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锅老师》蒲建知

6、6、爱情不是漂水花

　　“发什么呆？怎么不说话呢？”梅花一脸关切地问。其实，她早已从戈峰那窘迫的表情看出了他此刻的心思。
　　“我以为你不会来的。”戈峰赶紧接过话。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第一次与女孩约会，何况约的还是梅花这么漂亮的姑娘，戈峰此刻的心情可以理解。
　　“我怎么能不来呢？难得班上第一帅哥放下架子主动约我嘛！”梅花还是一脸的浅笑。说话的当儿，她的双手一直不停地摆弄着自己的衣角，很显然，少女的矜持令她多少感到有些不自在。
　　“那你平时有没有听过同学们背地里议论我们俩什么什么的来着？”戈峰怯怯地试探着问。这个时候，作为男生，他知道自己应该主动出击才对。
　　“没有啊，他们究竟在背地里议论了我们些什么？”梅花一脸的茫然。
　　“你真的没听说过呀？”戈峰有些半信半疑。
　　“我要听说过也就不会在这里问你了呀！”梅花一点没松口。
　　“那我说啰，你听了可别生气咯。”戈峰似笑非笑地盯着梅花的双眼，以略显顽皮的口吻说。
　　“你别卖谱了，问题有那么严重吗？再说，我是什么人？度量有那么小吗？几句话就能让我生气？”梅花一边说一边摇头。
　　“他们说我俩是一对。”戈峰脱口而出。
　　“哈哈，你指的是这话？”梅花撅着嘴，若有所思地看了就眼前的戈峰，然后弯下腰拾起一块扁圆的卵石，冷不丁问戈峰：“你会漂水花吗？”
　　“漂水花？会，小时候漂过。”戈峰不知梅花问这话的用意，只得照实回答。
　　“那我们一起玩漂水花好吗？”梅花仰着头问。
　　“好，当然好！”戈峰高兴地应道。因为也就在这时候，他突然回忆起中考结束那天他在县城新华书店看到过一首题为《爱情不是漂水花》的小诗。顿然，他的脑海中马上浮现出一对年轻男女浪漫地在小桥流水岸边一边漂着水花一边谈情说爱的充满诗情的画面。由此，他不自觉地联想到了眼前的梅花和他自己……
　　“你，你又在发什么呆呀？”梅花看出了戈峰的异样：“是不是在想哪个漂亮女生了？”
　　“有你这位大美女在身边了我还会去想谁呀，我是想起了前几天看过的一首诗，一首描写爱情的诗。”在说到爱情两字时，戈峰特意加大了音量。
　　“你前几天看过的一首爱情诗？不会是《爱情不是漂水花》吧？”梅花娇柔地会心一笑。
　　“你，你怎么知道？你也看过《爱情不是漂水花》这首诗？”戈峰甚是惊奇，他不解地盯着梅花问。
　　“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我不仅看过这首诗，现在还能一字不落地把它背诵出来呢！”梅花简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怎……怎么可能？”戈峰愣在那儿，一脸的不相信。

　　只见梅花一个侧步，稍稍弯腰，然后手臂用力一挥，顿然，她手中的那块扁圆的卵石削过水面，在平静的河面上溅起一个个小水花，最后只听“啪”的一声，小卵石被对岸的石壁弹回到了沉寂的河水里。
　　在戈峰发愣的当儿，梅花已经用她夜莺般清脆的嗓音诵读起了那首题为《爱情不是漂水花》的小诗：还记得童年∕你最喜欢来到水边∕捡起一块块扁扁的石子∕弯腰削向平静的水面∕犹如水鸟轻轻一点∕小水花溅起一片∕你骄傲地说水笑起来了∕我说像你笑起来的脸∕欢乐只在瞬间∕小水花转眼便搁浅∕你总是固执地说∕下一次你要漂的更远……
　　“你说的是不是这首诗？我读得好听吗？”不知什么时候，梅花已经站到了戈峰的身旁。她拉了拉戈峰的衣角，几乎是凑在戈峰的耳朵边问他的。顿然，一股沁人心脾的体香飘进了戈峰的鼻孔里。戈峰本能地吸了口气，整个身子都不自觉地战栗了起来。
　　“好听，当然好听！”戈峰急促地回答。他舔了舔舌，感觉浑身一阵燥热，一种从未有过的欲望在迅速吞噬着他内心深处的胆怯。
　　“难道你就不想知道我是怎样猜出你想起的是这首《爱情不是漂水花》的？”梅花拽着他的衣角问。
　　“对呀，你是怎么知道的？”戈峰充满了好奇。
　　“中考结束那天你难道没有发觉我也跟着你们进了新华书店吗？”梅花夸张地眨巴着眼睛。
　　“我当然看到你了，本来想过去跟你打招呼的，可我身边的几个死党硬是缠着我，不给我机会。”戈峰回忆起来那天在新华书店的情景。他老早就看到了独自站在一旁看书的梅花，想想一毕业后就要各奔东西了，戈峰好几次想走过去跟梅花打个招呼，哪怕随便聊上一两句也好。哪知身边的好哥们周昌福等人早就看穿了他的心思，硬是以“关键时候不能重色轻友”为由把他给拦下来了。戈峰是知道周昌福也一直暗恋着梅花这事的，因此为了不伤和气，他只得故意装作没看见梅花的样儿，漫不经心地翻看了一会儿书。
　　戈峰没想到梅花其实也一直留意着他。甚至连他翻看过哪些书也记了下来。刊有《爱情不是漂水花》的那本书是戈峰看得最仔细的，这一点当然早被不远处的梅花看在了眼里。等戈峰他们走后，梅花马上过去翻出戈峰看过的那本诗集。也许真的是心有灵犀吧，一拿起那本书，梅花就被《爱情不是漂水花》这首小诗吸引住了。梅花想把本书买回去慢慢看，可惜口袋里根本掏不出那几块书钱。无奈之下，梅花把那首小诗看了一遍又一遍，直到能把它熟记在心，她才甚是不舍地把书放回了原处。
　　这就是为什么刚才梅花能当着戈峰的面把那首《爱情不是漂水花》一字不落背下来的原因。
　　一想起这些，戈峰更是感动不已。他根本没有想到其实梅花也跟自己一样，一直都在默默关注着对方。
　　“梅……花……”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戈峰突然一把抓住了梅花那只拉扯着他衣角的小手：“你……你真美！”
　　梅花没有想到戈峰会突然来这么一招，她条件反射般地用力推了戈峰一把，试图把那只玉手从戈峰宽大的手掌里挣脱出来。
　　但一切都是徒劳的。因为戈峰根本就没有给她反抗的余地——他的那只大手像铁钳一样紧紧地把她的手腕给拽住了。

