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版西厢记（GL）》薛定谔的猪

22、出逃

　　话说红娘牵着马儿，的的的马蹄声，但愿不要惊醒府里的人，拍拍白马，示意它不要出声，马儿乖乖地跟着红娘越过几道围栏，到了西门。那是一个小角门，出去就是一个小胡同，靠着胜业坊的街。月影西移，越发暗淡，天色更为黑沉。黎明前最黑暗的的时候到了。守门的老头昏睡在了一旁，想是被人做了手脚。红娘很顺手地捞过钥匙开了西角门，出得来，外面四下静悄悄的，没有人声。

　　红娘左右一看，趁着这灰蒙蒙的天色，看见胡同口停着辆小马车，一个黑衣的车夫戴着毡帽掩住了面目。待得走近，那车夫抬起头来，满脸络腮胡子，两眼亮晶晶地瞅着红娘咧嘴一笑，正是那晚送酒的苏府马车夫。不多说话招手叫红娘过去。红娘尚自半信半疑，车上的帐子被人掀开一角，里面的人沉声道：“红儿，快上来。”却是荆十三娘。

　　进去一看几乎吓了红娘一大跳，里面坐着的是个胡人装束的满脸虬髯的大汉，脸色蜡黄，一脸病容，只是两只蓝眼珠快活地冲着红娘眨了眨。红娘疲惫地晃了晃脑袋，道：“知道是你了。”荆十三娘也不啰嗦，道：“红儿，你跟着我们一起出城，待会儿就在这车里不要出声。”红娘整个脑袋沉沉的，思绪烦乱，一时半会没有理清楚，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荆十三娘见红娘一日之间神色大变，原本红润的小脸蛋脸色苍白，眼里布满红丝，嘴唇也灰白灰白的。不由得叹了口气，道：“你先睡会儿吧，不怕哈，睡醒了就没事了。”不住地柔声安慰她，红娘本来一夜没睡，神智也受了很大的震动，头痛欲裂，只见荆十三娘拿出来一个小小的瓶子，让红娘嗅嗅，一股暗香扑进鼻腔，红娘觉得自己的眼皮越来越重，十三娘喃喃的安慰声越来越渺远，终于不在挣扎，无力地坠入了一片黑甜的梦境中。

　　一直都在迷迷糊糊的，中途清醒了一下，只感觉到马车摇摇晃晃的，身边好像没有人。也想知道自己究竟到了哪里，但就是睁不开眼睛。红娘一会儿清醒一会儿糊涂，到哪里还不是一样呢，哪里又能怎样呢？始终都在一个昏昏沉沉的感觉中，梦里有一只轻柔的手在轻轻地触摸自己的额头，将自己搂在怀里，红娘放纵自己沉溺在这片温柔里。只是身子热热地，喉咙火烧一样的，好像被扔进了火堆里，觉得自己快被烧得灰飞烟灭了。身子轻飘飘的要飞起来了，可偏偏自己却又丝毫动弹不得。梦里像是被束缚在了一张大网里，网越收越紧，快透不过气了。恍惚被人抱起，听到有人说话：“这孩子烧得不轻呢，得赶快找个安全的住所调养着。”又听见无数马蹄声阵阵，仿佛腾云驾雾，风声呼呼的。

　　不知过了多久，红娘又感到了有人轻轻抚摸自己的额头，拼了命似的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一片幽暗，自己好像躺在一个榻上，榻边坐着一个宫装女子，正惊喜地看着红娘。红娘看了看周围，自己好像是在一个帐篷里面，还有咕嘟咕嘟的煮水声清晰地传来，这个声音安静而有节奏，我还活着么？她艰难地吐声：“我这是在哪里？”那女子声音兴奋地说：“红儿，你醒了啦，真是太好了。”红娘头脑兀自昏沉，看东西也迷糊得很，但还是听出了此人，道：“是宋尚宫么？你怎么在这里？”宋若莘温柔地摸摸她的头，道：“这些都不重要，好孩子，你昏睡了七天发烧了三天，今天可终于醒了。”红娘心里一震，人也清醒了很多，已经离长安远远的了么？“我们要去哪里？”

