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寄彩笺无尺素》观止不问

53、第五十三章

　　“过些日子要去春围，想要什么，跟你义兄我说，帮你带回来。”呵呵，十三还是挺好的。
　　“嗯，娟儿要什么我就要什么。”实在没什么特想要的。
　　十三坏笑道“娟儿要是什么都没要呢？”
　　呃，怎么能这样！不过，人家娟儿哪跟我似的贪心，“那我要，要，要兔子吧。”
　　十三看了一眼对面，道：“开宴了，我回了，你和娟儿她们一处坐。”说着绕过我便走，我忙提醒：“兔子！”他回头夸张道：“知道了！”
　　入席之后别扭得很，在座的不是命妇便是官家小姐，不用想就知道这顿饭是吃不饱的了，女人们凑在一起无非谈谈衣式，发式，首饰，有孩子的也谈儿子的读书骑射，女儿的礼仪容貌，而且个个都只略略品菜，如小鸟一般，弄得我在心里捶胸顿足，暴殄天物啊！想吃又不能放开吃的感觉就像心上有小猫儿用爪子在挠一般。
　　“呯啪”一声，有瓷器碰地的声音，一下子全场安静，皆转头观望，只见十四福晋紫色的纹云罗裙上沾上湿迹，地上是碎碟，看样子是方才端上一人一碗的乌鸡汤，此时清扬面有微怒但隐忍不发，眼直盯着边上一粉衣女子，那人看样是某位十四家的，但由于角度关系不到正面。
　　“姐姐，妹妹身子重，手脚不灵活……”那声音一听就能想象到她幸灾乐祸的样儿，我不禁一阵恶心，哼，故意的，还仗着自己怀孕欺负到正福晋头上来了，言行轻浮。
　　清扬勉强笑道：“没事儿没事儿。八嫂，得麻烦您借我衣裳了。”
　　八福晋此时竟看上去比清扬更怒，哈，那女人真不会看状况，人八福晋正恨着那些个妾啊什么的，她偏要去犯十四福晋，不是自个儿撞枪口么？！
　　“注意自个儿的身份！”八福晋不愠不火地甩下一句，然后带清扬去换衣裳，事儿也算过了。我难得想夸夸八婆。
　　“娟儿，那女人是谁啊？”趁人不注意，我附在耳边问。“十四弟的侧福晋舒舒觉罗氏。”娟儿亦小声答道。我耸耸肩，不认识，不过这么笨女人也没兴趣认识。舒舒觉罗？真是活得太舒坦，没事儿找事儿。
　　午饭后，娟儿和清扬拉我去看戏，我叫苦连天，且不说咿咿呀呀不知所云，就说那些角色常常十几分钟只唱词就让人抓狂的了，我以极大的意志力强忍着坐了半个时辰，终于爆发了，一句“去走走消食”就向外走去，当然也不能走太远，否则在八贝勒府迷路实在是很丢脸的事。
　　正走着，迎面过来三人——九、十、十四，躲是来不及了，碍着九阿哥在，我规规矩矩地请安：“墨凝给三位阿哥请安，三位阿哥吉祥！”
　　十阿哥见到我立马扯出个大大的笑容：“墨凝，年前给我的汤谱可多谢了。”
　　我笑道：“十阿哥喜欢就好。”
　　“对了，你可有研究出什么新的汤式么？”
　　他似有“喜新厌旧”之嫌，我故意叹口气道：“唉，您又不是不知，墨凝可是在四爷的书房当差，难不成把四爷的书当柴烧来煮汤么？”
　　他哈哈大笑：“借你十个胆都不敢！”
　　笑了一阵，十阿哥似想起了什么，撞撞边上的老九道：“九哥，上回那庄子的事儿咱们今儿商量下吧。”说着也不管人家乐不乐意，拉着就走。你可以的！我腹诽他不厚道，怎么，给我和十四创造单独相处的机会？
　　“怎么不在后头听戏？”十四显然很满意那两人的自动消失。
　　“闷得慌，出来走走。”
　　他讶道：“还以为你爱凑热闹呢。”
　　我睨了他一眼：“你的意思是我好管闲事儿，爱看好戏？”
　　他意识到失言，忙辩驳。
　　“你的意思是我该随波逐流，没有主见？”
　　十四慌得摆摆手：“不是不是，是那个……罢了罢了，不看就不看吧。”
　　我又很潇洒地扫了下额发：“怎么话说一半，难道是觉得我标新立异，爱出风头，不识抬举？”看着十四又急又恼的样子，实在好笑，又加了一句增大这种表情：“这会儿连辩解都不辩解了，铁定是被我说中了吧？！”
　　十四急道：“没有！不是我只是……只是……”
　　瞧他语塞那样儿，我不禁喷笑：“好了好了，逗你玩儿的，哈哈！”
　　他似有如释重负之感，哭笑不得道：“小宛，你还真是……唉。”
　　停了一会儿，十四试探道：“你今儿怎么随四哥来呢？”
　　说到这会儿我立马来气了，道：“你还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与八福晋有过节，这八贝勒府的宴自然能拖则拖了，要不是帖子送上门了，我才不来呢。”
　　“你和八嫂究竟有何过节？你不说，她也不说。”十四追问。
