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色染卿》听雨闻格桑

77、邀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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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西点军校校长的重逢，让墨子卿回忆起许多陈年的往事。有欢乐的、有疲惫的、有艰难的、有温暖的。
　　都说，校园里的世界，是消逝的最快的，却也是让人最难忘记的，这话真是有理。想来，能让她真心开怀大笑的时光，也就只有那几年了吧？
　　饭桌上，是夫人亲手准备的丰盛午餐，和几人不时发出的欢声笑语。
　　“哎呀，真没想到。你这个年纪，都已经是总督察啦？”霍华德拍着饭桌，哈哈大笑。
　　夫人赶紧扶住微晃的酒杯：“哎哟，我说你这哪像快七十的人呐？动不动就拍桌子瞪眼，这家里是军营啊？”
　　“你这是什么话啊？我不就是看着自己的学生，一个个混的是风生水起高兴吗？”霍华德微叹了口气，摇摇头：“哎~~~你又不是不知道，有天分的人，不一定成才啊。”
　　夫人赶紧拦住：“打住啊，这挺高兴的，又说些有的没的。”
　　墨子卿看看达尔文，又看看霍华德：“长官，您这是”
　　夫人笑了：“没事儿没事儿，这是又感叹人生无常了。”
　　达尔文见墨子卿不明白，喝了一口饮料：“长官是想起了过去的几个学生”
　　“他们不是我的学生！”霍华德大吼一声，挪了挪身子望向窗外：“自作孽，自作孽呀~~~”
　　仨人一看，得，这算是戳到肺管子上了。
　　墨子卿也算是明白了，老长官生气的原因。起身给霍华德倒了一杯酒：“长官，你看我这不远万里来的，本想看到您和夫人身体康健，我也就心安了。可没成想倒尽惹您不痛快了，是学生的错，我自罚三杯。”说着便自斟自饮干了三杯酒。
　　“哎哟丫头，我可没这个意思啊。”霍华德赶紧抢过她的杯子：“我呀，看见你们都好好的，我高兴，高兴。”
　　墨子卿笑了：“那可不准再生气了，您要是再气，我就以为是您在赶我走。”
　　“好。”霍华德笑了：“哦对了，你这休假还有多久？”
　　“警署只给了两年的停薪留职，算下来，还有一年两个月吧。”
　　“不准备提前销假吗？”
　　“我再等等吧。以前就顾着工作，都没怎么好好放放假。”墨子卿苦笑了一下：“其实如果可以选择，我倒是愿意换一种不同的人生，远离生死的那种。我知道人终有一死，只是不会这么频繁。”
　　“是啊，你这些年也不容易，是该好好歇歇了。”霍华德看了看其他人，打破消沉的气息：“有个好事儿，要不要来玩玩儿啊？”
　　“好事？”达尔文看看墨子卿，又看看霍华德：“长官，好事儿怎么从来没我的份儿啊？您偏心啊。”
　　霍华德笑了：“嘿臭小子，要不你也放个长假，我准想着你。”
　　“不敢不敢，我哪有假期呀？”
　　“那就闭嘴。”
　　“得嘞。”达尔文乖乖闭嘴。
　　霍华德看着墨子卿：“知道猎人学校吗？”
　　“知道。”二人异口同声。
　　达尔文：“全世界最牛逼的特种兵熔炉，最顶尖的单兵炼狱。”
　　“不错。”霍华德点点头：“再过两个月，这个学校又要在南美开学了。怎么样艾文，有没有兴趣过来玩儿玩儿啊？”
　　“我？”墨子卿指了指自己：“我都多大岁数了？和那些半大小子在一起哭天喊地，被叫作老奶奶还差不多。”
　　霍华德：“谁让你当学生了？让你来做教官。”
　　“教官？那就更不行了。”墨子卿连连摆手：“长官，当年的我再怎么厉害，如今也是三十岁的人了。让我抓抓贼还可以，让我去教那些成天眼睛跩到天上去的兵痞拉倒吧。”
　　“哟，我的兵就那么让你看不上眼呀？还兵痞？”霍华德挑挑眉。
　　“不是~~~”墨子卿赶紧赔笑：“长官的兵可都是万里挑一的勇士啊，我怎么敢随意践踏呢？”
　　霍华德哈哈大笑：“你还别说，有些兵他就是欠收拾。上过几次战场，穿越过几次生死线，三天两头儿的戏耍阎王爷好几次。就觉得自己天下无敌了，就觉得谁都入不了眼了。这样的兵，是该好好打理打理。”
　　墨子卿和达尔文对视了一眼，心里为那些兵捏了把汗。这老人家要是说打理打理，那就没个好。
　　“来吧，艾文。以我对你的了解，和这些年的关注，你来做教官，可是绰绰有余的。”霍华德沉吟了一下，好似无意的自言自语：“听说这次参训的国家，好像还有中国和韩国的特种兵，说不定”
　　墨子卿意味深长的看着老首长笑。
　　霍华德见对方不接话，便向达尔文翻了白眼。
　　达尔文立刻会意：“啊？啊哦哦。真的吗？也许能看见许多熟人呢。”
　　墨子卿笑着瞪了他一眼：“是你傻还是我傻？”
　　“啊？呵呵，我傻我傻。”达尔文挠挠后脑勺。
　　“就是，话都说得不利索，出门别说是我的学生啊。”霍华德赶紧就坡下驴。
　　夫人笑的前仰后合，墨子卿也跟着笑。
　　霍华德敲敲高脚杯：“言归正传，我可是向你正式发出邀请了，而且此次布莱克也会担任教官。”
　　“他也去？”墨子卿问道。
　　“是啊，维和任务执行得不错，时间也长。这次就给他放放假，当是旅行了。”霍华德显然很喜欢这个部下。
