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依恋》甄天子

5、五

　　这家餐厅离河坊街不远，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江南红楼。店里以纯正中国红为主调，墙上饰有京剧脸谱挂件，沙发上摆着精致的刺绣靠枕。

　　拿过菜单，林妍问欧里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有无过敏食物，问得很细致。

　　欧里说他不挑食，全凭她做主。

　　来的服务生态度很好，问了他们的喜好后，推荐了几个菜，还不让林妍点多，说吃不完，两个人还是实惠一点好，好吃下次可以再去尝试另外的菜式。林妍也不喜欢浪费，便点了几个招牌菜和风评很好的菜。

　　来之前，林妍去过一趟夜市，看中一些可爱的小玩意，就随手买了一些。

　　她拿出一个蓝色小熊挂件，递给欧里。

　　“很可爱吧，送给你。”林妍指着自己白色包包上的另一只粉红小熊挂件，说，“看，我也有一个，你的是男孩子，我的是女孩子。
　　”
　　欧里很开心地收下了。

　　菜陆陆续续端了上来。一个梭子蟹番茄豆腐汤，一个香酥排骨，一个咸蛋南瓜，一个时令毛豆和耗油生菜。菜的量不小，几个菜满满铺了一桌。

　　“吃吧，不要客气，都说这家餐厅的菜很好吃，这个汤非常有名哦，尝尝看。”林妍笑着招呼欧里。

　　欧里喝了一口可乐，开始吃桌上的菜。林妍看了一眼他持筷子的样子，跟很多老外一样，汗，既生硬又搞笑。

　　下午被大太阳晒到了，又一路颠簸，林妍的胃口就不是很好。她吸着可乐，好几次动筷，都只是夹了很少一点来尝。实在说不过去，怕欧里看了不舒服，就用调羹勺少量的汤慢慢喝着。

　　菜的味道确实不错，只是实在提不起胃口，稍微吃点就反胃。一场饭吃下来，倒都是靠了欧里来吃的。

　　他说：“我平时每餐都吃很多，也很喜欢吃巧克力，可是从来不会胖。”

　　林妍听着笑了，说道：“那是因为你每天练舞需要很多能量消耗，如果坐着吃，说不定也会胖的。”

　　吃完了，休息了一会，就出了店。周末的河坊街总是热闹非凡，一条街挤满了人。一路走，一路向他介绍一些特色的店。

　　经过蒸功夫的时候，欧里突然兴奋地大叫：“叶叶，你看，李小龙！！”

　　林妍无语。

　　过了一会看到街上有出售的素描画，欧里再次尖叫：“oh，成龙！！还有李连杰！！”

　　林妍想翻白眼。难道中国就那么几个人可以让人叫得出名字么，几百年了还是这样一种状况。

　　精明的小贩马上缠了上来，林妍二话不说拉着欧里就往前走，冷冷扔下一句：“不买。”

　　欧里一边恋恋不舍地回头，一边解释：“我很喜欢中国的功夫明星，我从小就看李小龙和成龙的电影，当然还有李连杰的，他们好酷！”

　　“呵呵，是吗？”

　　“是啊，中国的女明星也很喜欢。我最喜欢舒淇，真性感！也好喜欢巩俐，刘玉玲，还有章子怡，比英国的女生都好看！”

　　敢情这小子也崇洋媚外，有潜力。

　　“中国还有很多女孩子也很漂亮哦，有些比她们都漂亮，嘻嘻。”林妍说着，这是实话。中国泱泱大国，出多少美女都不是难事。

　　欧里突然看着林妍笑了，说：“恩，这句话我现在很相信，因为你。”

　　林妍不置可否，只是与欧里隔着一点距离，微笑着往前走。再有什么过激的举动，这街上的那一双双眼睛怕是。。。。。。汗。。。。。。

　　一路散步到了西湖边。夏日夜晚的西湖，隐去了白天的聒噪，却依旧不寂寞。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时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己，江月年年望相似。西湖的美丽，年年如此，不曾减去一分。

　　找了个僻静处的长椅坐下来。倾泻而下的月色，在西湖里碎成了千分金万分银。林妍缓缓摇着纸扇，就那么安静地坐着。也许旁边的孩子并不能如她一样欣赏这样的夜色，只是此时，她就想这么静静坐着，一如面前不曾开口的西湖。

