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色染卿》听雨闻格桑

44、教授，多年不见，可还记得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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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点燃一根烟，用她纤细苍白的手指夹着，缓缓放到嘴边，浅浅吸一口，却闷了好久才轻轻吐出。留下的是寂寞，吞下的还是寂寞。
　　有人说，抽烟的每一个动作，都反映出一种心态。烟圈静静的飘动，抽烟的人也静静沉思。虽然内心可能翻江倒海、思潮如涌，但外表却利用抽烟来压制，给人一种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的镇定与沉着。
　　墨子卿早已习惯了这个姿势，查案的时候、愤怒的时候、悲伤地时候。多少个漆黑夜晚，都是以一个姿势熬过去的，迎接她的残酷，却没有丝毫改变。
　　“丽华煮的咖啡很棒，要来一杯吗？”丹尼尔从窗户看到院子里，一脸忧伤的墨子卿，便叫自己的女朋友丽华，煮了两杯咖啡。
　　“谢谢。”墨子卿接过。
　　“听柳大尉说你想来镇上玩玩，所以才从营地搬出来？”
　　“嗯。”
　　“你来我这儿三天了，还没见你出过门呢。”
　　被戳穿了也只是笑笑：“谁让你家有这么好的咖啡呢，让我都舍不得出门了。”
　　“呵呵，这话要是被丽华听到，又该怀疑我了。”丹尼尔笑了。
　　“怎会？丽华这么可爱。”墨子卿也笑了。
　　“我可以冒昧的问一句，有什么心事吗？”
　　墨子卿低下头，又抬起头看着满天的繁星：“没什么，只是有些害怕。怕朋友离开，怕在乎的人犯错，怕不知道又会在什么时候，失去什么。呵~~年纪大了，胆子越来越小，害怕的东西越来越多，却无力改变。”
　　“墨小姐，其实呢，这世界是公平的，每个人都有很多快乐的和难过的事。有时候又是不公平的，因为对某些人来说，难过或许会大于快乐。我们都很渺小，对于大是大非，坚持住自己的底线就好。可这并不代表，就能左右别人的选择。”
　　天未亮，墨子卿已绕着山路跑了一大圈。拼尽全力透支着体力，汗水肆无忌惮的流淌在额头、鬓角、脖颈。脑袋里全是那些年，虽然辛苦却内心充实的生活。
　　人生若只如初见，当时只道是寻常。想不到，回忆中的生活，远比当时当地的现实生活，更为真实。
　　一连几日，墨子卿都是这样，白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肯见人，黑夜来临时却没有丝毫困意。直到凌晨时分，天依然漆黑之时，才出门折磨身体。
　　这天，好不容易入睡才三个小时，便被砸门声吵醒了。
　　“丹尼尔？你不是出诊去了吗？”墨子卿揉着布满血丝的双眼打开门。
　　“不是好消息。”丹尼尔满脸愁容。
　　“出什么事了？”
　　“M3病毒。”
　　就算不是医生，墨子卿也清楚的知道，M3是一种近似于埃博拉的传染病：“什么时候？”
　　“没时间解释了，得赶紧去营地，尹明珠感染了。”
　　刚刚还半眯缝的双眼瞬间张大，来不及做任何反应，穿上衣服就往门外走。
　　一路上，丹尼尔简单叙述了事情经过。原来，陈所长吞了阿古斯的钻石，想偷越出境。结果被阿古斯逮到，正准备把他开膛破肚。阿尔法队出现，救走了他。
　　意外的是，陈所长在几天前，就感染了M3病毒。姜暮烟和尹明珠为他手术时，不幸接触其血液，检验后确认尹明珠被传染了。
