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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妥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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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9日
我和可尔琳在山谷中度过了一夜,再次醒来,饥饿折磨着我们。现在我们是一无所有,除了那神物。
“完了……”我有些绝望地说:“这要怎么去呢?”
可尔琳从怀里掏出一条链子,那是可尔科给她的,部落人并没有搜到这个。她举着链子说:“用这个能换东西吧。”
我看了看那华丽的项链,思忖了一下说:“你还是收好吧,这个东西不一般……我们总会有其他办法的。”
“对我没什么用。”可尔琳端详着链子说。她虽然这么说,表情却并不轻松。那链子的光彩是那么耀眼,宝石那种空灵透彻的颜色是哪一个女人都抵受不住的诱惑。
“如果能找到斯尔曲。”我想着,“他会帮我们的。”
“去到镇子总是会遇到部落人……”可尔琳又说。
“该死的巴特莫!”我一想到这个就愤恨,一脚踢起地上的碎石砾。
我们渐行渐远,走出了山谷,眼前是草原,有好多耗牛懒懒地走在前方,距我们约二三百米的地方有几个帐篷,帐篷后有一条曲折的清流。
“总算可以填填肚子了。”我快步走向那几个帐篷。
我们走到离帐篷只有五十米的时候却惊讶地发现帐篷后还停着一辆吉普车。
“那个好像是钟一贝的车。”我说着,想起钟一贝曾经疯狂地开枪的样子。可尔琳朝车看了一下,说:“过去吗?”
正犹豫中,帐篷内走出人来,穿的不是藏人衣服,和我一样是地质站蓝灰的布衫,难道真的是钟一贝?
“我们又没有杀他爸……”可尔琳说,“他要怎么。”
“部落人要杀我们,又有什么理由?”我拉起可尔琳边走边说,“钟一贝哪里知道!”
“大山!”那人看见了我们,向我们喊了。我与可尔琳心头一紧,加快了脚步。
那人又接着喊:“但是,可尔琳,你们回来!”那人声音很是熟悉的,不是钟一贝,我回头一看,是阿平。
真是让人难以置信,对面跑是的人是阿平。很显然,他好好的,没缺腿没缺胳膊,现在跑得是比驴还快,一下子便跑来至我们跟前。
“终于找到你们了!”阿平兴奋地说。
我定定看了他好一会儿,疑惑地问:“钟一贝没把你怎么样吗?”
“他那是一时冲昏了头脑,把你们当成是杀父仇人了。”阿平解释说,“他父亲也是地质专家,十年前……”
“他父亲叫中上海。”我接过话说。
阿平一愣,说:“你也知道,这个钟一贝只和我说过的……”
我叹了一口气,说:“尔尼和我们说的。”
“尔尼会知道……”阿平怀疑地看着我们,又说,“是啊!尔尼呢?”
“他被部落人杀了。”可尔琳愤恨地说。
“这又是怎么回事,才两天时间。”阿平惊讶。
我苦笑:“要是没有钟一贝那一枪,尔尼也许还不会死。”
阿平愣愣地打量起我们来,他看到我们衣服被烧灼的痕迹和我们狼狈的样子,知道是发生了不少的事情的,便对我们说:“来,先到帐篷里去,慢慢说吧。”
我们随阿平进藏民家里吃饱以后,我和可尔琳又分别向藏民买了些衣服,换下了身上焦臭的外衣。
我把尔尼说的事情连同这两天发生的事都跟阿平说了。阿平听后也气愤地说:“原来都是巴特莫,早就觉得他不对劲的。”
阿平也和我们说起了钟一贝的情况:
“钟一贝的父亲死的时候,他辗转地得到了他父亲的遗物,里面有日记本还有一张图。”阿平看了看一旁的藏民,估计他也听不懂,又接着说,“日记里面记述到他父亲的重大发现。他找到了一张古老的地图,经过研究他发现那图是通过星象变化来标示一个重要的东西的埋藏地点的。”
“那图后来不是在里可斯手里么?”我忙问。
“那只是一张复制的图。”阿平回答,“钟一贝的父亲知道这非同小可,所以留了副本。钟一贝向那两个回来的地质人员了解了一些信息,再次找到那座雪山,并与一些雇来的人一起挖掘过,他挖出了当时被打死的另一地质人员的尸体,却找不到他父亲的尸体和神物的所在。但是从尸体的伤口他推断出是受到重物击打后颈把脊梁打断后致死的,同时前额也有被敲击的口子,从这里就可以知道,这是人为的杀害。为了找到这个阴谋陷害的人,这十年来他一直以在西藏地质站工作为名,暗暗地调查这事情。地质站的其他人都是不知道的。
“当时钟一贝曾经去找过最可疑的两个人,里可斯和仓珠尔斯,不过从刚才也知道了,仓珠尔斯就是尔尼,尔尼隐姓埋名了,钟一贝又没有照片什么的,自然是找不到。而里可斯,在寻找神物的时候他用的是假名,所以也找不到。”阿平说话的时候看着可尔琳。
我与可尔琳听得有些沉重。
