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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三口之家(9) ...

  •   红烛听蓝清玄说完,发觉蓝清玄既不明确表达对别人有意思,也不明确拒绝人家,瞬间明白了它这个废物主人到底什么意思了。
      红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知道了!你就是电视剧里的渣男,钓着人家呗。

      “……”蓝清玄顿了顿,弯下腰用花洒用力地拍打着红烛的脑袋,看看花洒的水流能不能冲掉红烛脑子里面的积水,“刚见一面就在一起才叫离谱吧?照你这样说,我是不是见一个就跟一个在一起?”

      红烛用脑袋顶着花洒,温热的水流把它的鳞片洗礼,让黑色的鳞片在灯光中看上去更加闪亮,它用尾巴挡住蓝清玄的花洒,吐着蛇信子问道:你明明会见一个害死一个。刚才说她亲你了?她居然没事吗?

      “……她一点事都没有,无法被影响。”蓝清玄拉开了花洒的距离,不紧不慢地帮红烛清洗鳞片,防止对方待会脏兮兮地爬上他的床。

      “如果不刻意去感知……大概是我现在状态的问题,我不刻意去感知无法探测到她的存在,但是,刻意去感知又很废精力。”
      蓝清玄停顿了几秒,“并且,我猜测她很强,联系到你我跟能力绑定的咒厄无法影响她,那就说明她很有可能不是基因造物,如果是这样,那怕全盛期的你我大几率对她都无法造成伤害,干脆点说吧,以后的我们都打不过她,更别提现在了。”

      “我估计她能看见你,你别去招惹她,你要是惹到她,我会……”说道最后一句的时候,蓝清玄停下来手中的清洗动作,他耳畔碎发滴落一连串的水滴。

      红烛幽绿色的眼睛期待地看着他,觉得这个主人还算有点良心:是不是会拼尽全力保护我?

      “错。”蓝清玄悲伤地叹了一口气,眼神怜悯跟红烛对视:“我会把你丢下,为了保全自己拼尽全力逃跑,不过别担心,我会在没有危险的时候悄悄回去看一眼,看看能不能帮你收尸。”

      红烛:……

      洗完澡后,蓝清玄在浴室里找到了干净的浴巾,他一边擦干身子一边吐槽这个诡异的里世界:“抄都抄不明白,中世纪跟现代史结合得乱七八糟,卫生间还没有干湿分离,创造这个里世界的东西一定是个文盲。”

      红烛在旁边点头:是是是,不是谁都像你一样,高中的时候每次都被历史老师叫去办公室背书,最后还是擦线过考试。

      “明明是那老头针对我,我才逗他玩的。”蓝清玄围好浴巾把门打开,蒸汽随着大开的门被冲散。

      红烛无语地跟上去:你不上课睡觉他针对你干嘛?你都不知道你分班后那老爷子舒爽得皮都展开了,人逢喜事精神爽。

      “你还记得这些东西,都多久过去了。”蓝清玄走到房间的房门前打开门,察觉到没有其他人后,弯下腰半蹲在地面敲击几下。

      地面钻出来几只灰色异形节肢的虫子,它们快速地分裂,最后拥挤成一团,化为几只翡翠色眼睛的黑色老鼠,亲昵地凑到蓝清玄手前,吱吱叫着,用耸动的鼻尖轻轻地蹭着蓝清玄的指尖,抱怨蓝清玄关了它们那么久。

      红烛警惕地盯着那几只老鼠,随时随刻准备张开嘴巴,然后以最快速度将这几个小东西吞进肚子里。

      几只老鼠也狗仗人势地开始冲着红烛叫嚣,叽叽喳喳吵成一片。

      “……不要打架。”蓝清玄头疼地按住红烛的脑袋,让它别没事找事。

      每次这些东西一见面就要打起来。

      蓝清玄给这几只老鼠下达命令:“红一,调查这地方,并且在你们觉得可疑的地方站好岗,监视好两只怪物。”
      最前方的黑色老鼠直起上半身,问道:报酬呢?

