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三千》安而

6、第 6 章

　　萧君见炙热的双眼陡然暗淡下来，他向禾涵槲微微颔首，便径自离开，也未见阮深箬恭送。
　　他挺拔的的身影，竟似有几分落寞，匆忙的脚步也有些踉跄。
　　是自己错了么？他在心里问道。那样欺辱冷落了她一年，现在却来自讨苦吃，以为仅凭自己现在对她的心意，便可得到她的心，让她屈服于自己。原来只是妄想，她入宫为后也只是为了那个人，若不是那人，这江山皇位不是他的，这皇后更不会是他的。
　　萧君且，你说过会给我我想要的一切，可是，我要的一切，你给得了么？你说要我快乐否则便不原谅我，可是我真正想要的一切你并没有给过我，那么，你又凭什么说不原谅。你这自以为是的哥哥，我恨你，无比的恨你。我依旧不得快乐，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恍惚间，那些本已旧去泛黄的画面仿佛重新鲜活了起来，一幕一幕浮现在他眼前。
　　“君且哥哥，为什么父皇母后都只喜欢你？每次看到我都对我冷冰冰的？”十岁的萧君余拉着十一岁的萧君且宽大的紫袖，面上挂着晶莹的泪珠。
　　萧君且看着小不了自己多少的弟弟哀怨的脸，伸手替他拭去面上的泪说：“余儿，父皇母后就是因为疼你，希望你长成顶天立地的好男儿，才这样对你的啊。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苦其心智啊。”
　　“难道只有冷落余儿，余儿才能顶天立地么？为什么哥哥没有和我一样？还是他们根本就不喜欢余儿。”萧君余似乎并不相信哥哥说的话，小小的眉头依旧紧紧的皱着，细密整齐的牙齿也紧紧的咬着乌色的唇。 “这…”萧君且也没了言语，他该怎么说呢？他也不过只长弟弟一岁而已，他也只是个不懂事的孩子。难道说他该告诉弟弟说是父皇母后偏爱他，说他是君见国未来的储君，是以他们都偏爱自己，却冷落了他？ 萧君余幽幽的看着哥哥有些发白的脸，慢慢的蹲下身来：“他们就是不喜欢我。萧君余，君余，不就是多余的那个么？从三岁开始，他们就让你穿紫色的袍子。而我，一直到现在，都只能用蓝色。你们都以为我只是个孩子，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他们对你的偏爱和对我的冷落。”
　　默默听着萧君余的话，萧君且的大脑渐渐的一片空白，原来，他什么都知道，知道所有人所有事对他的不公。
　　萧君余忽然咧开嘴无声的笑了，他伸出苍白纤细的手指，慢慢的解开自己蓝色的锦裘，扔下衣服后，他飞一般跑到湖边。原本结了厚冰的湖面，被凿了一个大洞，是方才不久萧君余特意命人凿开的，他说为了喂鱼。
　　站定后，他转过身冲萧君且暖暖地笑着说：“君且哥哥，再见。”然后便坠入了冰窟般的湖中。
　　那是寒冬腊月，纷纷扬扬的雪才刚刚消停。
　　萧君且浑身发抖，他疯了般冲到湖边，连衣服也来不及脱，便一头扎进了冰冷入骨的湖中。顾不上冷到心底的寒意，他摸索到弟弟早已冰冷如铁般的小手，费尽全力才把他拖上岸。
　　岸边的宫女太监看到游上岸的二位皇子，慌慌忙忙脱下自己厚厚的棉衣裹住他们，各自匆忙的抱回宫中。萧君余的眼睛一直闭着，呼吸也微弱得可怜。萧君且只是怔怔的看着弟弟，眼中缓缓流出了温热的泪。
　　一个十岁的孩子而已，为什么回想到去死？是自己害他的，一切都是自己的错。
　　所幸两个孩子都无大碍，只是微微有些发烧而已。皇帝本欲追究，萧君且却说是自己和萧君余一起嬉戏顽耍不小心跌入湖中，君余为救自己才跳入水中，那帮宫女太监也都是被他支开的，并无过错，若真要追究，他必定得承担所有责任而不是被姑息。于是，事情便不了了之化解。
　　一转眼，便到了夏日。自冬天的那件事后，萧君余便不怎么爱说话了。小小的孩子，每日只是面无表情的睁着黑而空洞的眼睛沉默寡言，也不怎么和唯一的哥哥以及玩伴萧君且嬉戏了，只是成日的看书、练剑、画画、写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