　　看来这过节还是讲清楚的好，免得以后再赴这种宴。“事情是这样的，”我正色道：“那次我不过与八阿哥说了几句话，她便记仇了，后来在宫里遇上，她居然指使手下的嬷嬷，把我踹到池塘里，我又不会水，差点没淹死，幸好有过路的好心人把我捞上来。”
　　十四脸色凝重了，正待说什么，被一女声打断，原来是那个舒舒觉罗氏，她不是身子不灵活么，怎么三两步就钻到十四身边了？！完全身手敏捷嘛。
　　我装着不认得她，不行礼，她却抢先问：“你是谁？”
　　“瓜尔佳•墨凝。”我只报了名字故意不称奴婢，这种女人……
　　“你不是八哥府上的？”她似肯定又似询问。
　　我忙道：“是四爷府上的。”
　　“哦……”她点头轻笑：“原来是小四嫂啊。”
　　What？我瞪大了眼睛，看我的打扮就该知道我没嫁过人嘛，怔了几秒忙辩道：“我不是！”十四与我异口同声地来了句：“她不是！”
　　我是又好气又好笑，十四则完全黑着脸。小舒显然震惊于这种情况，俏脸上带着一丝疑惑与慌张，真是我见犹怜，罢了罢了，我这时请安道：“侧福晋吉祥，墨凝是四爷书房的侍女。”
　　不待她做反应，十四便怒问她：“你来这儿干吗？！”
　　她可怜兮兮却带有撒娇的口气道：“人家坐久了有些乏了。”
　　那声音真让人乐，我低头闷笑。“还不快回去！你今儿还嫌没丢脸么？！”
　　“方才是人家不小心的，这会儿真是乏了。”
　　不行了，再呆下去我非憋不住笑不可，压着嗓子：“告退。”然后转身快走几步，对十四的阻止置之不理，大约觉得到了安全地带，我长呼一口气，哈哈哈哈，四贝勒府上的李氏还没敢这样呢，看到小舒同志更配得上“多情红玫瑰”。得得，看了段好戏也该回去了。
　　却见四阿哥正独立于湖边，目光看着远处，微眯着双眼，似在赏景，似在冥思，我蹑手蹑脚地打算从边上溜过去，可还是被发现了，他并不看我，只缓声道：“今日有人送经书，共一十六本，你回书房候着点收。”
　　我立马心情大好：“是。”就乐呵呵地回去了。本以为他只是为我寻个名头离开，没想到真的送来了，《金刚经》《法毕经》……都是我最厌烦的，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得下去的，要换做我，恐怕可以把它们当安眠药用了。
　　晚饭后不久，四阿哥便回来了，直奔书房，看他脸色不好，估计出了什么事儿，便不敢出声，唯唯喏喏地坐在一边。
　　“你过来！”他冷声命令。
　　我挪着小步走过去，心中一片茫然。
　　“你胆子不小。当场嘲笑八福晋，你以为八弟没看到么？！”他语气平静但更让人胆战：“府上不与你立规矩你就如此放肆！”说罢从经书中抽出一本扔到我面前：“三日之内把它抄完，否则后果自负。这是给你的惩罚。”
　　这种情况下我哪敢说什么，拿着书赶紧回去，心中忿忿不平，亦忐忑不安，若八阿哥看到，不知何时阴我一下，早知道就收敛一点，免得惹来“杀身之祸”，现还要抄经书，无奈地看着那本佛经，怎么看怎么狰狞，欲哭无泪……
　　三天后，我将辛辛苦苦抄的书交到四阿哥面前，他未看一眼便来了句：“偷工减料。”
　　嗯？他怎么可能知道，根本看都没看唉，我狡辩道：“哪有，我可是一字一句抄的，连一个笔划都没少。”
　　他盯着我的眼睛，一言不发，我浑身不舒服，心虚至极。“若再不说实话，”他从桌边抽出一本更厚的：“那把这本也抄了，如何？”
　　我倒吸一口冷气：“不，不要，我……我招了……”
　　他眼中闪过一种促狭的笑：“很好，那再给你三日时间重抄一遍，若再自行删减，定不饶恕。”
　　老天爷，我不活了，怎么有这种人？！他摆明了知道我会搞小动作，硬是人赃俱获了才说，就不能先警告一下，气死我了，变态！！！
　　这回我不敢有歪念，乖乖地抄完，才算把这事儿给摆平了。不多久，康熙又一次寻京畿，虽只有几天时间，能出京转转也不错，便跟着四阿哥一同伴驾，此次同行的除了大阿哥、太子、四阿哥、十三外，都是几个小的，甚至有未满八岁的十八阿哥，据载，这可怜的小十八的阳寿正是到今年为止，现在算是他最后的时光了。
　　巡视的第二天，四阿哥和十三就随康熙出去了，按十三透露的信息，估计得到晚上才回，我趁这难得的机会，换了男装，出去逛逛，尤其要去这儿极出名的“汇源四海”吃一顿，据说那儿汇聚天下名菜，是四方来客必到之地，怎能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