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初始（番外） ...
-
天上的众神都知道瑶池边上有位绝美的水神，名离空，司掌天下水源。
水神离空已经在瑶池边待了几千年，以至于他的头发已经长的可以铺满整个瑶池池畔，他已经成为瑶池上的一个标识。
但是，水神却不喜与人交流，每每众神来打搅，他都不予理睬，冷淡的拒绝众神的示好。时间久了，众神也自知没趣，也便鲜少与他来往。也正是如此，瑶池也成为九阙天中极少的安静地方。
本是这自然而成的规矩，但总会有人来打破的。水神离空司掌天下水源，又诞生在瑶池，所以对于瑶池发生的一切还是有所耳闻的。就方才，离空听闻瑶池的小仙娥之间传闻，战神说咱这瑶池水神只具有观赏作用。
离空这生来几千年，还从未有人这样说他。现在众神自知与离空这样的清新淡泊的神交往也并没有什么乐趣和价值，极少与他相触。于是，离空心中倒不是感到愤怒，只是不觉有些奇怪的感觉。
战神夜景，在这天界，不，在这七界都是如雷贯耳的名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名号。她是七界的神话，是天生的战将，以至于七界流传着一句话：天将战神，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就算是这天界驾座于金阙云宫灵霄宝殿的天帝也要忌惮于战神三分。
但是这战神却是生来的桀骜不驯，不是个任人摆布的主。总得时时惹出些事端。所以对于夜景天界总是有聊不完的话题。
安排她操练军事，操练到一半，她却下界去西海钓鱼。本来钓鱼也不是多大的事，夜景却把那西海龙王的虾兵蟹将给钓的所剩寥寥，就连龙宫看大门的也不放过。惹得西海龙王上天告御状。那眼泪抹的发了大水一般差点没把天帝的灵霄宝座冲泡了。天帝为安抚龙王哀痛，不仅令其把海中子民放归大海，而且赏赐宝器不计其数。
朝堂紧急议事，她却跑到北山北音仙君那里喝的嘧啶大醉不省人事等等。诸如此类事情在战神身上真是数都数不清了。几千年来众神甚至都见怪不怪了。
这不，就是前几日刚发生的事。战神从凡间带回一男子。说是因为长得好看所以心生喜欢，便不自觉的带上了天。这可把天帝气坏了，这凡人一没功二没德的，哪能说上天就随便上天的。如若天下的凡人都能上天，他这天界的神威何在，这已经是藐视神权了。据说天帝气的吃了老君三大碗仙丹才把气消呢。小仙娥一边比划着大碗一边说。
而那当事人夜景却是毫不在意的拉着那位凡人聊了几天天又给送下界了。
奈何天上一日地界一年，在天上待了这么多天，人间早过了好多年。几年的时间不长也不短，但是足以令很多东西变迁。那男子的家乡早发生巨大变化物是人非。天帝为了补偿那男子，又送给那男子耕地，牛羊等，以此彰显天帝的慈悲心怀。
虽然那所谓的补偿对于天帝来说就连九牛一毛都不算。但是，这战神天天惹麻烦的性子，真让天帝头疼不已。
但夜景毕竟是战神，立下过赫赫战功。这些都是小事，即便她做了出格的事情，也不过是将功抵过。因为这位战神从来没邀功过，从未持功自傲。似乎对于她来说，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其他都不过身外之物。
所以就算离空并不认识夜景，但根据这些传闻，离空也便对于这位随性的战神耳熟能详了。
因诞生瑶池，离空已经在这瑶池畔几千年了，所以他对瑶池的一切都太熟悉了。这天他翻着水册，感觉到一股从未感受过的气息，有位陌生的来客进了瑶池。一探便知此人并没有恶意，离空也没有去管。
“咔嚓”是果子被咬的声音，离空眼眸微抬。
“原来你就是瑶池风景线，离空。”声音爽朗而清脆，如同咬果子的声，让人倍感舒适。
都知道离空喜安静，小仙娥们也只是在瑶池附近聊天而已。天界一般也不会直称神的名讳，一般都是神职代替。耳闻直称他名讳的人，离空放下手中的册子。看到来人。
是身着一身降黑色的战甲的女子。她看起来不过二十岁的样子，当然神的年龄不以样貌辨别。黑色的长发高高起，垂到腰下。下巴微微扬起，白净的脸上是一双带着笑意的睿智而又英气的深色眼眸。整个人都是英姿飒爽的。