      “先把活干了,再说报酬。”蓝清玄将它捏起来,把它的方向换到门口放下,没力气地催促道:“快点走,我要睡觉了。”

      蓝清玄对于取名字异常的随便,他当初路过一家卖香火的店铺,门口插着一个香炉,里面燃着几根粗大的香烛,他看着口袋里的细细小小的黑蛇突然有了主意。
      “从今往后你就叫红烛吧。”他说道。
      接下来的老鼠更是简单,由于数量太多,干脆全部命名为数字了。

      几只老鼠在出门那刻迅速分散开来,它们瞄准方向快速奔跑,奔跑的过程中不断分裂成新的个体,成群地钻向黑暗的缝隙中,最后只剩下黑暗里几点幽幽的绿光。

      蓝清玄锁好门,他发梢上的水滴一点点肉眼可见的蒸发,潮湿的头发变得干燥蓬松。

      他松开围在身下的浴巾,赤.裸地踩着柔软地毯扑上柔软的大床,舒服地抱着被子蜷缩成一团,打了个哈欠:“这被子真舒服,我也想要拥有,除了这里属于凶宅,还被两只怪物垂涎,包吃包住没什么不好的。”

      红烛在心里谴责蓝清玄的懒惰,费力地爬着去给蓝清玄关窗户:你能不能检点些?能不能不要裸.睡?万一被人看到怎么办?

      蓝清玄闭上眼睛,声音逐渐变小,如同梦呓般:“不会的,谁没事看个男人,又不是变态……”

      红烛:……

      心真大,这可是里世界,要是真死里面,没个几百年他别想从茧里再次爬出来。
      试想蓝清玄运气再差一点,搞不好被什么东西吞噬,他可以重新进入生命轮回了。

      红烛认命地叹了一口气,它爬上窗台,感觉窗台似乎有陌生的气息。

      于是它瞬间警觉张望外面的花田,甚至半悬着身体挂在窗户边缘,确定再三没察觉到异常后才关上窗户,纳闷地回到床上围着蓝清玄一同入眠。

      “……”

      窗外下方极力掩饰好自己气息的小机器人一只手钩住凹凸不平的墙面,心有余悸地悬在半空中,一只手按住心脏的位置剧烈的大喘气,眼睛的信号灯一闪一闪的,就差没从头顶冒出黑漆漆的汽油了。

      ——差点,它就被那条黑蛇给发现了。

      它擦了擦机械脑壳并不存在的虚汗,头顶打开一个缺口,里面伸出一个飞行的小螺旋桨,接着它松开抓住墙面的手,飞在空中才敢跟它的主人联络,并将偷拍得来的照片输送过去:“嗯嗯摁,我都帮你装好监控了,不行,衣服不能偷。”

      对面不知道说了什么,小机器人操心地安慰道:“没事,好啦好啦,你乖一点,先别扯那带子,我回去帮你弄好。”

      切断联络,小机器人继续飞行,离开被花香掩盖血腥味的花田。

      ……

      或许是力量回流的原因,许久没有做梦的蓝清玄不仅睡得安稳了些,还做了一个悠长的,关于往日的梦。

      厚重坚硬的壳笼罩着他的躯体,周边都是湿润的粘稠液体,如同昆虫温暖的温床,幼小的身体突破重围,好似幼虫那样用力颤抖地撕开茧壳,呼吸到新生以来第一缕空气。
      他跌跌撞撞地奔跑了出来,赤.裸的身体全是透明的粘液,在这梦畔中仰起头来用翠绿色的瞳孔看璀璨的星空,胸膛里是破碎的“核”。

      ——他只记得自己要找到什么人,他曾经是位神明,其他的记忆一律消失,他甚至忘记了自己的名字。

      深渊的意识犹如一位慈爱的母亲,为了迎接她的第一个孩子,特地在永夜的裙摆中点缀如同钻石般的星星。

      四周都是焦黑的泥土,埋没着恶魔森白的骨骼。

      或许是执着于死亡之前的残念。
      孩子开始在这宽广的空间寻觅,他赤着脚奔跑,在无数次奔跑中跌倒,咬牙坚持着站起来,一瘸一拐地往前走。
      只为了寻找到记忆中那个纯白的身影,那个在孤独啜泣,被锁链所禁锢,等他救赎的他所爱的人,也是爱着他的人。

      找到他,保护他,擦掉他的眼泪。

      分明不记得自己当初是如何死亡,孩子在寻找的过程却仍是感受到火燎的错觉,火焰前方站着那个纯白身影的人,那个人是那么悲伤地爱着他,银白的发丝在孩子的视觉中模糊,而孩子身下的地面上却是粘稠烧灼的鲜红血液。

      指尖在火焰中一点点融化变黑,呼吸一点点变沉重,周身都是虫子的尸体,它们不断从自己的身躯中剥离,在火焰中变得焦黑,最后化为飞灰。

      命运的齿轮转动,巨大的钟表逆转,一切回归最初开始前。

      悲剧再次上演,神性泯灭,万物烧灼。

      孩子在火焰中平静等待长眠。

      蓝清玄从来不是一个乐观主义,他甚至称得上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悲观主义,从不期盼自己能获得更美好的东西,最大的心愿也只是甘于平庸,能有平淡的幸福是最大的奢望了,如果无法达成他便顺从命运。
      他所做过最叛逆的事情便是尝试在命运洪流中寻求一丝生机。