　　不过这也让墨子卿意识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位长官，显然也是认识阿古斯的：“长官，您”
　　霍华德看着她的眼神明白了，于是向她展开一个微笑：“是啊，当年我担任西点的军事教官时，阿古斯，曾经是我最优秀的学生。”
　　墨子卿看着他，嘴巴微张，眼圈儿微红。
　　霍华德心疼：“后来，你是他最优秀的学生。”
　　泪水开始噙满她的双眼，却强忍着不让它们掉下来。
　　霍华德看了看窗外：“作为我的学生，他让我失望了。可作为他的学生，你却从没让他失望过。我想，他应该会很欣慰吧？”
　　墨子卿也看向窗外，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对她又爱又狠的教授。
　　霍华德慢慢站起身，走向窗边：“那样的方式了结此生，不说死得其所，也非关咎由自取。我也只能说，每个人都有一种重新开始的方式，都有回头选择的权利。死亡，也并非其中一种啊。”
　　手掌慢慢捂住双眼，尽量深呼吸，不让那经常陪伴自己的眼泪掉下来。
　　可是心在滴血怎么办？即便是握紧双拳，指甲深深扎入掌心里，让疼痛提醒自己清醒。心还是疼怎么办？
　　就像当年林夕和若男的死，在那一刻，好像一颗钉子似的扎进心底的最深处。看不见，拔不出。只能日日忍受那无形的疼痛，装出一副重新开始新生活的表情。
　　反正，就这样了，没有后悔的余地。
　　“啊~~~”墨子卿长出一口气，起身走到霍华德身边，一起看着窗外的风景：“教授当年一定很帅，迷倒了万千少女吧？”
　　看着她这强忍出来的笑容，霍华德也有些无奈的笑了：“是啊，他可是很受姑娘们喜欢呢。”
　　墨子卿平平淡淡的接了一句：“应该是吧。”然后低下头笑了。
　　霍华德搂着她的肩膀：“怎么样？当年你在阿古斯那里接受魔鬼训练，今天要不要过过他的隐呐？”
　　墨子卿‘噗嗤’一声乐了：“您这是要给我个报仇的机会呀？”
　　霍华德一挑眉：“准备以德报怨吗？”
　　“我哪儿敢？我是怕耽误了西点的名声。荒废了十年，到时候我这教官还打不过学员，那不是糗大了？我糗不要紧，重要的是别给您添堵才是。”
　　霍华德扭过身子，继续挑眉看着她，这话怎么有点儿不对味儿：“你的意思是说，当年你单挑西点所有高手，而被破格录取，还是我这个校长做错啦？”
　　“怎会？”墨子卿连忙摇手：“我是为我当年的鲁莽行为心痛，怎么能给您出这么为难的命题呢？自以为是、好高骛远、骄傲自满”
　　“行了行了行了，你的意思不就是说，你还挺高兴的吗？”霍华德瞬间戳穿了她。
　　墨子卿顽皮的默认了。
　　霍华德见将她逗笑了，便回到了刚才的话题：“到底有没有想法，我不强求。”
　　墨子卿想了一下：“老实说，我真的不能确定。您也知道，我现在在休假，目的地和时间都是不确定的。不过，我倒是很想去。能见到老朋友，能再感受一次部队的气息，对我来说是最幸福的事。”
　　“所以呢？”霍华德听出了她的意思。
　　“一个月，一个月之内我安排一下，成与不成我都会给您个消息，让您放心。”
　　“好，就这么定了。”霍华德重重的拍了个巴掌，回到椅子上坐下：“不过艾文，你最好别让我失望，否则将来我家的门你可就难蹬喽。”
　　墨子卿笑了：“长官，您这可有点儿威胁的味道啊？”
　　霍华德左顾右盼，装作不知道：“我只闻到了饭菜香味儿，其他的什么也没有啊。”
　　众人哈哈大笑。
　　霍华德：“两个月后，南美见。”
　　墨子卿：“好，南美见。”
　　当天众人吃了一顿丰盛的午餐，心情很好。之所以说它丰盛，并非因为它的食材有多珍贵，也不是手艺有多考究。而是那浓浓的情意，和久别重逢的喜悦，让人沉醉。
　　是啊，谁说她墨子卿是孤身一人？这个世界上，还有那么多在乎她的人，关心她的人。此时此刻，她一点也感觉不到孤独。
　　不过孤独不常有，离别总是难免的。在如此充实的日子中，一个月犹如弹指一挥间，转眼就到了。
　　本来嘛，时间总是这样爱捉弄人。你越觉得它不够用，它偏偏给你偷偷溜走，当你觉得它为何度日如年之时，它偏要站在你的面前，念经似的让人烦躁。
　　墨子卿这一走，达尔文再无理由混在假期里，每天三四个电话，还是墨子卿能听得到的。那位堂堂的BFI情报处处长，已经快要失去他的耐性了。他决定这个混小子再不回来，就将他一脚踹出去滚蛋。
　　当然，他还是舍不得达尔文的，毕竟是自己培养了十年的爱将，哪里舍得。
　　所以当得到达尔文不日将归队的消息时，这位处长大人才假装不在乎的‘哼’了一声，率先挂了电话。
　　虽说难掩分别，不过有人失落有人欢欣。这不，远在大洋彼岸的某大尉，这几天嘴巴就没合上过，都快成了太白部队一景儿了。
　　大队长看着他气就不打一处来，除了张牙舞爪手脚并用的开批，似乎也别无他法。司令官的赏识和厚爱，让大队长拿他没办法。又不能在军事训练上给他难看，因为这厮天生就是个带兵的料。
　　于是，我们只能看着这位活像比目鱼的大叔，在那边张牙舞爪的干瞪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