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程》初见子榆

6、6

　　凌毅和夏俊伟的家在中国东部的一个古都——南京。他们祖上是四川人，解放以后爷爷那一辈因工作调动来到南京，从此就在这里安家立业。凌毅的父亲算的上是子承父业，目前是一家化工厂的高工，母亲是小学老师，家里就他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心疼都来不及。

　　凌毅回到家那天正逢小年，他刚下火车就接到家里的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到家。凌毅一看时间，都已经过了12点，他嘱咐父母先吃饭，别等他，然后打的到了家门口，推门进去，凌毅喊了一声“我回来了。”母亲就从厨房探出头来， “一路还顺利吧，东西放下赶紧洗手吃饭”。凌毅的父亲看着比自己高了一拳的儿子，问道“喝点什么？”凌毅把行李往客厅里一放，随手就拿了个苹果在手上抛着玩，“随便。”他母亲把紫砂锅往桌上放，一边说“家里有橙汁，可乐，还有。。。。。。”这时凌毅的一只手正伸向卤牛肉，被母亲一问“洗手了没？”他心虚的收回了手，凌毅母亲宠溺的把他推去洗手，边推边说“都25了，还跟小孩似的。”他父亲见状，笑道：“还不是你宠的。”这时凌毅洗了手出来叫道：“家里有酒么，我和爸喝两杯。”他父亲赶紧把桌上的可乐和橙汁撤了，去拿酒。她母亲却觉得奇怪，“儿子，跟妈说，什么事情这么高兴，你以前在家从没主动要求喝酒的呀。”“呵呵，回家就高兴。”他帮父亲拿了两个酒杯，招呼母亲别忙了，一起来吃饭。一桌子的美味，都是他喜欢吃的。

　　说到吃，南京人喜欢吃鸭，凌毅尤其喜欢喝老鸭汤，还有鸭血粉丝汤。他每次回家，家里都炖了汤，对他来讲，只要是汤就好喝，从来没琢磨怎么炖。喝汤的时候，他想到了林涵予，她那么瘦，一定是不常喝汤。汤是最滋补的，凌毅小时候经常感冒，是母亲给他顿顿熬汤喝，他才渐渐长结实了，也才能长成现在的高个子。

　　喝着小酒，吃着佳肴，一家三口是其乐融融。“儿子，你今年能在家待到元宵吧。”凌毅摇摇头，“有点困难，再说我还得准备3月份的考试。”他母亲期待的看着他，说 “那你在家复习不行么，妈给你做好吃的。”他父亲这时开口了，“孩子的正事重要，再说，学校离的又不是很远。”凌毅母亲说，“不远？那能天天回家么？”她依旧看着凌毅，期待他的回答。对于一个母亲来说，孩子不管多大，都是娘的心头肉，凌毅的胃又不好，学校的食堂不仅吃不饱，更吃不好。她不像孩子的父亲那样对凌毅的事业和前途抱有热切希望，她只希望她的儿子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凌毅不是不知道母亲的心思，他回答说，“恩，看情况，争取吧。”
　　凌毅母亲知道准是没戏了，因为每次凌毅这样回答对她来说都是事与愿违，她不再问了，勉强的笑了笑。“儿子，又在敷衍妈妈啊。”凌毅一听，赶紧说：“妈，我特想天天回家吃你做的饭菜，你到时候别嫌我烦。”说着，就起身帮他母亲收拾碗筷。

　　这一说不打紧，凌毅母亲来兴致，“儿子，你要真想让妈妈高兴呀，别光嘴上一套，得做点实际的呀，你看爸爸妈妈年纪也大了，你也不小了。。。。。。”凌毅的父亲似乎明白了老伴下一句要说什么了，拿了份报纸，就上楼了，“我有点晕，去睡一会。”

　　凌毅心中警铃大作，心想，又来了，又来了。可不是么，自从本科毕业那一年开始，凌毅每年回家都要被母亲问及身边是否有中意的女子，他总是老实交代没有，却也并没有被母亲契而不舍的精神感动而刻意留心身边的女子，如果说他真有过留心周围女同学的一段时期，那也是替夏俊伟父母帮夏俊伟留意的，是按照夏家长辈的心意去揣摩的。自己，倒真没那个意思。他打断母亲的话,“妈，我有情况了会通知您的。”凌毅母亲这才稍微有些满意，她拍拍儿子的背，说“不用你帮忙了，去休息吧。”从厨房转身回饭厅的那一刹那，凌毅犹豫了一下，因为那个女人，他的生活会有变化吧。他眼神中闪过了一丝亮色，而他的转身很好的掩饰了他刚才回话时的心虚，他自嘲的笑了起来，目前八字还没一撇，等将来稳定了再告诉母亲吧。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将手臂枕在脑后，望着天花板神游。说实话，如果是一个比自己小的女孩子，他还是很有自信的。小女生都比较喜欢成熟一点的男性，而且无论是身高，还是长相，还有学历，凌毅觉得自己还是拿的出手的。只是现在，在林涵予面前，他的优势尽失。学历上，两人目前持平，而且林涵予已经工作了两年，比他有社会经验。身高长相这些方面，在心智比较成熟的女性面前并没有多大的吸引力，好则锦上添花，不好可以用其他方面来弥补，譬如才或财，这一点夏俊伟就是个很好的范本。凌毅突然觉得难道是自己冲动了，难道冲动真是魔鬼？