　　车子很快开到营地，墨子卿下车就往手术室跑。
　　“尹明珠。”墨子卿在隔离病房外被拦下，看着里面脸色发白的女人，心情糟透了。
　　“学姐，你来啦？”尹明珠居然还对她笑。
　　“还好吗？”
　　“嗯，还好。”
　　“别害怕，你会没事的。”
　　“我知道，你去检查过了吗？”
　　“你需要什么？”
　　“啊，从来没这么清闲过，原来放假的感觉这么好呀，有好多事想做呢。”尹明珠强忍住难过。
　　“徐上士很好，你别担心。”
　　“你也别担心我，现在我虽然是病人，可也是医生呀。”
　　“好样的，外面的事交给我们，你就好好养病。听着，给我活蹦乱跳的出来。”
　　尹明珠极力的微笑着，手掌贴在门上，眼泪顺着脸颊流下，却依然在笑。
　　“别哭，我陪着你呢。”虽然相处时间不长，可墨子卿着实把她当成了妹妹。
　　这小丫头活泼开朗，每天都充满活力，总是想办法逗自己开心，怕自己不习惯，总是嘘寒问暖。这样的一个人，让墨子卿想起了若男，自己忽略过的那个妹妹。
　　姜暮烟为墨子卿抽血后，向她询问这次的疫情：“很严重吗？”
　　“可能不会太快解决。”姜暮烟整理器具。
　　“没有应对的治疗方案吗？”
　　“埃博拉至今都是未被攻克的难题，就像艾滋一样。我们能做的，就只有尽力预防。”
　　“那，明珠会怎么样？”
　　“我最担心的，是免疫风暴。”姜暮烟面露难色。
　　“什么免疫风暴？”
　　“免疫风暴，是因免疫系统失控，而导致就连正常细胞也受到攻击的，过度免疫反应。”
　　“年轻健康不是优点吗？因为免疫力强，身体不就更好吗？”柳时镇走过来。
　　“这是很矛盾，因为免疫力强，所以会成为问题。”
　　“就没有别的办法吗？”柳时镇。
　　“我会尽全力，做我能做的一切，竭尽全力的战胜它。”姜暮烟又看向墨子卿：“和疾病作战是医生的职责，这也是我的战场。”
　　“我相信你。”墨子卿。
　　姜暮烟似乎没料到她会这么说，坚定地对她笑了笑。
　　出现M3型病毒确诊病例，所以美军生物研究所和韩国医疗中心，被指定为M3病毒的治疗基地。并要求所有人遵守隔离规则，注意个人卫生，以避免新增感染。
　　两天后，所有人的检查结果都出来了，万幸没有人被感染。但基地还要继续严加控制，防止恶化。
　　之前因为和尹明珠有过接触，所以被暂时隔离的徐大荣，也在释放之后，第一时间冲到隔离室。
　　墨子卿一直守在这里，陪着明珠说话解闷。
　　“刚刚吃了一碗饭，食欲还不错，已经睡下了。”墨子卿安慰这男人。
　　“那就好。”徐大荣
　　“听说也有被感染后不出现症状的罕见现象。”柳时镇也安慰着。
　　“她是非常罕见的女性，我一直都知道。”徐大荣的视线，始终停留在隔离室里的人身上。
　　柳时镇和墨子卿对视了一眼，没话找话：“对了，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徐大荣。
　　“由于我及时采取措施，市区没有出现二次感染者。疫苗接种结束后，可以把警戒级别从‘注意’降到‘关心’。”柳时镇看着毫无反应的人继续自夸：“所以呢，UA（联合国）向莫乌鲁中队长，也就是我啦，郑重表示感谢呢。哈哈哈~~~”
　　回应他的依然是沉默，这让柳时镇尴尬不已。墨子卿向他投来一个无奈的眼神，摇摇头。
　　“听见了吗？”似乎是不甘心啊。
　　“听见什么？”
　　“哎真是的···”
　　就在此时，柳时镇身上的步话机，传出崔中士的声音：“史努比呼叫，食堂发生情况，请阿尔法队员立刻支援。”
　　三人皆是神情一厉，立刻跑向食堂。
　　柳时镇和徐大荣猛地冲进食堂。而墨子卿却在扫了一眼屋内之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身门外，震惊的眼神久久不能平静。