想也不用想，这就是战神夜景了。明明不过少女的样子，却是叱咤天地的人物。
而此时的夜景正拿着不知从哪拿的蟠桃吃着。果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战神。
“不知战神来此所为何事？”离空不冷不热的问道。
“没事，路过。”并没有在意离空冷淡的语气，夜景又咬了一口蟠桃。“奥对了……”说着夜景从怀里掏出个东西。“在战场上捡的，这个给你吧。”
夜景扔过来一个东西，离空也不知怎么回事鬼使神差的接住了那东西。他张开手发现是一只灰色的不知名的鸟蛋。
“闲来无事，你把它孵了吧，看你这挺暖和的。”夜景瞅了一眼离空铺满瑶池的头发。
离空有些无语。
“还有，这桃子挺甜的，你也来两口。”说罢夜景把她手中咬了几口的蟠桃扔向了离空。扔完她便摆摆手潇洒的离开了。
这个不速之客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离空知道，她一定又去奔赴战场了。战神的职责与使命就是这样的，永不停歇的战斗。如果没有争斗与战争，那便战神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他低头，被咬过的蟠桃和鸟蛋还在他手中。有些错愕。
此后夜景几乎每天都来瑶池，给离空带来各种各样捡来的神兽或者小动物。安静的瑶池池畔，俨然成了一个动物收容所。每日可以听见小动物的叫声，离空的头发也被大多数动物当做了栖息地。
虽然夜景经常来，但是离空不是喜闲聊之人，所以每次说的话都是寥寥无几。大多每每都是夜景说：“今天我又捡来一只小崽子。”她倒是很自来熟，离空也任由她自己玩乐，甚至已然习以为常。
离空撇了一眼蹲在地上正在逗狗的夜景。
“握手。”小狗听话的把手放在夜景手上。“两只手。”小狗把两只手搭在夜景手上。“三只手。”夜景又下达了命令，小狗想不到该怎么放三只手，急的转圈圈。
她总是让人捉摸不透在想什么，总是做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为何战神偏偏要来这瑶池？”一只鸟儿叼起离空的一缕头发。
“那还用说，当然是这里安静。”夜景往地上一躺。“你不去议事，是不知，我一出现，那群老迂腐又该数落我了。咳咳……战神，不守礼仪，枉度尊卑……”夜景清了清嗓子学着老神仙的样子，学得倒是惟妙惟肖。“烦都烦死了，还是你这边儿好，谁都不会来打扰。”
这倒是说的没错，众神不愿来瑶池与他交往，这儿的确安静的很。
离空继续翻着水册，没有再说话。他们互不打扰，到也是一番平和的景象。
“你做的这般事宜，倒是是个人都能做。”不知什么时候夜景竟然来到了离空身侧，打量着离空的水册。
面对夜景的无礼，离空没有理她，水神司掌天下水源，大多时候都是掌控水源的分布流向等等，说容易的确容易。
“离空，离空，不仅名字也是空空的，心也是空空的。”夜景没由得突然虚无缥缈的一句话传来。
‘咯噔’一下，离空感到一种被戳中一般，有些窘迫感。他捏紧了手中的册子。
“笑一笑呗，如果你不笑，那便真的是空了。”突然夜景伸手把离空的的嘴角扯出一个弧度。
她的指尖冰凉，触及他柔软的脸颊。离空条件反射般慌忙甩开夜景的手，却被夜景灵巧的躲过。
“休得无礼！”
离空一转头便看到笑的捧腹大笑的夜景。“休得无礼，哈哈哈哈，你竟和那些老迂腐一样，哈哈……”
离空有些恼，侧身过去，没有再去理她。夜景笑够后，和离空打了招呼便径自离开了。
夜景离开后，离空有些茫然的看着自己的手掌，她的那一句话仿佛点醒了一般。她的到来使自己竟然也有了情绪，似乎有什么在改变了。
次日，夜景像没事人一般大大咧咧的拿着一个油纸包，来到瑶池。“我今天带了烤肉要不要吃。”说着不等离空回应，夜景自顾自的拆开包裹拿出一支羊腿，顿时肉香四溢。
“既已超脱轮回之外，不食人间粟糜，怎的吃这如此荤腥之物？”有时离空会不理解夜景的做法，不过她活的很自由，比天上众神都自由。