　　想了许久，凌毅渐渐理清了头绪，喜欢一个人和被一个人喜欢是不能用这些东西去衡量的，他凌毅并不是要去相亲，并不是要将两个人的斤两摆在台面上然后讨论婚嫁的可行性。他明白爱情没有理性可言，他很乐意颠覆自己的理性。

　　随着除夕的到来，在午夜钟声敲响的时刻，在春晚主持人黑色三分钟的时候，凌毅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他给远在中部一个小县城的林涵予拨了电话，拨的是林涵予家里的座机号码，好一会才有人接听电话，此时听筒的背景是噼里啪啦的迎春鞭炮声，凌毅努力捕捉对方的声音，听出是个很温和的中年女性的声音，他意识到那很可能是林涵予母亲的声音，便稍大着声音说；“阿姨，给您拜年了，代问伯父好。”随后就听见对方说，“好，好，找涵予吧，我给你叫去。”凌毅想，没错，这应该就是林涵予的母亲了，他把电话紧紧贴着耳朵，就听见林母叫着“涵予，电话。”

　　当他听见了林涵予的应声，变得紧张起来，却也万分期待着听到林涵予的声音，正当他沉浸于自己的心情时，电话那头传来了久违的声音，“喂，你好，请问哪位？”那是林涵予特有的平静的声音，听着很舒服。“林涵予，我爱你，我想你做我的女朋友。”一句话说的言简意赅，真诚而有力，给了林涵予一个措手不及。可是林涵予是何等人物，岂是没经过风浪的小女孩，她定了定神，镇定的回道：“今天不是愚人节吧，开玩笑也得有个尺度。”声音里带着笑意，却依旧波澜不惊。把凌毅接下来的表白给活生生顶了回去，凌毅并不是没有预料到林涵予会拒绝，相反的，他早已经打好腹稿准备了应对的陈词，可是他断然没有料到林涵予就那么轻轻的一笑带过，仿佛他那些思虑了很久的心意在她林涵予眼里就是一个笑话，他心里憋屈的慌，林涵予越是这样云淡风清，他就越要将他们之间的水搅浑。他严肃的说到，“我并不是一时冲动，请你相信我的决心。”可是林涵予哪管的了他决心不决心的，她只是觉得这样的闹剧生命中出现过一次就够了，她已经27岁了，过了年就叫28了，不能胡闹，“我感谢你的心意，如果是因为在课题的协助过程中造成了你的误会，我向你道歉。”林涵予说的是实话，但是有时实话最伤人，凌毅并不妥协，“我不需要你的感谢，更不需要你的道歉。我是深思熟虑后才打这个电话的，我既不是开玩笑，也不想做游戏，我想你做我的女朋友。”林涵予这时无语了，凌毅说这些话的时候带有怒气，语气却很坚定。

　　林涵予认为此时两人再这样下去，说不定会无法收场，这大过年的，一开年就生气，多不值得？她语气开始缓和，“凌毅，今天是过年，现在可以算大年初一了，我向你拜年，柷你全家幸福安康。至于你提出的那件事，即便是换了别人也不可能现在就给你答复。”更何况是我，那就根本不可能了，以后也不可能。这下半句林涵予没说出口，只是心里这样想。凌毅狐疑的问了句，“是么？那好，我下个月就要考博了，我希望考完后得到你的答复。”林涵予听了之后，心想自己的缓兵之计用的不赖，补充到，“那么在这期间你就把精力都放在备考上吧，我也需要平静思考。”当凌毅听到前半句的时候，很受用，他觉得林涵予是在关心他，且自动忽略掉后半句的潜台词。他认为自己的革命征程已经迈进了一步，不管这一步是他一厢情愿的认可，还是真实存在的，他都觉得愉悦，他对着电话叫了声，“林涵予。”林涵予马上回答道，“还有什么事？”他郑重其事的说了那三个字，就挂了电话，留下林涵予在电话这头发怔，随即，她搁下听筒，走到了客厅。春晚已经在《难忘今宵》的歌曲中圆满结束了，屏幕上一片欢声笑语，喜气洋洋。

　　外面依然是炮竹连天，在小县城里从没有禁鞭一说，所以每年的烟花炮竹都燃放到元宵节之后。此时从窗口看着绚烂无比的烟花，听着震耳欲聋的炮响，她却觉得寂寞，那吞噬人骨髓的寂寞从心底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