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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接旨 ...

  •   一春桃花正红,一行人锦衣华服走在热闹的街上。我感觉自己轻飘飘的,悬在半空,伸手去抚身边的桃花,却看到自己的手如空气一样穿过桃枝,没有一点痛觉。身子不自主跟着那一行人,有些奇怪的把眼光转过去,却再难移开。为首的那人,他的眉眼,他的身段,我惊呼,

      “承烨!”

      那人转头,目光直直与我相触,是他!我大喜着想要靠近,却发现身体好像被一个柔软又无形的网缠着,怎么挣都是徒劳,而那人好像什么都没看见一般,眼中的疑惑一闪即逝,随即又转回去,眼泪不自觉的流了出来,

      “为什么我已经追到这儿了,你却看不到我。”

      “快!护着主子!”

      一个惊慌的声音传来,我抬头,一群人已拔剑相向,承烨被几人护着向后退去,他身旁的少女面有惧色的看着他,他却只是淡笑着,对少女摇摇头示意她放心,少女脸色酡红,羞涩的点了点头,我心中虽然微有涩意,但还是心急占了上风,拼命的挣扎着想要过去,却依旧不能,无意间瞥到另一个少女,她焦急的想要上前,却被人挡在离承烨几步开外的地方,红着眼眶,无计可施。

      “清狗!还我大明江山!拿命来!”

      一个人叫嚣着,突然突出重围,剑直直向承烨刺来。

      “承烨!”

      我惊声尖叫,感觉身上一松,那拦着我的网好像已不再束缚着我,一股大力把我引向承烨那里,锥心的疼痛瞬间袭来,眼前渐渐模糊……

      “承烨!”

      我大叫着坐起,不料胸口处一阵撕裂般的疼痛,捂胸不住的咳嗽,喉头一阵腥甜,血花溅在身前的锦被上,触目惊心。

      “小姐,小姐,您怎么样,叫大夫,快叫大夫啊!”

      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传到耳边,我转头看去,一个大概十三四的小女孩正扶着我,焦急的冲着门外大喊,我让她喊得一阵晕眩,用力扯扯她的袖子,我轻笑,

      “别喊,我没事儿。”

      那丫头回头,脸上渐渐浮出惊喜。转而,她嘴一撇,抽抽搭搭的哭了起来,

      “小姐,您,您可吓死奴婢了,那天,那天几位大人们把一身血您送回来,夫,夫人,夫人她当场就晕过去了,老爷也急得不行,宫里派来的御医还说您可能是不成了,您,您都快吓死奴婢了。”

      我有些了然,那阵刺痛不同与往常,大概不是犯病而是我受伤了,靠着这丫头坐了会儿,晕眩感渐渐消失,

      “我受伤了吗?”

      甫一开口,我才发现声音竟是嘶哑如斯。那丫头垂泪点头,低声道,

      “您为圣上挡了一剑,心脉受损。”

      圣上?是承烨!我大急,拽着她的袖子,颤声问,

      “那,那他怎么样了?”胸口又是一阵闷痛,我皱眉轻哼,那丫头急道,

      “皇上他自然很好,您别急。”

      “吱呀”一声,屋门被推开,两个身着藏蓝色官服的老者疾步走进,那丫头大喜,

      “张大人,老爷,你们可来了。”

      手被人握住,虽然温暖,可我却觉得异常别扭,想要抽出,可无奈浑身无力,只能讶然看着身前老者,

      “阿旗啊,你总算醒了,可吓死阿玛了。”

      “阿玛?你是我阿玛?”

      “咣当”一声一只青瓷碗应声而碎,棕黄色的液体溅了满地,那丫头吓得跪在了地上,

      “奴婢该死,奴婢这就去再熬一碗。”

      “阿旗,你,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连阿玛也认不出了?”那老者惊道。

      “遏大人,请容在下为令爱看看。”那老者听后,立即起身,

      “那…就麻烦张太医了。”

      “在下应该的,遏大人不必如此客气。”

      说着,张太医回头,

      “青儿姑娘,请为你家小姐接红丝吧。”

      那丫头俯首称是,走上来将一根极细的红线绑在我的手上,这难道就是悬丝听脉?只见那太医轻按红丝,眉头微蹙,

      “脉象没有什么异常,只是有些虚弱而已,可…”他略一沉吟,

      “小姐,您可还记得您面前这二位是何人?”

      我摇头不语,他有些惊诧,转头对那个阿玛说道,

      “令爱或许是前几日高热不退,烧坏了脑子,忘了前事。”阿玛急道,

      “那她…”,

      “无妨,看小姐神思如常,大约只是忘了前事,其他并无大碍。”

      阿玛听后神色稍缓,随即轻轻叹气,

      “那就好,那就好。那…这药?”

