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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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她早已背得滚瓜烂熟的电话号码，犹豫片刻，拇指触屏往上滑了段距离，点击，拨出。
那端很快接通：“喂？老陈？”
她说：“姜阿姨，是我，彦卿。”
姜水文略显诧异，将手机夹在侧脸与肩膀之间，一边整理文件，一边听电话：“卿卿啊，怎么了？是想提前来公司看看，还是你妈妈腌制的萝卜干完工了？”
她说：“萝卜干还得再晒几天，姜阿姨您别急。”又说，“您现在摸摸自个儿的脖子，是不是不见了什么？哈，您项链落在我家了。”
姜水文愣了愣，随即想起什么似的笑道：“啊，对，看我糊涂的。可现在我人在公司，一时半会儿也走不开，你是打算等会给我送过来，还是改天我上你家再唠叨时自己去拿？”
她说：“反正也没什么事，我给您送过去吧。”
姜水文料到似的点点头：“好啊，不过公司离阳光小区蛮远的，你还是直接放在我家好了，钥匙我让助理小唯给你送去，他眉清目秀的很好认。”
十五分钟后，眉清目秀的助理小唯果然按响了门铃。
她和和气气地收了钥匙，下楼坐公车前往乔家。
蛋黄似的垂阳隐在几扇晚霞后面，微风拂来撩动树叶，叶面上仍留有几分雨点，安静，古朴。
老宅设计偏向古式，虽是独立楼却仍保留着传统的围墙，她看了看手上仅一把且显然不是用来开院门的钥匙，默默转到最矮的一处围墙外，搬来几块垫脚石，动作一气呵成，好在当年乔爸建围墙时没在上面做什么防盗措施，她得以安全落地。
因为靠近郊区，四周极少有噪音干扰，甚至能听见几声鸟鸣。
屋里意外的十分昏暗，窗帘皆严严实实地掩盖住玻璃窗隔绝外界光线。
她把项链放在客厅的茶几上，想了想，觉得不妥，正纠结于是直接放在茶几上还是好好包装一下再放到茶几上时，就听见头顶上陡然传来的一声巨响。
她吓了一大跳，瞪着眼愣了半晌后抄起靠玄关处的棒球棍，猫腰移向声源。
就见乔昱正坐在床的里端撑着脑袋，屋内弥漫着一股刺鼻的酒味，地毯上躺着几个碎瓶子，一个衣衫不整花容失色的女人，以及散落一地的文件夹，脚边鲜红的液体也不知是酒还是血。
他沉声道：“好样的，我亲自选的秘书竟然也会有勾引上司的嗜好。可以，明天起你不用来了。”
女人听了这话，特别是看到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的陈彦卿时，整张脸蓦然红得通透，抖着嗓子艰难得挤不出声音来，从地上爬起，整理下衣裙，赤着脚绕过残渣快速离去。到门口时，她往边上稍稍一让，然而没注意到的棒球棍仍擦到了女人的皮肤，女人跟着踉跄了一下，她伸手扶住，并道：“抱歉。”同时把棍子往身后挪。
女人怔了一瞬，对她扯了个哭笑兼备的复杂表情后，径直下楼离开。她可惜没能看懂。
乔昱那边听到她的那声抱歉，几乎是立刻抬起头来，酒意熏迷过的眼睛像蒙了层水雾，语气不似先前不耐，开口带着浓浓的鼻音：“你怎么过来了？”
她亦抬头，说：“给你妈送项链。”她觉得自己也是好样的，不久前才对他说出一通那样划清界限的话，现在居然还能挺熟络地搭腔且毫无任何不适。
乔昱动了动唇，问她：“什么项链？”
她递过去：“喏。”
吊坠只由一颗祖母绿宝石简单构成，样式挺普通，价格却不菲。之前因为仔细欣赏过，她知道宝石背面刻有三个字母：Q——Y——C。乔应承。乔父的名字。
他静了三秒接过放在手心，见她背后的棒球棍，说：“这是干什么？”
她顺着视线往背后瞟了一眼，转到前面来掂了掂，说：“哦，这个啊，以为没人在家，拿来防身的。”随即扫一眼满地的玻璃渣。
他没接话，躬起背，右手扶上额头。
她放下棍子：“想喝水？”
他从鼻腔里挤出一个字：“嗯。”
陈彦卿：“等着。”
三分钟后，她将杯子递在乔昱唇边。他想也没想就着喝了几口。喝完两人都有些失神。
默了默，他问：“怎么样，想过以后做什么吗？”
她把杯子在手里转过来，转过去，开玩笑说：“除了配音还真没什么我能做的，不过，阿姨说让我先去公司里玩玩，嘛，盛情难却，管它是不是走后门，反正我就答应了。”
他淡漠地回应：“哦，这样。”手上摩挲着项链吊坠，“这几年在美国过得还好吗？”
她道：“挺好的。”在落地灯旁的懒人椅上坐下，问，“你呢，和嫂子进展如何了？”话音刚落才想起饭桌上姜阿姨同陈妈妈的对话，赶紧补救转移话题，“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是说，你今天回老家，总公司那边应该挺忙的吧？”继续懒了三秒后起身过去弯腰捡起躺在玻璃渣旁边的文件夹，忽然叫了声，“啊。”
他的视线立刻投过来：“怎么了？”并起身走向她。
迎面而来更浓一分的酒味，她把东西递过去：“你的资料，沾上酒了，没什么问题吧？”
他笑：“我还以为……”蓦然顿住。
