你都感受不到吗?!”小屁孩急得脸都红了,不过我丝毫不觉得愧疚。
“好你妈,还好意,我求你了?”老大要是坐监,兄弟们就一起坐,自己一个人逃脱,可能他出来之后我就会被声讨,当然在牢里的日子一点都不好玩,但是我也不想连活都丢了。我甩开他的手,打算跑回去,现在还是快点回仓库要紧,我刚买的三包烟没带出来。
“你不准走!关古!”郑御承被逼急的时候,声音就会像女孩子一样尖锐,“你要是现在跑了,我就尖叫,等警察找过来,你就唔唔唔……”
我跑回去捂住他的嘴,凑近小屁孩:“嘘——”
照他这个喊法,我估计会被指控□□未成年□□。
被捂住一半的脸,他乌黑的眼瞳显得特别大,对着我眨了两下眼睛,我犹豫着放下了手。
“你想怎样?”我皱眉。
他的鼻翼动了两下,复又抓起我的手,他的胆子越来越大,居然握进我的手掌。
“跟我来,我带你出去。”他轻声说完,就拉着我快步跑了起来。
我跟着他穿过密集的楼房,没过多久就看见了出口,这是一个人头攒动的菜市场。正值下班高峰期,车辆的喇叭声和大妈的叫卖声融合在一起,将我们两个淹没在其中。
这么拥挤的菜市场,连城管的车都进不来,看来我是暂时安全了。
“这是哪?”我问。我没来过菜市场,也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
“我们学校后面,警察找不到这里来的。”郑御承没有放开我的手,我们身上都出了很多汗,我想甩开他,但是又被他紧紧抓住。
“放手。”我努力挣了挣。
他好像没有听见,只是继续说:“走,先去我上学时住的那间房子,我给你做饭吃……”
我二话不说甩开他的手,转身离开,也不管自己正走向何处。
“喂!……关古!”手臂又很快被抓住,郑御承的声音又扬起来,“你别这样好不好,我没有恶意的啊!”
我不理他,继续往前走。
“啊——救庅……”
我回过身一把捂住他的嘴,扫了眼因为被他夸张的尖叫声吸引而来的大叔大妈的视线,低下头狠狠地说:“你神经啊——你到底想干吗?”
“跟我回家吧,关古。”虽然嘴被捂住,我还是能听懂他咦咦唔唔的话。
我第一次感到对一个人的执着服气。这小孩也真是绝了。
***
虽然我不懂这小孩是犯贱还是无聊,但是他偏偏勾搭上我的行为让我甚为无语,而直到被他带回家了,我也没弄懂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郑御承家想都不用想,就是有钱,东阳建材是我们省最有名的地产承包商,而这间房子离郑御承的学校只有不到十分钟的路程,据他本人所说,是他爸为了让他上学方便才买来给他住的,除了放假,他都一个人住在这里,有一个保姆回来给他打扫卫生,顺便做饭。
“……不过今天她请假,没有人会来的,你放心吧。”郑御承给我倒了杯水,还打开电视让我看。
唉,估计是小孩子过家家玩太多,现在想来净化我了。
我一边喝水一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