　　“在你眼里，我真的很美吗？”梅花脸上满是红晕。
　　“在我眼里，你是这个世界上最美最美的女孩！梅花，我好喜欢你！”戈峰把梅花的小手拽得更紧了。
　　“唉，我说大帅哥，别尽说那些骗人的鬼话了。快放手吧，我的手都快被你捏断了。”梅花使劲地用另外那只手去扳戈峰那扣住她手腕的手指头，可哪扳得动呢！
　　“美人儿，我不敢放手，因为我怕你溜走了！”戈峰倾着头，一副嬉皮赖脸的样儿。
　　“怕我溜走？你有那么在乎我？快放开吧，等下被人看到了不好。”梅花一边说，一边扭头四处看了看。
　　“这么晚哪有人上这里来呢？再说，即使被人看到了也没什么呀，我们都毕业啦，谁管得着咱俩。”说完，戈峰一不做二不休，顺势把梅花的另外那只手也一把拽住了。
　　“戈峰，你真坏！”梅花一脚踩在戈峰的脚背上，一副娇真的神情。而她那柔情似水的明眸里，分明地闪着点点幸福的泪花。
　　戈峰轻轻地托起梅花的双手，深情款款地凝视着她的眼睛，四目相对，彼此都从对方的眼神里读到了自己想读到的东西。
　　“戈峰，不是说好漂水花的吗，我们还是一起漂水花吧，看谁漂得最远最漂亮！”梅花抿着嘴冲戈峰娇柔一笑。
　　她一边说，一边回缩着自己的双手，而她那双会说话的眼睛一直都在不停地与戈峰交流着。
　　已经无须多言。
　　梅花那含情脉脉的目光在戈峰看来就是一种鼓励。
　　戈峰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他猛地上前一步，双手拦腰抱住了梅花。
　　这原本是梅花一直都在渴望的美好瞬间，可当它一旦来临，梅花还是感到有些措手不及。
　　她没有想到戈峰会来如此大胆。
　　“戈峰，你要干嘛？”梅花羞涩地挣扎着。
　　“我……喜……欢……你，我……爱……你……梅花，你知道吗，从去年在校门口第一次见你时，我就喜欢上你了！这大半年来，我朝思暮想，时时刻刻都在想你……我想死你了……”戈峰一边说一边急促地喘着气。他没有丝毫松手的意思。
　　“戈峰，你快放手吧，我们都还小，我不喜欢听你说这些！”梅花的声音里有欣喜，有柔情，也有焦虑和无奈。
　　“我不管，我偏偏要说。梅花，你好漂亮，我喜欢你，真心喜欢你！长大了我要娶你做老婆。”戈峰说完，把嘴凑到了梅花的额头前，情不自禁地轻吻了一下梅花香喷喷的秀发。
　　尽管此刻梅花也已春意怏然，但女孩固有的矜持提醒着她此刻应该怎么做。
　　“戈峰，你要是再不放手那我就真的不理你了。”梅花把头一扭，躲过了戈峰凑过来的大嘴。她的眼里开始有了几丝怒气。
　　“我，让我再多抱一会行吗？真的就只抱抱。”戈峰通红着脸，乞求般地说。
　　“不行，一下也不行。”梅花的话没有一点可以商量的余地。
　　“我实在是太喜欢你了！梅花，你真的生气了啊？”戈峰极不情愿地松开了双手。
　　“哈哈，这才像话！”梅花羞愧地后退两步，她的脸上又满是笑容了：“戈峰，看来你还不算太坏，我可以考虑考虑。”
　　“真的，你是说答应将来做我老婆？那太好了，太好了！”戈峰兴奋滴蹦跳了起来，忍不住又一把抓住了梅花的芊芊玉手。

