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白同人之青劫》旧山河

18、不相为谋

　　将近正午，环山四野的云雾被毒辣的日头消减了些许，花草也恹恹地没了生气，一缕微风轻轻吹拂过山间，只搅得热浪灼灼，慕容白叹口气寻了处高林深木下的浓荫歇息片刻。

　　低头看了眼敕血咒时咬破的手指，慕容白苦笑着摇摇头，王大锤这个人，一向是不着边际异想天开，居然说喜欢自己，可是……

　　可是……

　　我的时间不多了……慕容白凝视着已经结痂的伤口，胸中的疼痛感再次蔓延到四肢百骸，而最令他感到难过的是，当王大锤脱口而出那句“喜欢”的时候，他心中所思，脑中所想，俱是慕容青。

　　自己是喜欢他的吧，慕容白想，也许在最后的时日之中自己该对他好些，偶尔回应一点相应的热情给他，也就好了吧。

　　慕容白轻笑了两声，不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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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仍旧在指间流淌，来来回回的数了好几遍日子，天气也由热转凉了。

　　聒噪了一整夏的蝉鸣声渐渐沉寂了，湖中粉白的荷花也都凋残殆尽，草木渐染，此间正是黄绿斑驳之际。

　　这期间的一二月，便不多赘述。

　　王大锤仍是有事没事的便去地宫里找慕容白，时而变出些花花草草的胡乱塞进慕容白的怀中，再隔三差五的表露一番心迹。

　　慕容青照例早出晚归远近不论的想方设法杀人给慕容白续命，石牛镇也遭了好几回黑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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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日早晨，慕容白刚醒便看见一双眼睛正盯着自己，只悻悻的闭了眼。

　　王大锤伸出手指戳了戳慕容白的脸颊，凑近他耳边喊道。“喂！起床了！！太阳晒……”看到慕容白仍是闭着双目没有反应，王大锤没好气的道。“喂！你再不起来，我就亲你了！！”

　　说罢，王大锤噘着嘴便打算亲下去，还没触及到慕容白的脸颊，唇上骤然一痛。

　　低头看去，慕容白半睁着眼看他，桃花眼中仍有些朦胧的睡意，慕容白用两根手指生生将王大锤的嘴唇夹成了小鸡嘴，王大锤吃痛的叫喊。

　　“慕容白！你轻点！”

　　慕容白手下用力，旋转了小半圈才松手，手腕一转在王大锤颈边一弹，将他弹开一丈多远。

　　王大锤捂着嘴一脸委屈的坐在地上，神色颇为受伤。“慕容白，你怎么这样啊！我好心叫你起床，你还打我！”

　　慕容白冷冷看他一眼，动作麻利的穿衣下床洗漱一番，也不理会王大锤。

　　石室中的蜡烛尚未燃尽，慕容白坐在石凳上给自己倒了杯茶，正欲饮下，却见茶水之中漂浮着一片又一片的花瓣，慕容白无奈的叹了口气。

　　王大锤急忙凑上前，从怀中掏出来一个油纸包在石桌上摊开。

　　伸手将好几样果饼糕点放在桌上的盘子中，王大锤笑的一脸明媚。“饿了吧，吃点东西吧。我今天跑了好几家店给你买的这些。”

　　慕容白执了筷，看着王大锤殷切期盼的目光，心中也有些动容，不忍拒绝，便夹了块清甜可口的糯米糕送入口中。

　　“好吃吗？”王大锤急切的问。

　　慕容白点了点头。

　　王大锤满意的笑了笑，口中哼着小曲儿将石室中的大小花瓶插上各色鲜花，手中拿着块布将花瓶擦得干干净净，又哼着小曲儿坐在慕容白的慕容白旁边的石凳上，捧着脸目不转睛的看着慕容白慢条斯理的吃东西。

　　慕容白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倒转筷子敲了敲王大锤的额头。

　　“看我干什么？”

　　王大锤捧着脸看慕容白，笑着道。“你好看呀！”

　　“呃……”慕容白一愣，面色微红，不自在的咳了好几声。“咳咳咳！”

　　王大锤急忙给他倒了杯茶，一脸关切的递给他。“没事吧？”

　　慕容白摇了摇头，接过茶水喝了一口，心中虽有不快却不得发作，只得低着头在王大锤的注视之中默默地吃完了早饭。

　　慕容白吃完饭，拿过纵横剑打算出去练剑，却被王大锤按住了剑柄，对方几乎是贴在他身上说道。“我说，你今天能不能别练剑了，陪我出去玩会儿吧！”

　　“为什么？”慕容白淡淡的问。

　　“今天，今天我过生日！”王大锤神情恳切，期盼的眼睛不停地眨啊眨的。

　　慕容白放下剑，点点头算作应允。

　　被王大锤纠缠了一整天，直到日落西沉时王大锤才恋恋不舍的和他道别，边走还边说道。“慕容白，我明天再来看你啊！”

　　慕容白没有回答，径自转身回了地宫。

　　地宫之中空荡荡的，慕容青还是没有回来，走进石室深处拿过纵横剑，慕容白便出了地宫。

　　此间天色已晚，他倒也没有多少练剑的兴致，只随意的四处走了走。

　　远处的林子里似有喧哗之声，隐约夹杂着几声若有若无的惨叫，慕容白心下惊异，屏息前行，寻了处浓茂灌木躲藏，目不转睛的盯着林子中的响动。

　　林间时而落下几片枯黄的树叶，落在地上便被浓稠的鲜血牢牢粘住，任是秋风凄厉，也吹不起分毫来，满地温热的鲜血正徐徐流淌，慕容白抬眼看去，只见十多个壮汉浑身鲜血淋漓的被绑在树上，每人胸口都有一个血淋林的大洞，兀自流血不止。

