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蜘蛛猎爱异闻》沉思的小孩

1、奇葩的求婚

　　夜色压人，逼仄的陋巷深处传来隐约短促的闷哼，酸臭的空气飘漾一缕血腥，黑暗里纠缠的身影应声倒地——死人了。倒地的两具身体还紧紧地抱在一起，身体的头颅却骨碌碌滚向各自的阴暗角落，僵硬的脸上神情依然沉醉享受。原来是附近游荡的懒汉和贫民窟出来叫卖的暗门子，正是难分难舍之时竟被人利落地摘了脑袋莫名做了亡命鸳鸯。
　　凶手此刻还在凶案现场没有离去 ，他身材瘦削个子不高，漠然站在黑暗里，双手随意地插在兜里，黑色的骷髅斗篷后露出半张白皙的脸，微垂的幽紫眼眸远比无边的黑夜更阴冷迫人，一双细眉微拧预示着主人现在心情欠佳。
　　他瞄了眼地上扭在一块儿的两具无头尸，这对聒噪的蠢货，这下总算安静了。周身的煞气渐消，他敛了眉微耷拉下眼皮神情显得意兴阑珊百无聊赖，双手揣兜悠悠举步准备闪人，前方暗巷的拐角处却倏忽出现一人挡住了他的去路。他细眸微眯，眸中幽光一晃。
　　这是一名娉婷的少女，一袭白衣飘逸在黑夜里极为扎眼。他轻嗤，穿这一身死白是急着给人当活靶子么，蠢货。
　　她慢着步子靠近，“我叫郁念白。你刚才的身手干净又漂亮，我想认识你。”
　　大胆到冒失的搭讪，清软的声音听在他耳朵里只觉得蠢出天际，狭长眼瞳戾色一闪，杀意泄露的一瞬他凭空消失在原地，漆黑残影迅如闪电，黑色的骷髅斗篷如死神的黑袍鬼魅而至，挟着念力的细白手掌如死神的镰刀直取蠢货项上人头。在他看来，她连猎物都够不上，只是一只冒失的蠢货，现在蠢货正要为自己的冒失付出代价。
　　聚念于掌以掌作刃划向她细白的脖颈，电光石火间瞬息的四目相望，少女凝视的水绿色杏眼，随风飞拂的银白长发，他甚至看到了她白色长衫上精致的鹤影暗纹。

　　眼见煞神直逼面门要取她小命，郁念白却毫无紧张感，只顾欣赏赞叹眼前黑衣人的身手着实漂亮身姿也极矫捷利落，还有一种不明缘由想要亲近的感觉，她想要亲近他，虽然她第一眼见到他时他正在杀人。
　　挟念的手指将要割破她的咽喉时，暗夜里倏忽白光一闪恍惚有朦胧鹤影一瞬隐没，只见黑色煞神眼色微变闪身避开暗招偷袭，一个燕子后翻悄然落于陋巷矮墙之上，露出的半张脸上面无表情，冷冷地俯视少女。
　　“哼，有两下子。”微哑的低音不疾不徐，说不上特别，却极有味道。“还以为你是个招摇的蠢货，原来这白衫是你的武器，倒被你来了个出其不意。”虽说对手因人而异未必都中招，她还是有机会凭此迷惑诱导对手使之轻敌降低防御——比如刚才的他。
　　“这件白衫子叫‘鹤影’，原来它还有这样的作用，我穿了这么多年都没发现，你一下子就注意到了，真厉害。”
　　少女仰头对他露出笑容，白净的鹅蛋脸上一双杏眼星眸弯成月牙，原本清丽的姿容多了几许甜美，看在他眼里却只觉得说不出的蠢，果然是个蠢货，他不该抬举她的。
　　她由衷地赞美了他奇快的反应与漂亮的身手后，一脸认真地说：“你是第一个成功避开我‘鹤影’暗袭的人，而且是在这么近的距离，手法身姿又那么干净漂亮，我很喜欢你，请你娶我吧。”
　　他额上一个十字青筋爆起，敢这样耍他，找死！二话不说一记杀招祭出他势如黑色鹰隼凌厉扑杀向她要摘了这蠢货的猪脑子，轻易避开她所谓的“鹤影”暗袭却被她身上倏然大盛的白光|气浪逼退，这身鹤影暗纹白衣竟还有极强的防御功能。
　　“鹤影的绝对防御至今无人突破过。”她诚恳地跟他解释。
　　他皱眉盯着她微笑的脸，幽紫的眸色沉得发黑，内心骤然而生的杀戮蠢蠢欲动。
　　面对他阴郁浓烈的杀意，她微歪着头打量他，不怕死地自认为善解人意地又道：“要杀死我，除非毁掉或者我自愿脱下这件‘鹤影’白色长衫。‘鹤影’有完美的自我修复调节功能，我从懂事起就穿着它了，枪林弹雨刀山火海都是它陪着我，无数事实证明毁掉它几乎不可能。所以，我建议你还是让我自愿脱下‘鹤影’比较好。”
　　他扬眉，“我让你脱你就脱？”声音里带了点嘲笑的谑意，她没听出来。
　　“嗯。”她诚恳地点头，水绿色的眼睛专注地望着他，“如果你愿意娶我的话，新婚之夜，作为新娘的我自然愿意为你宽衣解带，到时候你就可以杀死我了。”
　　他嗤笑着瞥了眼地上媾和的尸体，目光移到她脸上时却是似笑非笑不知深意。
　　“你倒是第一个这么直白地急着想上我床的女人，不过我对你这蠢货没兴趣，算你走运。”
　　“不是想上你床，是想你喜欢我娶我。你不娶我，我不会上你床的。”她睁大水绿的眼睛一脸认真解释不希望他误解。
　　“啧！你脑子有病？”
　　他厌恶地瞅她一脸无可救药的蠢样，心里暴躁的杀气都淡了，对着这样的极品蠢货飚杀气根本浪费。
　　“我没病，意识清醒。这些话我只对你一个人说，以后也不会再对别人说，我向你承诺。”
　　他眉心一跳，压着眉漠然盯视她，她还真就认真与他对视，水绿色的眸子波光盈盈满是专注。
　　对着这样的一双眼睛，他第一感觉是蠢，蠢得如此专注，竟莫名勾起了他向来淡薄的记忆里从不曾被记起过的一幕——脏兮兮摔在地上的小孩拽住他裤脚努力仰起小脸瞪大圆乎乎的黑眼睛异常认真地望着他。