　　这湖水，这么深，这么广，这么静谧，这么妩媚，该藏了多少的故事。

　　欧里默默看着身边这个微笑着沉默着的女生，有一刹那，他以为自己看见了她眼底的一抹哀伤，深不见底。

　　正奇怪着，林妍转过头来笑着问他：“欧里，晚上想去哪里？”

　　刚才也许是眼花了吧。

　　“我们去酒吧吧，我请你喝酒。”

　　唉，食色之徒。

　　“好吧，我们再逛一会，待会九点半的样子，我带你去间不错的酒吧。”

　　西湖边恋人很多，也许路人也把他们当成了其中的一对。走走停停，期间，林妍接了3个电话，一个正在追他，一个是以前的性伴侣，一个是之前分手的男朋友。三个不同的男人，用同一种近乎低声下气的讨好口气。林妍敷衍地回应着他们，一句话左耳进，右耳出，就是没经过大脑。

　　欧里看着电话不断的林妍，心里大概也有了个数。只是他也不在意，这个女生很受欢迎，证明他的眼光不错。

　　挂掉最后一个电话，时间也差不多了，两人拦了一辆出租车，坐了进去。

　　“师傅，去杨公堤的隐楼。”

　　林妍靠在座上，向欧里介绍着沿途的景色。弱柳扶风，亭台楼阁，这个城市连道路都是满满的女子气。

　　车子停了，走出来，就看见了隐楼，一栋租界公馆风格的白色小洋房矗在郁郁葱葱的树林里，音乐隐约流泻出来。

　　真是好地方，好景致，好格调。

　　欧里付了两人的门票，显得有些兴奋。进了门，就是震耳欲聋的打碟乐，杭州少有的hip-pop风格。

　　去了二楼，发现不大的厅堂里挤满了人，连缝隙都找不到，更不说找个位置坐了。两人在吧台要了喜力喝，林妍看着兴致高昂的欧里，心里也有些开心。只是这里的音乐实在太大声了，心脏都震得麻乎乎的，人又多，闷得很。

　　林妍想走，就凑到他耳边大声喊：“欧里，你在这里玩吧，我去一楼坐坐，你待会玩得累了，再下来。”

　　欧里听了觉得奇怪，大声问她：“你不在这里和我一起吗，为什么你要一个人下去？你要自己去玩吗？”

　　“不是，这里人太多了，音乐太吵，我想下去找个地方坐着。”说完，朝他摆了摆手，转身下了楼梯。

　　一楼就是很舒服的轻柔音乐了，软绵绵的。一个白色大沙发走了几个客人，林妍刚想走过去，就被人抓了手冲了过去。抬头一看，是欧里。

　　林妍有些惊讶，就问：“怎么这么快就下来了，不好玩吗？”

　　欧里仍是有点怀疑，反问她：“叶叶，你和我分开，是不是想自己一个人去玩？”

　　林妍觉得有点好笑了，就再一次耐心地解释：“不是，因为我想坐会，又不想拉着你一起无聊，所以才让你自己一个人在二楼玩玩，也许会有很多艳遇哦，这么贵的门票可不要浪费了。”

　　欧里听了无奈地笑了笑，却用一种很严肃的口气回答她：“叶叶，我今天是来看你的，只是你，不是其他的任何人。”

　　他的眼里晶亮晶亮的，太灼人，林妍转过了头不看他。

　　他们坐的这个地方真是好位置。靠的里面暗处，纯白的沙发，米白的靠枕，两边各垂着一溜细细碎碎的白色流苏，将他们与邻座的客人很好地隔了开来。

　　“欧里，”林妍转头看他，认真地说了句：“我的名字，正确的发音是妍妍，要好好记住。”

　　欧里听了迟疑了一会，然后，那灿烂的笑容再次铺满了整张脸。

　　是个聪明的孩子。

　　如果说二楼是激情，那么一楼就是催情。无论是音乐还是灯光，都让人无意识里产生陷入温柔乡的错觉。

　　晚饭没有吃多少，第一瓶啤酒又为了解渴当水喝了，第二瓶啤酒下肚的时候，就直接成了春药。

　　林妍觉得脸有些发烫，身体无力，动作也迟缓了下来，就将沉沉的脑袋慢慢靠在了沙发上，抱了靠枕在怀里。

　　欧里一边喝着酒，一边托着脑袋，侧着身子也靠在了沙发上，幽幽地注视她。大概是不胜酒力，她的脸上带了些潮红，眼神迷离飘忽，笑容也娇媚起来，配了那张绝美的脸，和绵若无骨的身体，整个人就只剩下考验男人理智的诱惑。那是一汪春水，让人情不自禁想溺死其中。