　　“看你，看你，怎么这么猴急猴急的。谁答应做你老婆了？要做也得先从男女朋友做起！”梅花甩开了戈峰的那只贼手。
　　“你的意思还是答应了嘛！戈峰满脸都是笑，那我慎重宣布：从今天开始，戈峰就是梅花的正式男朋友了……”戈峰按耐不住自己的兴奋，又一把搂住了梅花。
　　“别瞎说，我还没答应你呢？”梅花打断了戈峰的话，使劲推他，但哪推得动？
　　“怎么，你刚才不是答应了的吗？怎么又变卦了呀？”戈峰倾着头，一脸的俏皮和轻松，可他心里还是暗暗捏了一把汗。
　　“我什么时候答应从现在开始做你的女朋友的？”梅花把头扭到了一边。
　　“不是从现在开始？那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嘛？”戈峰把脸凑上前去，小心翼翼地问。
　　“等我们一起考上大学的那一天。”梅花依然侧着脸，用极认真的口吻作答。
　　“哇塞，那还得等三年呀！”戈峰夸张地尖叫起来。也许是为了博得梅花的同情，他故意装出极度失落的样子——就像一只瘪了气的皮球，连头都耷拉了下去。
　　“你，你不愿意吗？”梅花看穿了戈峰的那点小心思。
　　“愿意，愿意。唉，谁叫我那么喜欢你呢！那你说话要算话啰！千万莫让我白白苦等你三年啊！”戈峰两眼放光，俨然一副痴情汉模样。
　　“当然说话算数啦！难道还要一起对天发誓不成？”梅花偏着头问戈峰。
　　“对，要对天发誓。”戈峰一听到“发誓”这个词就来了劲。
　　“那你还愣着干嘛？”梅花用力地掐了一下戈峰的胳膊，示意他快点松开搂着她小蛮腰的那双手。
　　“那我们一起对天发誓吧！”放开怀里的美人儿之后，戈峰极不情愿地摊摊手。
　　“还是你先！我想看你真不真诚。”梅花撅着嘴冲戈峰摆摆手。
　　“那我先说了。”戈峰努努嘴，一脸的慎重。
　　“好，你先说。”梅花笑。
　　“梅花，你是我最喜欢的女孩！我喜欢你玲珑透澈的脸庞；我喜欢你秋水荡漾的媚眼；我喜欢你柔媚诱人的弯眉；我喜欢你飘逸秀美的长发；我喜欢你娇柔丰满的身材……总之，你的一切我都喜欢——你是我心中永远的女神！梅花，我会用一辈子时间来等你、爱你。我非你莫娶！海枯石烂，永不变心！”戈峰双手合一，虔诚地对天发誓。
　　戈峰所说的一字一句渗进了梅花的心田，此时此刻，她的整颗心都甜蜜透了。
　　“戈峰，只要你不变心，我也非你莫嫁！”梅花一脸的陶醉。她也学着戈峰的样子，双手合一，对着天发誓。
　　说完，她回头给了身旁的戈峰一个甜蜜的微笑。
　　四目再次相对，彼此都从对方的眼神读出幸福的感觉。
　　戈峰激动得不行，他本想趁机再多说一些甜言蜜语给梅花听，但不知为什么竟一时词穷了，好半天都开不了口。
　　还未等戈峰开腔，满脸娇容的梅花已经径自走向河水边上，若有所思地凝望着平静的河面发呆。
　　戈峰也跟了上去，并情不自禁地从身后拉起了梅花的纤手。
　　这一次，梅花没有拒绝。
　　“为了纪念这美好的时刻，我们一起漂水花吧！”戈峰附在梅花耳根说。
　　“好，我们一起漂水花！”梅花冲戈峰莞尔一笑。
　　弯腰，扬臂，戈峰和梅花不约而同地把自己手中的那块扁扁的石子削向了平静的水面，犹如水鸟轻轻一点，小石子在平静的水面上溅起水花一片……
　　也几乎在同时，戈峰和梅花一起吟诵起了那首《爱情不是漂水花》的小诗：还记得童年∕你最喜欢来到水边∕捡起一块块扁扁的石子∕弯腰削向平静的水面∕犹如水鸟轻轻一点∕小水花溅起一片∕你骄傲地说水笑起来了∕我说像你笑起来的脸∕欢乐只在瞬间∕小水花转眼便搁浅∕你总是固执地说∕下一次你要漂的更远……
　　一首《爱情不是漂水花》还未读完，戈峰身旁的梅花已经泪流满面。
　　戈峰轻轻地用袖角帮梅花拭去了脸颊上的泪花，然后深深地把梅花揽入怀里。
　　此时此刻，沉浸在甜蜜爱恋中的他们怎么也预料不到，就如同那些削向平静水面的小石子在水中溅起的水花，他俩的爱情其实也没能漂出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