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水昏》穷冬大火

1、一.梦醒时分

　　卿欢被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吵醒。
　　然后发现自己躺在一块草丛中，眼前挂在草间上的露珠摇摆欲滴，放大了草茎脉络的同时把太阳的光线折射得晃眼。
　　没有反应过来，那滴露水就顺势荡到了她眼里，与睫毛缠绕在一起，又把瞳孔放大了一次。
　　卿欢现在反应过来了，翻身坐起，发尾微微湿润，空气无比清新。
　　“桠兰花在哪儿啊？陌尘。”
　　卿欢朝着这欢快声源的方向微微转了转头，眉头一皱，突然有点想要离开这里。
　　云雀利用婉转的歌喉吸引雄性，母狮通过嘶吼逼退觊觎幼狮的天敌。卿欢站起来，踏在自己被树枝拦腰折断的影子上。反正樊绫的声音不会是出于后者的目的，她耸了耸肩膀。
　　雄性开口了。“桠兰花尚未开放，殿下。”
　　“怎么会这样……”
　　桠兰花二十年盛开一次，全盛之时即凋敝之期。她风餐露宿了一宿，只为见到桠兰花开，如今，她却只想下山，逃离那一双遥遥挺立的影子。
　　樊绫的兴趣像骰盅里高速旋转的骰子，停手的那一刹那，仰面朝天的结果她都照单全收，并且能诠释得得心应手，这样旷日持久的艰苦演绎让她八面玲珑得不留痕迹。比如现在，她又执着于自己对桠兰花的见证。
　　手指冲着树皮一顿摩挲，透过杂乱得把阳光打断几次的桠兰叶，几个洋溢生机的影子徐徐出现，卿欢突然不想让别人看见这尴尬的站位。
　　“你们看！哪儿有桠兰花啊？劳勃大叔乱说……”为首的青年有些失望。
　　卿欢悄悄蹲下，摆好整理鞋袜的架势，然后用手指不动声色地抓着桠兰叶的枝干一顿乱晃。很快，密集拥挤的桠兰叶发出漱漱的摩擦声，草地上细碎斑驳的光斑四处游走，等到动静足够大，她就顺势站起来。
　　“小欢！你怎么在这儿？”青年耷拉的眼眶瞬间复原。
　　卿欢觉得自己很没出息，因为尽管她冲青年支起一张明媚的笑脸，视线还是不由自主地滑向那个身影，倚仗眯成两条缝的眼眶和浓密的睫毛。
　　青年在身后一群同伴狭促的注视下走到她面前，理了理披风。如果他再大胆一点，直视卿欢的双眼，他就会发现此时她嘴角的浅笑不完全是因为他的靠近，而是因为她眼中的另一个少年正转过身体，望向这边。
　　少女的微笑的确容易让人忽视许多真相。
　　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到了山顶，卿欢郁闷得想打人，根本没有第一个看到桠兰花啊！
　　“劳勃老者预测桠兰花今日绽放，希望他没有像逗他满屋子的野猫一些耍整个迫圣堡的人。”
　　“不会的。大人。”卿欢平静的回答，
　　突如其来的礼数。少年有些局促，嘴张了又张，最后只是温柔地低声说道：“小绫和你一样大，她叫我辰哥哥。”
　　她有些自责。单方面的热情难以维系一个趣味横生的对话，而只有单方面的行恶才能断绝难以承受的关心，所以，做恶的只能是她。
　　樊绫果然挽着曲陌尘的小臂缓缓走来，卿欢很好奇，当她吃力地跨过岩石时，用力的是腿还是手。
　　“知礼方恒无过，大人。”她行了个屈膝礼，把礼数对于亲密关系的破坏运用自如。
　　时间计算得刚刚好，洛于辰尚未开口，清脆的声音就飘了过来“辰哥哥。”接着转了个弯“小欢”。