      “就吃这幅即可,在下再开一副安心凝神的方子,令爱需要静养,平日不要让她动气,不要太累就行。”

      “是,我明白了,真要谢谢张太医您了。”阿玛笑道。

      “遏大人过奖,在下还要到宫中复命,先行告退。”

      阿玛送那太医出去了,青儿慢慢走到我跟前,疑道,

      “小姐,您是真的忘了吗,那,那皇上,您不还记得他吗?”我苦笑,因为这么多人里,我单只认识他啊。

      “我也不知为什么,可真的就只记得他了。”

      “那小姐是连夫人也忘了么?”她红着眼眶,嗫嚅道,

      没有说话就只有点头,这个时侯干脆什么都不说才是最好。

      遏必隆,康熙初年四辅政大臣之一,钮祜禄氏,满洲镶黄旗人,而我现在的身份就是他的女儿,钮祜禄·毓宁。

      “可我听阿玛叫我阿旗啊?”

      “那是您的小名。夫人说满人就该有满人的名字,所以才这么叫的。”她笑道。

      我点点头,这几日断断续续地听她讲了这么多,我对这个时代也渐渐明朗起来,康熙六年,尚是少年的他刚刚亲政,根基还不稳,上次行刺他的人是一批反清复明的乱党,可是,那天的那个少女,她是谁呢?

      “给老爷请安。”

      是青儿的声音,我抬头,阿玛正满面春光地走进来,我起身欲行礼,却被他按了回去,

      “阿旗,今儿个,阿玛要恭喜你。”

      “恭喜我?”我诧异地问。

      “是啊,阿旗,今儿个太皇太后传我,说等你病好了,就把你许给皇上。”他笑道。

      什么?我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真的…就能马上就能见到他?惊喜里带着一点不安,阿玛见我这样,轻轻的拍了拍我的肩,

      “阿旗啊,你进了宫,我们家就又有一道保障了,只要你能抓住皇上的心,咱们家一定会荣宠不断,而且将来一旦你有了龙子,那我们…”

      对他的话我没有听进去几分,可是不安的心情遇到他的语气终究还是反应成了烦躁,

      “我只想陪在他身边而已,别的我从来没有想过。”

      没想到见我这样,他不怒反笑,

      “想我遏必隆一生圆滑,却不料生下你这样倔强的女儿。也罢,等你真的进了宫,就会明白我的良苦用心。”

      我正欲开口再说什么,却听门外小厮低声报道,

      “老爷,纳兰家公子求见。”

      纳兰家公子?见我迷惑,他笑道,

      “容若来见,好,让他早断了这个念头也好。”

      什么念头?还有,什么纳兰公子?

      “那小的让他在前厅候着?”小厮小心翼翼。

      “不必了,让他到这儿来吧。”阿玛笑道。

      等等,纳兰容若?我一惊,那个写出“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断肠声里忆平生”的伤感词人。他又和这个阿旗有着什么样的关系?

      一个身穿赭石色长袍的少年快步走进我的房间,一矮身,他向阿玛行礼,

      “容若见过遏大人。”

      阿玛朗笑道,

      “纳兰公子,快起身吧。”

      “谢遏大人。”

      撷衣起身,他轻轻抬头,我不禁怔住,他的眸子…恍如一泓秋水,里面盛着太多的愁绪。

      “纳兰公子,阿旗她受伤,高热烤坏了脑子,如今已不明前事。你来看她,老夫十分高兴,但是,既是已忘记前事,纳兰公子也…”

      “容若明白。”他打断阿玛的话,语气淡然。

      “只是,”话锋一转,

      “容若有些话,却是一定要对阿旗姑娘说。”

      “纳兰公子这又何苦?阿旗她…”阿玛语气不悦。

      “遏大人放心,容若决不会做有损姑娘名节的举动。容若只求,遏大人能应了容若这一次。”

      他躬身一拜,阿玛愁眉深锁,却并不答应,我伸手拽拽阿玛的袖子,

      “阿玛?”

      他回头看我,重重叹气,

      “阿旗啊,你这…哎,算了,”

      他轻抽回手,又转向容若,

      “纳兰公子,阿旗的事想必你也已听说,想来虎父无犬子,我与你阿玛同朝为官,他人生出的儿子,必然也是绝顶聪明,话已至此,我便不再多说。”

      他说完便大步离开,行至门边,阿玛回头又复叹气,却回身将门关上。

      脚步声渐远,室内至于我和纳兰两人,我并不清楚他与阿旗之前到底有些什么纠葛,所以有些尴尬,手不停地揉着被角,全然不知该说些什么。

      “阿旗。”

      他慢慢坐到我身边,声音平静道听不出任何情绪。

      “你…”我不知所措的望向他,轻声喃喃。

      “其实,自你为他挡那一剑时,你的心思我便明白了,可是阿旗你难道不知道吗?他是九五之尊,后宫三千佳丽七千粉黛,像你这样骄傲的性子,能忍受这样的生活吗?”