　　那是旅团刚成立他刚出流星街的时候，与信长出门办事，路边随手救下了一个孩子，瘦瘦小小黑发黑眼的脏小孩，漠然瞪着眼蜷缩地倒在地上被一群地痞无赖凌虐不吭一声。弱肉强食，无能自保只有死，小孩也是一样。他之所以出手并不是要救人，只是那群无赖恰巧挡了他的路让他不爽而已。秒杀这一干废渣不费什么事，完事儿后他正巧站定在那蜷曲倒地的小孩身边，不想被那小孩拽住了裤脚。他一向不喜与人接触，不悦地正想将这脏孩子一道解决，垂眸却对上一张黑乎乎的脏污小脸，极力仰起小脑袋，圆乎乎的黑眼睛亮晶晶地瞅着他，眼睛里忽然都是眼泪，扑漱漱往外掉弄花了小脏脸，却对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开心得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哭。他怔了怔，原本要杀这小鬼而微抬的手竟顿住了。
　　“大哥哥救了我，不要我死，大哥哥真好。”脏小孩以为他刚才是为了救他。
　　凶残如他，活了十五年第一次被叫“大哥哥”，第一次被人用“真好”来形容，一时不知作何感想。信长在一边戏谑说堂堂的蜘蛛二号居然被当成了救命恩人成了好人真稀奇。
　　“我叫小怪物，今年九岁，很喜欢大哥哥，等我长大了要嫁给你。”脏小孩突然莫名其妙地说。
　　“小鬼。”他阴沉皱眉，这都什么乱七八糟，小怪物，有人会用这种名字？还说要嫁给他……嫁这个字他也是才不久前从库洛洛那里听说过现在才能明白是什么意思……
　　“噫，这脏小鬼是个小丫头。”信长懒洋洋地啧啧称奇，“刚出流星街就有女孩子要嫁你，不赖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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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脑海里浮现那怪异小女孩脏兮兮的小模样，小鬼说喜欢他要嫁给他时小脏脸挂着泪珠，黑漆漆的一双圆眼睛闪着泪花却漾着亮晶晶的笑意异常晶莹明亮，专注地一眨不眨望着他，让他突然产生一种十分奇异的感觉，正是那说不上来的奇异感让他最终没有杀了她。
　　怎么会突然想起这个？
　　他微拧了拧眉，盯着眼前的银发少女，发现自己的杀意竟像那时一样消散了。
　　哼，或许是她刚才的举动跟那怪异的小鬼如出一辙吧。
　　“切，算你走运。”他转身离开，懒得深究这莫名的反常也懒得再跟眼前的蠢货耗下去。
　　“你不杀我了？”
　　“对蠢货动手也是一种浪费。”
　　话音未落，他已倏忽不见，连让她跟着的机会都没有。
　　少女望着他离开的方向，郁闷地低喃：“好快的身法，你这么厉害我都找不到你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她闷闷地想，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记住她的名字，刚才自我介绍的时候应该着重强调一下的。
　　独自在陋巷默立一阵，名叫郁念白的古怪少女终于想起该回家了，瞥眼却见地上早已僵硬的无头尸和散落的两颗陌生头颅。
　　“为免给他造成不必要的麻烦，尸体我还是处理了吧。”她目视那身首分离的两个陌生人，没有笑意的脸恢复惯常的淡漠清冷，“反正你们已经死了，干脆消失得更彻底一些吧。”
　　樱唇轻启间地上的尸身和头颅上蓦然开满鲜艳的花朵，仿佛鲜血灌溉滋养般血红妖异，如昙花一现的盛开过后迅速枯萎消散——那是绽放于尸体之上的死亡之花。两具尸体已消失得干干净净不留一点痕迹。
　　她水绿色的眼眸平静地望着刚才尸体堆陈此刻却空无一物的肮脏巷道，夜风拂乱她银色的长发，女式鹤影暗纹长衫的白色下摆寂寂轻飏。
　　“我应该会不得好死吧。”
　　脑子里不由又想起那个来不及问姓名的人，很奇妙的感觉，第一眼见他就觉得亲切，而分明他绝不是个亲切的人，理智判断和感觉印象完全背离这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她思索了片刻，得出结论：这应该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她喜欢上他了。而且，他又是第一个面对她鹤影暗袭毫发无损的人，注定了他就是她喜欢的人。
　　“喜欢啊，喜欢到想嫁给他，不过，他好像不怎么喜欢我就是了。”
　　她没有想到对着一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说“请你娶我”有多突兀，何况那个人根本没什么家庭伦理的概念。她只是将自己那个瞬间内心的想法直接告诉他而已，虽然这看上去荒诞而一厢情愿。不过这些对她而言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决定利用一切方法渠道去打探他的消息寻觅他的踪迹，一定要再见到他，一定会再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