　　宋若莘又看了看她，叹了口气，说：“红儿，你先不要想那么多，有我们照顾你，不用担心。”红娘看着宋若莘那张安祥端庄的脸，神情自若，淡定如许。心里也渐渐安定下来。好像有了依靠一样安心，遂不再出声询问。喝过了一碗小米粥，味道淡淡的，宋若莘又端过一晚药来，红娘见着那黑乎乎的药汁嘴角一撇。宋若莘柔声哄道：“好孩子，这药不苦的，我喂你，慢慢喝。”此时宋若莘虽然还是身着宫装，但是整个人不再是宫里那种清冷孤傲的气质，变得亲切温和，她一口一口地哄红娘喝完药，满意地又摸了摸红娘的额头说：“现在好多了，过一两天就能大好了呢。”吩咐红娘好好休息，转身就端着药碗出去了。

　　红娘躺在榻上，浑身酸软无力，侧头看着宋若莘的背影远去，到了门口一掀开帘子，只见外面白晃晃的一片耀眼。眼睛像是被刺痛了一样，这是个什么地方？细细打量周围，只是一个简单的帐篷而已，塌下还燃着堆火在煮东西，门帘厚厚实实地掩着。红娘被几张厚毯压着，身上黏黏的，想是出了不少汗了吧。红娘闻闻自己，一股酸酸的味道，咳。大病了一场后，灵台反而一片清明，挣扎着要起来。奈何身子乏软，坐起身来也出了身虚汗。

　　红娘呼呼喘着气，口干舌燥的，这时有人掀开了帐子走了进来，是几个侍女样的端着水盆衣物食盒。来到跟前说：“我们伺候姑娘洗澡。”口音有点古怪，来人皆是高鼻深目，不似中原女子，但也进退有序，落落大方。红娘脸顿时臊得通红，一时语塞，支支吾吾不说话。心里大叫：不是吧，这么多人呀。那些姑娘看到红娘这个扭捏样，噗哧笑了出来。领头的那位姑娘使了个眼色，两人上前去把红娘搀扶下床，红娘无力挣扎，也只好由得她们把自己的衣服脱个精光，难为情地缩在浴桶里。尴尬地笑了笑，侍女们也不多说话，帮红娘洗浴过后，换了身干净的白色襕袍，红娘感到浑身舒爽，挽过了头发坐在榻上进食。

　　食物皆是牛羊肉乳酪，红娘恹恹地不想动筷，还有些小米粥和鸡汤，说是特地熬的，清爽可口。痛喝了两碗，才满足地打了个嗝。红娘觉得身子有了些力气，要出去走走透透气，那位领头的黄衣侍女就搀着她走出了帐篷。外面强烈的阳光炫目耀眼，白晃晃的一片，红娘用手挡住自己的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慢慢适应了才敢睁开眼睛。不看不打紧，远处开阔一片滚滚黄沙，沙砾黄土，自己是在一个小黄土坡上，下面就是一望无尽的沙漠，无边无际绵延的沙丘。广阔的天空瓦蓝瓦蓝的，不见一片云影，只得个日头在暴晒。红娘开始觉得身上燥热无比，日头很毒地直直地晒着。周围还有几十个大大小小的帐篷，几群马匹在远处欢腾奔跑。人声嚣嚷，烟尘滚滚，来往皆是劲装骑士，还有人在操练。

　　红娘环顾四周，原来是在一个小小的土丘城里，房屋破败，只剩断壁颓垣，篝火堆的灰烬四散，前面矮墙下就有一口井，有人在吱吱呀呀地搅着提水，边上还有人牵着骆驼走过，大家都是在忙忙碌碌地，远处还传来粗豪汉子的吆喝声，几骑骏马掠过，带着呼呼风声，红娘有点恍惚了，就像梦里曾经憧憬过的大漠，突然一下子就摆在眼前，如此生动不似在梦里，那干燥的风还刮在了自己的脸上。呼吸的是黄土的气息，厚重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