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府琐事记》新雪

5、痴情花妖，棉被大户

　　被九诺派来照顾子灵的妖名为花颜，原形是一株花树。
　　此妖可化女人形，给自己最好看的五官和身材，穿最好看的锦缎罗裙，原本真应当是花一般的娇颜，然子灵初见她时，却吃了一惊，心中甚觉怪异。
　　花颜占了半张脸的杏核大眼中满含着温柔与友善，比樱桃还要小的口看不出是张还是合，丰满的臀部左右摇摆，驱使着艳丽的枚红色长裙下的一双小细腿走向子灵。
　　“你是新来的小仙女吧。”花颜笑盈盈地问道，泛着柔波的一双大眼弯成了半月状。
　　子灵虽然尚没有完全适应她怪异的面容，但已感知到她的好意，因而对着她礼貌而友好地笑着，问她：“你也和我一样吗？”
　　虽是初识，花颜已经明白子灵在问什么，摇了摇头，“虽是在帮良乐大人做事，但我其实是妖，我是自愿帮他做这些的。”
　　“哦……”子灵点点头，笑道：“那你就是同九公子一样了。”
　　她先前曾问九诺是不是仙，九诺只是摇头，如今想来，九诺应当也是自愿为良乐工作的妖吧。
　　但花颜却又摇了摇头，“不一样，九公子不是妖。”
　　“咦？”子灵有些糊涂了，九诺法力高深，非神非妖，总不可能是凡人吧？
　　虽说凡人中也有些修仙者懂些法力，但与九诺的法力却是天壤之别。
　　“九公子不是妖，却也不是仙，当然也不是凡人，他在妖府已有近三百年了，凡人可活不了这么久。”花颜笑嘻嘻地道。
　　“那他……”子灵刚要问出口，却突然想起赤脚大仙书中所说“不得过分打探上司隐私”这一条，及时止了口。
　　花颜意会到她要问什么，神秘一笑，道：“关于九公子来历其实我也很想知道，但整个妖府估计除了良乐大仙和九公子本人外没人知道了。不过……”
　　“不过什么？”
　　“负责记录妖府琐事的掌笔妖怪狸大宝或许知道，他知道的八卦可不少呐！不过这个人太过小气贪婪，没有报酬不肯说，我么对九公子倒是没什么兴趣，所以也不愿花费宝物去问他，你倒是可以准备点东西去套套他的话。”
　　“哦……”子灵呆呆地点头答应，却并不打算真的去做，因为其实，她对九诺的身世也并不关心。

　　伏魔山处在仙界、妖界、人界三界的交汇处，其时间的流逝却是按着人间的标准来算的。日月交替为一天，但因着此处被妖气滋养的参天树木遮盖天地，难见日月，因此日与夜的参照便是妖府的颜色了。
　　在没有外界光照时，伏魔山石壁上一些带着夜光晶莹的石头会照亮妖府，这些石头的荧光大多是青色的，因此这时候的妖府便会被笼在波光粼粼的青色之中。
　　太阳升空时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遮天树木照射进来，给青色中添了几抹暖色，这便是妖府白天时的颜色，碧波荡漾。
　　傍晚时分月色清冷，妖府又逐渐回到了一片氤氲的青色之中，但这青色还是透着几分月光的暖意。
　　子灵对这一切都颇感新奇，在妖府中第一次体会到日月交替之时，她欣喜地在房前屋后到处走动，伸手感受着光色的变化，且不出意外地迷了路。
　　这时候，她无意间听见了一处私密的对话。

　　“大宝，我给新来的小仙女说起过你了，说不定明日她就会拿着神仙法宝来找你打探九公子的事情，你要怎么感谢我？”是花颜的声音。
　　“哈哈哈，花颜姐姐真仗义，神仙法宝一定能卖个好价钱。我近来想为自己出本书，正很缺钱呢！说吧你想知道什么？”这一位的声音子灵也有些熟悉。
　　“嘻嘻……良乐大仙近来常常不回房间，都只在大厅睡觉，我怀疑……”
　　“怀疑什么？”子灵偷偷瞄了一眼，这声音的主人原来是白天给她带路的小妖。
　　“我怀疑……他和九公子有一腿。”花颜犹豫了一瞬，快速将自己的疑惑吐出口来。
　　狸大宝一阵惊讶，而后哈哈大笑起来，花颜急忙解释道：“别笑！我是认真的，我的怀疑很有根据，你看，九公子不是每晚都在大厅守门么……而且九公子来路很让人怀疑，他和良乐大人又那么好……”
　　“得了得了，大姐您别怀疑了！”狸大宝忍住笑道：“你今晚再去大仙房里瞧瞧，或许能知道点什么呢？”
　　花颜垂眸左视，不确定地问狸大宝：“当真么？”
　　狸大宝挑眉，“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说罢便拿起笔在纸上写着什么，一副送客的姿态。
　　花颜若有所思的缓步离开，走到第三步时又回过头，鄙视道：“你说的话就没有准过！”