“有美味为何不吃，及时行乐方才是正道。”说着夜景手边一扫地上多了一酒坛和一酒具，她拿起酒坛倒入碗中，端起酒碗轻嗅。“嗯，女儿红，香味不错。酒也不喝吗？”
“不喝。”离空对这些并没有兴趣。
夜景拿出一把小刀一刀刀的片下羊肉。“有酒不喝，有肉不吃，那还有什么乐趣。”
旁边一小山羊似是很好奇夜景在干嘛，歪着头看着夜景。夜景用刀扎起一块羊肉递给小山羊。“烤的你二大爷，吃吗？”
在天界吸收仙气多了，小山羊也能对他们的话有着一知半解，夜景这么一说，吓的小山羊一下躺在地上，四肢僵硬。缓过神后的小山羊，慌忙跑开夜景的身边，哆哆嗦嗦的躲在离空身边。
“哈哈哈……”谁会想到威风凛凛英勇的战神会毫无形象的在这逗羊玩。
显然离空已然习惯夜景的恶作剧了，他看着瑟瑟发抖的小羊，伸出手顺了顺它的毛安抚着它。
“嗯，这酒兑水了，这老板真不实诚。”夜景喝了一口酒，嫌弃的把碗拿开皱了一下眉头。“改天我给你带我酿的酒。”
“你会酿酒？”离空当然并不了解她，对于她的形象也不过是从传言中听到的。身旁小羊的情绪得到安抚后，靠在离空身边趴了下来。
“喝的多了自然而然就会酿了，我宫中后院还埋了几坛杏花酒。”夜景一边吃一边说。“之前下界看到一酒家旁有棵杏花树开的甚好，最适合拿来酿酒，我拔起杏花树准备走时。那掌柜的不愿，我就扛起杏花树跑了，掌柜带着小厮的还不依不饶，我只得飞升到空中。没想到看到此，那掌柜一行人竟然向我行跪拜之礼。明明刚才还要叫嚣着打我，你说是不是好生奇怪。”
你是白痴吗。这句话离空没有说出口。
“你确定不吃吗，很好吃的。”夜景又问了一遍，面前的羊肉已经所剩无几。
“不吃。”
然后夜景便把剩下的羊肉一扫而光。酒足饭饱后，夜景收拾掉杂物。“我过几天有个战，可能比较难打，不过像我这么厉害一定不会输的。哈哈哈……好像跑题了，所以这两天我就不来了，你照顾好小崽子们。改天给你带酒，到时你一定要喝上一杯才可。”
和夜景相处久了反而感觉没有传言那般狂妄自大，反而带着亲和力，她不忌任何人，总是以最真实的想法面对人。
“好。”离空感觉她来这后，一切都变了他竟也会应下这种邀请。
夜景摆摆手再次潇洒的离开了瑶池。
果真如她所说的一般，夜景一连几天没有来瑶池，总觉得少了些什么，虽然夜景其实并不属于瑶池。
“离空……我回来了。”忽然听到那个熟悉的跳脱的声音，离空一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带着笑意红色的身影。
她今天没有穿战甲，穿了一身红色的长裙，头发简单一束隆在身后，散落着。火红色的衣服如同骄阳一般，那般耀眼夺目。趁的她的小脸更加白皙，比起穿战甲的她，身上的锐气淡了很多，多了柔美的气息，没有变的是她依旧英气。没想到战甲下的她是这般瘦小。
‘扑通’，离空方才感觉自己盯着她看的太久了，慌忙收回视线。“今日怎的没有穿战甲？”他像平日一般无异的语气问道。
“今日不想穿那玩意儿了，怎的，不好看吗？”
“好……好……”离空的声音低了很多，他没想到不过说一句稀疏平常的话这般难。
“今天我带来了杏花酒哦，嘻嘻。”没有听到离空的回答，夜景拿起一坛已经开封的酒。
离空方才感到夜景有些不对劲，她的眼神有些迷离。
夜景脚步不稳的走过来，一把扶住离空的肩膀，坐在他身旁。距离如此之近，一股浓烈的酒气袭来。
“酒器我也带了，今日就来个不醉不归！”夜景一挥手，地上出现了一方白玉酒樽。说罢抱着酒坛往里倒酒。“忘记了，这一坛被我喝完了。”她一下扔掉了手中的酒坛，再次挥手拿出一坛酒。
在空酒坛落地之际，离空手指一动，一汪水化为手掌模样接住了空酒坛，放在地上。
这边夜景已经把倒好的酒杯递到了离空面前。看着有些迷离的夜景，离空伸手接住了酒杯。夜景则一仰头灌起酒坛的酒。
“好喝。”
喝了一会儿，夜景感到有些乏了，伸了个懒腰，单手撑着头席地而躺。“过了很多天，我从金殿上扣了一块砖想给那个掌柜的，在下界之时，人界已过百年。什么酒家人家都没有了，只有一片杏花林……”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消失不见。等离空看向她，夜景已然是睡着了。