　　洛予辰温柔地笑了笑。卿欢也得体地行了两道屈膝礼：“公主殿下。子爵大人”行礼的精髓是不可直视对方，卿欢自认为掌握得炉火纯青，因为她根本没看曲陌尘一眼。曲陌尘也只是淡淡地向洛予辰点了点头。
　　樊绫找话题的本事，就像绣婆找线头，抓到就能扯。“辰哥哥！你看到桠兰花了吗？我和陌尘可是第一个登上山顶的，可是你看……现在额索山上全是人，我们算是白起这么早了！你们什么时候来的呀？”
　　洛予辰落落大方地回应着樊绫，两人相谈甚欢。原来趣味横生的对话不一定发生在相爱的两个人之间，卿欢抿了抿嘴。
　　在樊绫说到“第一个登上山顶”时，卿欢撇了撇嘴，突然感受到来自侧面的目光，转瞬即逝，但是，卿欢分明看到曲陌尘在对她笑。这一定是错觉。
　　卿欢回过神来，想到自己还有正事要做，于是她让原本左耳进右耳出的文字停留了一会儿，才发现他们在谈论自己。
　　“听父亲大人说，卿封伯父此行，一是要参加我幼弟的满月礼，二是要帮小欢物色良婿，可我看小欢的性子，怕是这趟也是白来了……不过，我看斯纳尔家族的风焚骑士好像对小欢挺有意思的呢……”
　　她的脸上分明还留有不曾褪去的稚嫩，却偏要摆出一副世故的神态，连用声音的高低起伏来突出重点的手法，也同安仪殿中的贵妇人如出一辙。
　　洛予辰微微敛了敛笑，正色说：“那还未恭喜公主殿下喜得幼弟，是在下无礼了。”
　　卿欢撇了撇曲陌尘，却换得一脸诧异，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听得这么认真？他们又已经谈论自己多久了？
　　“公主殿下，您的父亲是否宴请了坦森堡家族？”卿欢好不容易插话。
　　“我倒是有所耳闻，坦森堡家族就是那个以弓箭闻名的家族吧？他们的家徽是眼镜蛇，想想都觉得不怎么好惹……”樊绫扯到了一根不错的线头，可这线头总不见尾。卿欢凝视着她毫无漏洞的面颊，前胸气得上下起伏，却还要强忍怒气。她分明没有准备回答卿欢的问题！
　　曲陌尘觉得有点好笑，刚欲开口，洛予辰已经强行无视樊绫的滔滔不绝“坦森堡家族地处南蛮，其族人心气极高，不常与其他家族联系，我想，这次他们怕是不会来吧。”
　　卿欢稍稍松了口气，却还是直直地望着樊绫以待求证。
　　马蹄重重地撞击地面，整齐的步伐仿佛让山顶与之共振，接踵而来的是独特音色的钟声，声波遍布整个额索山，转递一个共同的信息。青年纷纷弯腰，少女行屈膝礼。
　　“樊克公爵大人！艾煦夫人！”
　　一个大腹便便却极有风度的中年从轿辇上走下来，微微屈身扶出瘦弱的艾煦夫人。银白色头发上的八环发冠昭示着其无上尊贵的地位。
　　艾煦夫人搀扶着丈夫的手臂，衔着温婉的笑容问：“桠兰花在哪儿？”
　　是不是今天每一个登上山顶的人第一句话都是这个？卿欢歪着头发愣。艾煦夫人看似在问她丈夫，可是，她的丈夫又怎么知道？所以，她实际上是在问山上的人。卿欢尚且在顺着艾煦夫人的心思千回百转，脚突然有些生疼，侧身踉跄了一下，洛予辰连忙回身来扶，“你这脚还是这般没力吗？”卿欢羞赫一笑，趁樊绫不满的眼神飘过来之前收回了手。
　　马上有聪明的骑士回应：“桠兰花尚未开放，公爵大人。”
　　公爵赞许地点点头，目光扫到了二女儿樊绫，他招了招手，“绫儿——”
　　今日格外明艳动人的二公主殿下婀娜地走到父母身前。