      被他问的哑口无言,我来这里的目的只是为了承烨,可我却从没想过,承烨是玄烨,是一个君主,他不可能再只陪在我身边,更没可能专情于我,只是…想到承烨为我的种种,心中一涩,

      “我…”

      “你愿意是吗”

      容若落寞的笑笑,将一方手帕递了过来,

      “你甘愿做那只扑火的飞蛾,即使最终化为齑粉,也在所不惜是吧?即使他早已心有他属,你也不悔是吗?”

      心有他属?我呆住,旋即想起了死神的话,

      “或许,就连他的心,都不会在你这儿。”这是死神的条件啊,苦笑着摇头,

      “我,不悔。”

      “你!”

      他看着我,眼中的哀伤渐渐转为愠怒,我想开口劝慰,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正在这时,一个恭谨的声音打破了我们之间的沉郁,

      “小姐,裕亲王奉旨前来探望小姐。”

      奉旨?裕亲王?我还没有反应,却听容若干笑一声,

      “看来,这世间痴傻之人,也不是只你一个,我先走了,既然是你做的决定我也不能再说什么。”

      转身推门,他头也不回的走了。我呆呆的望着他的背影,不知该用什么样的心情来对到这一次的会面。

      裕亲王福全,若我没记错的话,是康熙的二哥,他的左右手之一。他身穿藏青绣蟒朝服,颈上带一串翡翠朝珠,头上赤红顶戴,两眼花翎,缓步走进我的房间,我正欲起身行礼,一双温暖而有力的手便扶住我的双臂,

      “毓宁姑娘尚在伤中,行礼就不必了,今日听御医说姑娘醒了,所以皇上特地叫我来看看你。”

      我抬头,一阵恍惚,眼前这人,丰神俊秀,不似容若那样眼含忧愁,他的眼中是浓的恍若春江一般的温柔和煦。

      “小女谢王爷体恤。”

      我恭声作答,只是这样的说话方式让我有些接受不了。这大概是我第一次见他,可是却总有一种此曾相识在心间萦绕,想到容若刚才的话,我心中五味杂陈,痴傻之人?难道福全也像我一样有执念?

      “毓宁,侯门一入深似海,可宫门不同,宫门比海更深,更可怕。而且入了宫,除非你死了,不然就不可能再出来,更无任何自由可言。你真的是想好了吗?”

      他抽回的手渐渐紧握成拳,声音也不若刚才那样温暖。我看着自己的双手,心里的迷惑渐渐加重,毓宁她…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子呢?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劝她远离宫廷。是不是她…心中有些歉疚,我并不是他们口中的毓宁,我只是借了她的身子来到这里,我可以代替她行动做事,却无法了解她真实的意愿。而且我也是一个为了自己的心而来的人。我微笑点头,

      “我想好了,我不悔。”

      握紧的手渐渐放松,他的笑有些凄凉,

      “毓宁,既然这是你的选择,我决不阻拦。今后但凡你希望的,就是我希望的。你有什么想要的就告诉我,我必会尽量帮你。”

      留下这句话,他回身,静静的离开了我的房间。

      “对不起。”残阳之下,只剩我的低声呢喃。

      一月之后,身子恢复的差不多了,我也能自己下床。阿玛一天比一天欣喜,我知道,他说的进宫的日子快到了,我的心情虽还像从前一样,但其中好像也夹杂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辛酸。
      一日午时刚过,我正和阿玛额娘在前厅品茶,便听到一个尖利的声音叫道,

      “圣旨到!”

      一个身穿灰蓝色长袍的太监快步踏进前厅,

      “圣旨到,钮祜禄•毓宁接旨!”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我与府中一干人等高声说着,然后下跪,谁知臂上一紧,我抬头才发现一只近似灰白的手拉着我的胳膊,那蓝袍太监笑道,

      “皇上口谕,钮祜禄•毓宁尚未痊愈,特准不必行跪礼接旨。”

      我有些别扭的福身,

      “谢主隆恩。”

      那太监将手中的明黄锦轴展开,大声宣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钮祜禄•毓宁惠质兰心,温良恭俭,且前日舍命救朕于危难之中,其忠善,另朕为所动,今特封钮祜禄•毓宁为宁妃,念其伤势,着下月初一进宫,钦此。”

      “谢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监将一卷明黄金轴递给我,又说道,

      “另有太皇太后懿旨,钮祜禄•毓宁温淑知礼,救驾有功特赐玉如意一对,缅甸翡翠手镯一对,苏锦……’”

      我从那太监手里接过圣旨,心中微涩,承烨,如果真是你的话,你知道吗,这些封号,赏赐对我来说并没有意义。对我来说,可以见到你,能够感觉到你的存在才是我最大的幸福。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接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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