他看着夜景安静的睡颜，长长的睫毛微卷，白皙的脸颊带着醉酒的红晕，安静而又美好。
他想今日的战神也许有些不同，但是哪儿不同，他却说不上来。
睡梦中的夜景一歪头，离空连忙放下手中的书册，一下扶住了夜景的头，让她的头不至于摔在地上。
夜景继续睡的安稳，过了晌午，夜景睁开了眼睛。离空收回了手拿起书册，佯作什么也没有发生的样子。
“睡的真好。”夜景直起身坐起。“你怎的倒着看书？”夜景瞥到离空的手中的书本。
“看……的快。”有些窘迫的离空，脸颊微红。
夜景也没追问，一觉下来，她的酒也醒了大半。“都已经这般时辰了。”说着她拎起酒坛站起来朝外边走去。“走了。”
“等一下。”离空叫住了夜景。
“何事？”夜景回头正对上离空墨色的眼眸。
“一路小心。”面对夜景清澈明净的眼神，离空躲闪着。
夜景唇角微微一勾，摆摆手阔步离开。
他在原地看着夜景的背影渐行渐远，红色的身影最后消失在转角。他终是没有把那句好看说出口。
然而世态万千，没过多久，天宫传来噩耗，战神阵亡。
这件事对天庭来说是一个不小的打击，一向所向披靡战无不胜的战神，竟然败了，而且还阵亡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离空，愣了一下，手中的书本都掉在了地上。心里猛然空了一块，前几日她还在瑶池笑嘻嘻的邀他一起喝酒，怎的突然就死了。
星宿星君说战神虽死，但他的命星未陨。所以说这些不过是她的一个劫数，渡劫成功重归神位，失败则身死星陨。
夜景死后，离空把瑶池中所有的神兽和小动物都送给了小仙娥。瑶池变得安静了，恢复到那个个英气的女子从未出现之前的样子。他送走了一切，除了最初夜景送给他的鸟蛋依旧没有孵化。
离空走出了瑶池，剪断了自己的长发，发丝落入人间化为一条河。
没有夜景的天界沉闷了许多，也安静了许多，不会有小仙娥兴致勃勃的讨论着战神又闯了什么祸了。
他带着那颗鸟蛋去寻益算星君，他问，为什么还没有孵化。
益算星君看了一眼鸟蛋，这是个死的，不可能孵化了。
心中最后一点火光熄灭了，离空有些失望的回到了瑶池，把鸟蛋放到柔软的羽垫中。
“真的不能孵化了吗？”他喃喃自语的说到。瑶池中很安静，只有离空一人，所以自是没有人回应。
就这般坐了很久很久，离空做了一个决定，他决定把自己的神力注入鸟蛋中。这是她留给他的，他不想放弃。
鸟蛋果然是个死胎，离空每一天每一天每一天……向鸟蛋中注入神力，鸟蛋像个无底洞一般吸收着力量。但是，鸟蛋始终是没有任何动静，始终是冰凉的。
面对这种情况，离空也没有因此气馁，依旧每天每天重复着灌输着神力。就这样不知过了多少年，终于鸟蛋发出了声音。一只灰色的幼鸟顶开了蛋壳。
离空小心翼翼的用指尖点了一下雏鸟的头：“你以后便叫君木兮了。”他的唇边微微绽开了一个浅浅的微笑。这是自夜景逝去后，他第一次这么开心。
“是有谓：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一切都还有希望。
……
千年之劫已过，战神归位。天帝大喜，在天界设宴，宴请七界，更向七界彰显战神归来之实，以此重塑天界威望。
只是星宿星君说水神离空的命星已陨。命星陨，昭示着神的生命的终结。
有神说战神虽然回来了，但是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战神不再闯祸了，战神像群神一样了。只是，她不会笑了，战神的笑容变成了拒人千里的冰霜脸。此后的战神总是和一只灰色的鸟站在瑶池池畔，一站就是良久。
坐在灵霄宝座上的天帝，居高临下的看着宴请的诸神，拿起了金色的琉璃盏。
虽然水神死了，但是战神却回来了。天地之间只有一个夜景，却可以有很多离空。水神嘛，再封一个便是。但是，战神不一样。用一个水神换回一个战神，不亏，不亏。
天帝轻抿了一口琉璃盏中的琼浆玉液。这琼山进贡的美酒还是一如既往的美味。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初始（番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