　　即便如此，花颜还是趁着夜色悄悄去了良乐房间。
　　子灵也暂且放下了赤脚大仙的名言名句，偷偷跟了上去，她琢磨着要是被发现了，就用迷路做个幌子，应该不至于得罪上司吧，嘿嘿。
　　不多时，花颜已溜进了良乐房中，看房间一片黑暗，想来良乐此时并不在房中。
　　又过了半个时辰，良乐双手搭在后脑勺上，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颤悠悠地走进了房间。
　　此刻还不见花颜出来，子灵心里忍不住为她捏了把汗。
　　她正思索着帮花颜解围的办法，下一瞬间却见房门打开，良乐面色阴沉地抱着个被子卷朝空中抛起，而后一脚将那被子卷踢飞出去。
　　在空中画出一道完美弧线的被子卷，正好落在了子灵藏身的地方，将她砸得有些晕乎了。
　　待她醒过神来，就看到鼓囊囊的被子卷中露出花颜的脸来，大大的杏眼此刻变成了心形，口角源源不断的口水流出，样貌甚为花痴。

　　子灵带着花颜偷偷溜走后，九诺便闻声赶了过来。
　　瞧见良乐一脸无奈的愤怒，他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这说明你有大仙应有的魅力，应当高兴才对。”
　　良乐颇为怨念地瞅了他一眼，打了个哈欠，转身便要回房去睡。
　　“刚才那小仙娥也在。”九诺突然道。
　　“我知道。八成又是迷路了。”良乐说罢关了房门，九诺却望向方才子灵藏身的地方，表情难辨。

　　“你怎么会在大仙房外？”被子灵扛到百里之外的花颜忍不住惊奇地问。
　　子灵摸了摸脑袋，嘿笑道：“我迷路了。”
　　花颜听了笑出声来，“原来狸大宝没有夸张呀。”
　　她说完又猛地一怔，接着赶紧解释道：“我跟狸大宝关系也不好……是偶然听说。”
　　子灵不甚在意地抿嘴笑了笑，而后瞄了眼花颜裸露在被子外的白嫩香肩，有些不自然地问道：“方才在良乐大仙房间发生了什么？为何……连衣服都不在了？”
　　这问题令花颜心头一伤，悲伤的表情马上浮在了面上，她婉转地叹了口气，将裹在身上的被子拢了拢，而后同子灵讲述了她第三百零五次□□大仙失败的故事。
　　子灵听罢伸手抬起下巴将嘴合上，而后干笑两声，叹道：“你还真是痴情呢……”
　　花颜却是苦涩地叹了声，“我初见他的第一眼便喜欢上了他，无论我对他怎样的好他都没有丝毫心动。经过九公子一番点化，我才明白过来，男人不能靠追，要靠勾引。所以我照着凡人书中的描述，将自己变成个美人模样，研习了不少媚术。但每次的勾引术都不成功，这已是我第三百零五次被大仙包成粽子踢出房门了……呜呜……”

　　在子灵保证过要帮花颜追良乐后，花颜才止住了哭泣。
　　她将裹在身上的被子摊开，深知非礼勿视的子灵赶忙捂住眼睛，中指与无名指悄悄分开了些偷瞧了眼，才发现花颜已穿好衣服。这次是一件橙色罗裙，只是这橙色罗裙质地光滑，在妖府青色的光晕中显得不那么鲜艳好看。
　　花颜将被子折叠整齐，而后加在右胳膊下，拉起子灵的手神秘一笑，“跟我来，带你看个秘密地方。”

　　花颜所说的秘密地方并非特指某一地，而是她用了百余年时间特地开辟的私人空间，其地实际在海之角的一座岛屿上，但她催动法术便能顷刻打开与之相通的大门。
　　带着子灵找了处无人的地方，花颜便捏起指令，用灵气催动阵法，唤出了空间之门。
　　子灵在天庭时听说过这种开辟空间的办法，在三界地价和房价越来越高的今日，修习这种法术的仙与妖都越来越多，也算是另辟蹊径。
　　然而当子灵随着花颜跳进空间之时，才发觉这里与她印象中不大相同，比起广阔宽敞而隐秘的私人领域，这里更像是——棉被厂？
　　在子灵目之所及之处，整整齐齐摆放着一层一层相同颜色、形状的棉被，这令她忍不住又扶了扶下巴。
　　“原来花颜是卖棉被的呀。”子灵缓过神来恍然大悟。
　　花颜将夹在胳膊底下的棉被小心翼翼地摆放在右手边的一摞棉被上面，骄傲而又得意地道：“这些宝贝我才舍不得卖呢！这些都是大仙盖过的棉被，上面有大仙的气息和脚印！”
　　脚印？子灵脑海中浮现出半个时辰前躲在大仙门外，偷看到的大仙精湛的蹴鞠技巧，嘴角不禁有些抽搐。
　　花颜的收藏口味还真是……有些独特呢。
　　但转念一想，这么多被子其实都是良乐大仙的，这说明妖府其实盛产棉被，若大仙愿意带领众妖们经商，说不定妖府会成为三界中的棉被大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