她没听清：“什么？”
乔昱摇摇头：“没什么，你长高了很多。”
她昂头瞧了瞧乔昱的发顶，忽然心灰意冷：“什么啊，你又取笑我。”本就是句不用回答的话，也就不等回答便窝回懒人椅，说，“太阳还没落山呢，你怎么就已经开始蒙紧了窗帘，睡觉吗？”想起刚才一幕，惊讶道，“还真是睡觉？”
乔昱亦想起，又一阵头痛：“我以为我眼光不错。”
她说：“眼光是不错啊，那妹子可谓长得要多可人有多可人，实在因为我不是蕾丝边要不然早就芙蓉暖帐度春宵了。不过我挺佩服你的，毅力真不错。”说完竖起大拇指。
他的眉头蹙得更深一分：“你除了送项链就没什么别的事？”
她很流氓地做了个很流氓的表情，说：“还真没什么别的事，打扰你睡觉了实在太过意不去……”想了想，说，“不对啊，又不是我打扰的，我甚至可以说解救了你一命，干嘛道歉呢。”随即又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走了这个你也该聘请个更好更优秀的了。你看我怎么样，颜值有，身材有，学历有，还挺圆滑顺人心的，考虑考虑？”笑了一会儿，“哈，跟你开玩笑来着。其实有这前车之鉴，你下次就别眼光这么高专挑美女了，长得普通但学问高工作经验丰富的女孩子挺多的，就算她想上位看见你估计也没那信心，有信心的说明她内心十分强大心理素质也强大这样稀有的人就更该任用了。或者你也可以找几个高智商理科生，脑袋里装的尽是各种方程式各种细胞物种你在她们眼里很有可能只是一具行走的骨架移动的多细胞生物根本谈不上兴趣上位的试试。等等我没有贬低文科生的意思啊。”
乔昱适时递上一杯水。
她赶紧接过一口并两口喝完，还给他杯子的时候才问：“咦，你什么时候打的水？”
乔昱把玻璃杯搁在床头柜上，往后坐在床沿，抬眼观察她面上的表情，觉得真是有意思。他道：“你说话的时候啊。”
她怒：“所以说用刚才杯水量填缺的唾液来讲的那番大道理你其实一个字也没听见？”
乔昱抿着嘴很认真地想了一会儿，老老诚诚说：“没有，我听见你笑了。”
她：“……”
海洋将风送来，似乎还夹杂着腥甜的味道。微微地轻盈着略过面颊，吹得她一晃一晃。
八月的天气真是阴晴不定，四个小时之前凉快嗖嗖，然而已经下午六点钟了太阳还没落山，居然还有些烈。
她瞪了眼恰停在身边带来一阵逼人热气的宝马车，对刚去便利店买烟回来的乔昱抱怨：“有什么急事两条腿不能解决？上庙烧香还得讲诚意呢，动辄排放二氧化碳毒害我们。”余光瞥见便利店售货员女孩儿满怀慕羡的视线始至终胶在他的身上。她顺着看向乔昱，他换了身休闲运动装，上衣外套拉链停在胸口，肩上领口有些乱，额发也有些乱。三十好几还能把一套运动装穿得这么治愈，的确也太难为他了。她这么想。
乔昱丢给她一瓶盐汽水，点了根烟没说话，她一个眼刀扫过去，他便用左手食、中两指夹离烟身，说：“我抽根烟清醒清醒，你看我干嘛？”
记忆中清新的乔昱的身影没任何预兆地蹦进脑海，她别过头去走前，忍不住说：“我妈说了，抽烟伤身。”又说，“还有，你不是喝酒了？等你送完我我还得再送你一遍？”
他跟上：“没喝多少。”
她说：“我闻到酒味了。”
他不说话了。
她走了几步停住，扭头对他说：“好了，只是三年没回来而已，就算M县变化再大我走丢的可能性也不会超过百分之五十，更何况，其实我本来是打算打个的的，简单，快捷，还便宜。我说，你总不是担心我被人卖了吧？”
乔昱点点头：“你小的时候差点被卖了一次。”
她话不多说往街道上招招手，对面一辆绿皮出租车巧妙地打了个弯瞬时就到跟前。她打开车门说：“我可不想待会到家楼下了还傻帽地再把你送回去，幸好没走多少路，你现在就……哎，对了，你知道这是几吗？”抬手比出中间三根手指。
乔昱看了看，说：“三。”
她立刻收起无名指：“错，是二！”
乔昱低头慢条斯理地吸了口烟，慢条斯理地呼出：“嗯，是二。”
她狐疑地盯了他五秒，惊讶道：“你真没看见我的小动作？”
他抬手看她，说：“什么？”
她犹豫片刻，抽出踏进车内的一条腿，“嘭”得一声关了车门，隔着车窗对司机做了个难以描绘的口型，对方意料之中没看懂，摇下车窗询问。她说：“不好意思啊大叔，这货傻得连我是他婶都不晓得了，我得尽责护送他安全到家，您要是方便，可以选择在这稍微等一下下，也不久，大概十五分钟的样子……”
话还没说完，司机大叔就挂着一脸看神经病的表情刷刷地闭了车窗，转动方向盘扬尘而去。
她吃了一嘴车尾气，心里吐槽真是个没人情味儿的司机大叔啊。
更没人情味儿的乔昱灭了烟，捡起后往空中画了个完美的抛物线丢进一旁的垃圾分类箱，说“我婶哪有你这么啰嗦，拒绝乘车都能有这么多的理由。”
她检查乔昱有没有把烟头丢进正确的分类位置，说：“不是拒绝，实在不好意思放人大叔鸽子，不然也不会道歉不是？”
他站在由后面秒逆袭成前面的不远处，双手插袋，冲她眨眼睛说：“婶儿，走吧，送我回家。”
她：“……”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