　　“妍妍，我有一个弟弟，一个姐姐，我的姐姐还比你小2岁。”

　　“是啊，所以你对我来说，太小了，还是个孩子呢。”

　　“哪有。我觉得这样很好，我喜欢比我年长的女孩子，比较成熟，不会很弱智。”

　　是比较好打发吧？年轻的女孩子把恋爱当理想当生命，年纪大点的女孩子就得把时间分成很多份来用，要努力工作，找更好的工作，物色好的结婚对象，这种形式的约会不过是愉悦自己的调剂，即使不小心被抛弃了，也不会伤心得仿佛世界坍塌了一般。

　　“妍妍，我觉得你的眼睛非常漂亮。”

　　“谢谢，人们都这么说。”

　　“你的前世一定是个漂亮的女巫，今生来临时，把所有魔法都收进了眼里。”

　　林妍转过头看着他，抬起左手慢慢抚上了他的脸庞，很妩媚地笑了：“真是个会说话的小孩。”

　　欧里任她抚摸着，将她的另一只手抓了过来，握在手里：“你的牙齿也很漂亮，很白，很整齐，笑起来很美。”

　　他的脸很小，手感却还不错。

　　“你的皮肤也很好，很光滑，很细致。”

　　那是，一点皱纹都还没跑出来。

　　“鼻子也好看，挺得很骄傲，却不傲慢，我原以为亚洲的女孩子不会有这么既挺拔又秀气的鼻子。”

　　呵呵，赞美总是让人心情舒畅，听多少都不嫌多。

　　不知不觉中，欧里已经整个身子都贴了过来，将头紧紧依在林妍旁边。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触上了林妍左眼边：“我尤其喜欢你这颗痣，说不出为什么，就是很喜欢。”

　　林妍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这么多句话里，她只认真听全了这一句。

　　沉默了一下，林妍缓缓开口了：“欧里，你有没有听过爱心树的故事？”

　　“没有。是什么样的故事，我要听。”

　　这是个很多人都听过感动过的故事。一颗苹果树和一个小男孩。大树很爱孩子，孩子童年的时候，大树陪他玩耍给他欢乐；孩子渐渐长大，渐渐需要实质上的东西，大树给不了他什么，只能给了他自己的果实，后来给了他自己的枝丫，最后连躯干也给了那个长大的孩子。那个孩子老了的时候再次来到大树那里，那个时候大树只剩下了一个树墩，孩子说他什么都不需要了，只想在树墩上静静地休息了。

　　每次回忆这个故事的时候，我总在想，大树给的到底是亲情，还是爱情，抑或是两者都有，如果两者都有，那么哪一种感情占得更多。

　　林妍总是很执着于这个问题。

　　欧里听完了有一会不说话，就那么紧紧地盯着林妍看着。他当然听过这个故事，而且不只一个人跟他说过，他们都是以平静的第三者的姿态来叙述这个故事，带着感动的心情。只有林妍，只有她不同，她仿佛直接以孩子的角度来叙述，除了感动，她的感情里参杂更多的是迷惘。

　　她是那个孩子，而他不会是那颗大树。

　　很不一样。

　　他对她开始有了好奇。

　　再怎么想装迟钝，这么热烈的眼神毕竟还是逃避不了，林妍索性也侧过头和他对视着。

　　两人的呼吸有了一丝窒慑。

　　她以为两人的脸对得这么近，气氛又如此暧昧，他会将她拥过去吻她。可是他只是那么暧昧地看着她，没有动作。

　　该死的英国人，什么时候不保守偏偏这种时候这么保守。

　　林妍凑过去，在他脸颊上吻了一下，然后猝不及防的，他的脸就红了。

　　“妍妍，我很喜欢你。”他的声音里轻微的有些颤抖。

　　“恩，我知道。”

　　“晚上，陪我好吗？”

　　林妍微笑着看看他，说道：“好。”

　　欧里将她的头拢过来靠在自己的肩上，将脸贴上了她的额头。

　　这春药终于发挥药性了，剧情进行得既顺利又浪漫，林妍心里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