　　食堂内，前来检验疫病的人，还在有序的排队，但气氛似乎有些凝重。姜暮烟护着帕提玛在身后，崔中士等人虽然身形放松，但表情却像是盯着猎物一般，半点不敢放松。
　　几个人的视线都在长椅那里，让柳时镇慢慢移动步伐走过去。
　　绕过立柱，便见到阿古斯泰然自若的坐在那儿，饶有兴致的看着姜暮烟身后的帕提玛。身后是那个一直跟在他身边的手下，染得一头金毛。他自然是忘不了，上一次是谁打了他一枪，心里正琢磨怎么收拾这个小丫头呢。
　　柳时镇走过去，阿古斯也站起身。
　　“熟悉的人好多啊？有前战友，救命恩人，还有我的红玫瑰。”阿古斯有序的看着柳时镇，姜暮烟，还有让他又爱又恨的帕提玛：“过得好吗亲爱的？”
　　帕提玛害怕的躲在姜暮烟的身后，后者赶紧转移他的视线：“你是来检查M3病毒的吗？”
　　“病毒？别担心医生，已经确诊为阴性了，美军可不希望我这么快就倒下，他们可是很喜欢我呢。”阿古斯一脸狂妄：“最近可是比在三角洲当队长时，还要更受重视呢。”
　　“说明你的来意，少说废话。尤其别提什么前战友之类的屁话，听着让人恶心。”柳时镇一字一句的说给他听。
　　“OK，那就下次有时间再谈心吧。”阿古斯晃悠一下坐下了：“我今天是来探望我的韩国朋友的，听说他病的很厉害，我能看看他吗？”
　　柳时镇自然知道他惦记的是谁：“你那个朋友，不管是谁，都谢绝探访。所以，赶紧滚。”
　　“Well. 那就下次再说吧，不过我有个问题，我的东西好像在这里。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东西。”
　　柳时镇微微一笑：“这里不是失物招领处，我给你十秒钟，立刻滚出我的地盘，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阿古斯刚想说话。
　　“十···九···八···”柳时镇的倒计时就开始了。
　　阿古斯点点头：“非常好，我今天就卖你个面子。下一次，我会派我的学生亲自来取，并且送上一份大礼。”
　　阿古斯所说的学生，就是他身后那个常常跟在身边的金毛。
　　“滚。”柳时镇不想再听他废话。
　　阿古斯深呼吸，右手自然的伸进内衣口袋。
　　紧接着，只听见一连串子弹上膛的声音。阿尔法队全体持枪列队，枪口齐刷刷对准了阿古斯的脑袋。
　　门外，就在阿古斯的手有所动作之时，墨子卿也立刻将右手放在后腰之处，那里别着早已上膛的手枪。同时，另一对持枪军人，也在她身后整装待命。墨子卿向他们做了一个暂停的动作，眼睛却随时注意着屋内的情形。
　　食堂里，阿古斯面对一堆枪口却并不在意，他只是微笑了一下，缓缓将伸进内衣口袋的右手抽出。手上，并没有武器，而是两瓶药品。
　　“免疫血球素？”姜暮烟一眼认出。
　　“来探病总不能空手吧？”阿古斯轻蔑的看着柳时镇：“这是我的礼物，下一次，我希望见到大尉你的礼物。”
　　柳时镇眼睛一眯，似乎要用眼神杀死对方一样。
　　“大家都很忙，我就不打扰了，告辞。”阿古斯带着自己的手下走了。
　　阿尔法队解除一级戒备收起枪，门外的小队也撤退了。
　　只有墨子卿，虽然不再握着枪，但却一动不动的站在那儿。看着阿古斯离开的方向，久久不能平静。
　　十年了，这位十年未见的大叔，就在这样的对立关系下重逢了。
　　44岁的他，再也不似当年的英姿。身上的昂贵西装，也不如满身泥泞的作训服好看。英气勃发的面孔老了许多，终于填上了岁月的痕迹。
　　教授，多年不见，可还记得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