      所以在无尽的失望寻找中,当时的他选择了放弃。

      那个真实白色的身影,更像是一缕飘渺无法握住的梦境之沙。

      蓝清玄后来便把那当成梦,自己不切实际渴望能有所爱之人,期望能抓住什么凝聚出来的虚假记忆。
      只是他偶尔想起来会感到心痛和遗憾。

      就像一个没有遵守好诺言的背信弃义者。

      放弃寻找的年幼孩子坐在地面上,迷茫地仰望天空。
      深渊的意识希望他能够成为这一方领域的主宰,失去了吞噬恶魔的神明,众多恶魔如同附骨之疽蚕食她的身躯使她痛苦不堪,她期盼她的孩子能够清除她的痛苦,把由人类恶念产生的过多秽物抹杀镇压。

      但是孩子叛逆地想,他不想呆在这个荒芜凄凉的地方,他想要被人爱着,想要简单平淡的幸福,他向往繁华的人类世界,像个普通人那样。

      这个地方孕育了他纯白无暇的梦境,却不肯交付他梦境里那个人。
      他想出去寻找,可能梦中那个人就在之外的世界。

      一只头颅破损的机械小怪物从旁边的低坡上爬上来,像往常一样,倔强地把今天采到的白色花朵送给他。

      这是一同跟他破茧出现的生命体,又或者不能说是生命体。

      它总是跟着他,却听不懂他说的话语,像只未开化的生物,唯一喜欢做的事就是每天兴致勃勃地去找深渊里开的最灿烂的白色花朵,摘到之后送给他。
      孩子能够感应到它与自己的牵绊,但并不知道它属于怎么样的存在,应该是曾经亲密的存在。

      孩子曾经期盼它蜕变成自己梦中的存在,但它只是单纯的一个小怪物而已,听不懂他的话语,有着自己独特思想无忧无虑的小怪物。

      孩子将它抱起来,拂过它残缺的脑袋,可以从那个缝隙看见里面复杂的线路和机械组织,问道:“你这个脑袋能修好吗?”

      小怪物歪着脑袋,听不懂他的话,它只知道给他送花。

      “我要走了,你要不要跟我走?”孩子接着问。

      小怪物不会说话,也听不懂,它奇怪地摇摇头,把花递到孩子面前。

      “那你好好照顾好自己,我走了,我们之后如果还有缘分再见吧。”孩子虽然很舍不得,但还是将小怪物放下,“你不要告诉‘母亲’。”

      第二天小怪物再爬上山坡的时候心里很忐忑不安,它不小心弄坏了手里花朵的花瓣,不能把最好的花送给它喜欢的那个人了。

      小怪物手里完好的花变成了白色残缺的花。
      正如残缺的它。

      喜欢坐在山坡的孩子不见了,只剩下笨拙的怪物站在山坡上茫然又小心翼翼地护着手里的花。

      后来的故事就很简单了,越过所有人悄然离去的孩子给自己取了一个名字,他在进入人类世界后被送进了孤儿院,也没能再找到那个纯白的身影。
      看上去体弱多病让他不会被收养,在埋葬了所有想和他亲昵的孩子后,剩下的孩子们集体孤立他,恐惧指责他的靠近会带来疾病,是个会带来灾厄的怪物。

      年幼的蓝清玄这才明白与虫为伴的自己是“与众不同”的,不仅是身体结构的不同,也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会渴求梦中的那个白色身影。

      他是墓地里的幽魂,是身披孤独斗篷的黑夜点灯人。
      而那个身影正是他所幻想出来,寄托着他幻想的所有,不会被他影响的所爱之人。

      他在孤僻中成长,彻底将幼时的执念归类成为梦境,不再去想念奢望,如果有一天他回忆起哪个纯白身影的梦境,是不是说明他并没有丧失渴求理想中幸福的念头?

      迈出孤儿院后,孩子变成了少年,少年变成了对这个世界感到空虚麻木的大人。

      世界繁华与他不相关,他茕茕孑立,对这个曾经充满热情的世界丧失了兴趣,如同行尸走肉般苟延残喘。

      他的半.身变成了可沟通的动物,让他乏味的生活增加了一点人气。

      习惯性地回避他人的幸福圆满,怎么也做不完的工作,假期里只有电子产品作为点缀生活乐趣的调料,每一天都像陷入空间缝隙一样的轮回——这是蓝清玄的前半生。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三口之家(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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