　　“你一向不喜爱花草，今日竟这么早来看桠兰花？”说完他向女儿之前所在的方向望了一望，便看见两个意气风发的身影，瞅瞅洛予辰，又瞅瞅曲陌尘，心里大概有了分明。
　　樊绫脸上一红，忙解释道：“女儿近日对奇花异草生了兴趣，聊以怡情。”
　　公爵点了点头，呼唤洛予辰来为自己执剑。洛予辰头稍稍偏了一下，就快步走向公爵。“这是我的荣幸，公爵大人。”这的确是无上的荣誉，为迫圣城的主人执剑。很快，青年中开始了喧嚷。
　　“桠兰花！是桠兰花！桠兰花开了！”远处传来几声惊呼，在场的众人压抑住激动的心情，先给公爵大人，公爵夫人和公主让出了一条道，然后再蜂拥而上，不愿错过奇观。樊绫正想回头拉上曲陌尘，一回头却是拥挤的人群。
　　卿欢纹丝不动，等到周围的人差不多走光了，她才松了口气，扶着树干瘫软在地上。
　　“果然扭到了。”
　　背后传来的声音吓得卿欢立马回身，却牵动了扭伤的脚踝，发出“嘶——”的吃痛声。
　　曲陌尘绕到卿欢面前单膝蹲下，卿欢的视线被曲陌尘的脸庞占据，她习惯地想要低头避开，却强忍住，她很清楚，没有像行礼这样名正言顺的理由，这样不明不白的慌乱只会把自己守护的秘密付之一炬，大白天下。更何况，这样无礼的就是她了。于是，她索性专心注视他白净的脸庞，颧骨处有因战事北征被烈风侵略过的细碎的疮，但瞳孔的清澈以另一种方式来展示成熟，一种洞明的处事风格。
　　他们对视了很久。
　　卿欢现在知道什么样的人永远开展不了有趣的对话了——害羞的人和迟钝的人。
　　“你……是怎么知道的？‘’害羞的人企图挽救。她现在只希望自己脸皮够厚，阳光能够挪一挪地方，来掩盖面上的红晕。他看不出来的，卿欢这么对自己说。
　　“很疼吧……你脸都红了。”卿欢有些难过的肯定了自己先前的判断。
　　“我之前在想，即便是你，即便不是个淑女，也不应该有那么难看的站姿吧……”曲陌尘戏谑地咧了咧嘴，露出洁白的牙齿，他的眼睛好像能过滤阳光，将一切变得柔和。
　　“上来！我带你去看桠兰花。”卿欢抬头，只见一只修长的手掌近在眼前，长长的刘海撞上她的睫毛，她借机装作刘海扎了眼睛，用力地眨了眨眼，好多看看他的手掌。手指低端是若隐若现的茧，手掌边缘白净与黝黑的渐变由突兀变为自然。她突然回忆起曲陌尘第一次出战的那一天，彼时，他单薄的身体淹没在笨重的盔甲里，周围都是百经沙场的老骑士，他在周遭的揶揄与嘲讽下吃力地爬上战马，只是插花课上从橱窗里看过去的那一眼，就让卿欢永远记住了手上被玫瑰花猝不及防的刺痛和那个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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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怎样让自己的文章让别人看到😭😂
于是只能自嗨😎😎
自我介绍一下吧
我今年17岁，读完高中，进大学之前想开始一篇属于自己的小说，之前也看过很多青春小说，最喜欢的作家是八月长安，玄色，江南，大风刮过。
这篇小说有点怪怪的，其实是我追<>这部剧之后特别有写权谋争斗文的冲动，所以准备从一段三角恋入口，女主有点矫情和玛丽苏，但是绝对不是傻白甜。希望大家多捧场，不知道会不会有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