　　慕容白心下大为骇然，却见林地中央的一团黑雾散去，其间渐渐露出来一个幽绿的背影，那人身着一袭幽绿衣衫，站在血泊中却不显得可怖，仍有一种天成自足的风流姿态来。

　　慕容青的双眼中邪光闪动，鲜血顺着他的指缝滴落，一滴滴的落在枯黄草堆之上，鲜艳的像是一团火，这火光灼痛了慕容白。

　　慕容白脸色惨白的拨开草丛站了出来，愣愣的望着慕容青的背影。

　　察觉到身后的异响，慕容青转过身来。

　　他转过身来的那一眼，便让他如遭雷击般的怔在原地。

　　这方天地有如颠倒过来，他什么也看不清，什么也听不见……

　　慕容白握着剑朝前走了两步便定定的站住，两个人之间仍有一段长长的距离，隔的远远地，慕容青仿佛清晰的听到有什么东西在一瞬之间冻结又在一瞬之间破碎了。

　　他低头暗笑，原来这件事情，走到这里便已经是尽头了。

　　慕容白冷漠地看着他，问。“你这是在做什么？”

　　我为了，我为了你……慕容青勾唇轻笑，只是这话是万万不能说出口去的，只抬头倨傲的道。“我是为成大道。”

　　慕容白面无表情的“哦？”了一声，脑中思绪翻覆激荡，所有的谜团疑问在此刻隐隐有浮出水面的架势，又问道。“石牛镇里的人也都是你杀的？”

　　幽绿身影点了点头，神色落寞眼眶湿润。

　　慕容白全然没注意到他的变化，只扫了眼周围惨烈景象，冷笑几声道。“为什么？我一心叫你向善，你却做出来这样的事情，早知道这样，我一开始就应该杀了你！”

　　慕容青垂首不语。

　　慕容白语调沉痛的道。“你若是恨我入骨，早可以杀了我以解心头之恨。这些人这样无辜，你为什么？”

　　他低着的头慢慢地抬了起来，眼中全是绝望，声音也在发抖，孤注一掷的道。“不是的…我不是恨你，我爱……我爱你！”

　　慕容白勾唇笑道。“你爱我？”他眉眼之中全是嘲讽，胸中痛意攀爬而上，连呼吸都觉得痛楚。

　　深秋夕照下那人仍是一袭青衣，逆着光站在阴影里。

　　慕容白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是心动了。可是望着那人绝世的容颜，孤傲的身姿，染血的双手。那人做了那样的错事，他不得不站在他的对立面。

　　“孽障。”他开口，扬手掷出纵横剑。

　　慕容青望着他清冷面目带着一丝疲倦，出剑却毫无犹疑，有些嘲讽的勾了勾唇。眼中白芒愈发近了，嗤拉一声是铁器穿透衣衫的脆响，他眼中爱恨顷刻之间变得灰暗，鲜血嗒嗒的滴落，慕容青忽而开始剧烈的颤抖，他伸出手掩在面庞上，弯了腰笑的不能自已，继而歇斯底里。

　　慕容白心中大痛，他掷剑之时便已减了三五分的劲道，本可以轻易的躲过纵横剑毫发无损的那人……此刻，在哭？慕容白心里是犹疑未定的惶恐与不安，他不敢确定，亦或是不能确信。眼前的这个人，爱上自己了？他有些踉跄的走向那人，却在距离他半尺时停下，他伸出手想要抚慰那人的伤口，却在半空中动不得分毫，他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只有无声的唇齿翕动。

　　他最终选择握住了纵横剑，将剑拔了出来。慕容青顺势倒伏在地上，他走出好几步，道“你走吧”嗓音里是几近坠亡的隐忍。

　　往昔岁月漫长也未能在他身上增添一丝倦怠，而慕容青抬首深望了一眼那人的背影时，夕阳照进他眼中，是从所未有的悲戚与荒凉。

　　“慕容白……”他的声音很低，此刻又因着过度虚弱更显喑哑。氤氲而成哀转亘长的曲调。

　　早该知道的，早该知道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痴心妄想。

　　他恨上了慕容白，他这么告诉自己。

　　可他抬头仰望那人白衣似雪时，他心道，只要他回头，只要他眼中有一丝不忍，自己仍然可以爱他。可是没有，那人步履如飞，脚步翩然。

　　而他心里，蓦然有什么东西破碎了。只觉得胸口空空如也，混沌无感。蜿蜒的鲜血在地面上复刻出深邃幽艳的痕迹来，他忽而忘记了这些血是为什么而流，兀自簌簌发抖。

　　他周身黑气氤氲，从这一刻，他入了更深的魔。

　　青色长袍上的血迹渐渐消失了，慕容青重新站了起来，他眼中是一片幽邃的黑暗，仿佛这世间一切都不能在其中留下映像。

　　“你真好。”慕容青冷冷地盯着自己的手掌，不紧不慢地道。“可是你会后悔的。”

　　一阵狂风吹过，慕容青的身影也已经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