“直至前不久,钟一贝在一个被水淹没的峡谷里发现了一个木箱子。那时候水还没退,箱子是自己浮上来的。从箱子的铭文和他父亲留下的日记,钟一贝认为箱子里放的就是当时他父亲要找的东西。”阿平停下来盯了一会我和可尔琳继续道,“钟一贝当时推断,凶手很有可能就在附近了,就加紧了调查。他还试图研究地图,希望可以找到他父亲的尸体好好安葬。”
“难怪他那时候上了咕日寺找过尔尼请教星象。”我回想着说。
“那天他一看到可尔琳的图,又从我们的讨论中听到了许多端倪,马上认为是你们做的了,所以便向你们开枪了。不过他也是脑子发胀了,这是十年前的事情,可尔琳和你年纪都不大,要追溯到十年前的话你们都不到二十岁,怎么可能做这些事情!”阿平说完笑笑,然后又补上一句,“凶手虽然知道了,是尔尼与里可斯,不过他们都已经死了。”
可尔琳面色有些难看。
阿平接着说:“钟一贝和我一直找你们,钟一贝的意思是他不计较神物什么的了,只想去找回他父亲的遗体,也就是要找到神物原来的位置,估计他父亲就被雪埋在那里。这个是要靠尔尼才能找到的,钟一贝他还不能完全弄懂星图。”
“可尔尼已经不在了……”我无奈地说,“他倒是爽快,拿起枪就打。现在又能计较什么,人都已经死了,神物是肯定要放回去的。”
阿平停了一会儿,说:“我们先去见见他吧。”
我看了一下可尔琳,她没作表示。我对阿平说:“你可得保证他不会再发什么疯。”
阿平笑说:“放心,他没你疯。”说完他瞅了瞅可尔琳。
由是我们上了吉普车,阿平带着我们想定结开去。
车开了接近四个小时,我们回到了定结。再次去到地质站那小平房。阿平带着我们进到了一个小房间,在那里我们看到了钟一贝。
钟一贝显得颓唐多了,我们进去的时候,他是靠在一张椅子上,交着手,两条腿搭拉在地上。不过他一看见我和可尔琳马上就高兴得合不拢嘴了:
“可把你们给找到了。”钟一贝说。
“不认为我们杀了你父亲了?”我有些嘲讽地说。
“我知道不是你们……对不起。”钟一贝很诚恳地说,他把目光转向可尔琳,又郑重地说,“对不起。”
可尔琳别过脸去,钟一贝尴尬地笑笑。阿平把事情又和钟一贝说了一遍,钟一贝听得神色凝重起来。阿平说完,他用目光又重新审视了一下可尔琳,沉默良久。
“过去了,不管了。我只想找回我父亲的遗体,好好安葬,他死得太……”钟一贝说着,悲伤满溢上来。他整了整表情又接着说,“尔尼死了?”
我点点头。钟一贝叹了一口气,手:“只有他才能看通那张星象图,才能知道那个地下空间的位置呀。”
“你不是去挖过那个地方,还挖出了一个人的尸体了吗?”我问。
“那只是在其他地方那个挖到的,可能呢个是雪崩冲过去的吧。我也不清楚神物所放的位置具体在哪,而且喜马拉雅山脉这么长这么大,恐怕瞎找的话,一辈子也找不出来。”钟一贝说。
可尔琳咬了一下唇,思索起来。
“那要怎么才好!”阿平在一旁说。
钟一贝想了想,问我和可尔琳:“尔尼曾经也没有具体说过要怎么找神物?”
我极力地拼凑和尔尼在一起的那些记忆,苦苦思索了一阵后说:“他说根据峰顶位置和黎明时候残留的星星构成的图形来……找到一条路!”
钟一贝听了,愣想了一下,又摇摇头说:“不够,不够。”
“你不会看星象吗?我记得你有找尔尼问过。”我对钟一贝说。
“我要是能找到,早就去找了,图我也有的。”钟一贝说完有几分怨气,“没想到尔尼就是仓珠尔斯,我当时在咕日寺问了不少的东西,可就是没弄懂最关键的。”
“六月九日了今天。”可尔琳插进来,“六月十二日是最后的机会,那时候找不出来的话,图也没有用了。”
我们之间的气氛凝固了好一会儿,直到我问钟一贝:
“你是怎么知道峡谷里的木箱放的就是神物,就是你父亲当年要找的东西的?”
钟一贝抬头有些沉重地说:“箱子上面刻的是东巴文。”钟一贝旋开几步,思索着说:“我父亲留下的日记里有记录到关于图的来源,是挖到了东巴文字的文物时发现的,所以我认为图所指示的东西肯定也和东巴文化大有关系。”
钟一贝看我们疑惑,又补上了一句:“一种很古老的屋子,据说只有智者东巴才掌握的。”
“那是谁也看不懂了。”阿平说,“也许那上面可以找到些线索的。”
“我研究过东巴文,倒是基本可以看懂的。”钟一贝平淡地说,“可惜箱子上刻的都是些宗教信息,没我们要的东西。”
这时候房间有人敲门,钟一贝立即是一位名安静,自己走到们前开们,并有意地用身体挡住门的开口。听声音像是地质站的人和钟一贝说工作的事情。钟一贝三两句话支开了那人以后重新关上门,一边走向我们一边说:
“除了我们四个人,最好不要让其他人再知道。”钟一贝说着,又往身后瞧了瞧,接着道,“这事情牵扯太多了,给外界知道不好。”
我从房间内小风口向外看了看说:“我们现在要怎么做你说?”
钟一贝没马上搭话,他走向可尔琳,微曲下身子说:“能把神物给我看看吗?”钟一贝语气显得有几分亲昵。
可尔琳看着他,一动不动,隔了半晌,说:“不可以。”
钟一贝碰了钉子,倒也不生气,沉吟了一下直了直腰,对我们说:“等我再研究一下那图吧,现在也还不知道要怎么好。”
“要赶快。”可尔琳对钟一贝说,“我一定要把神物给放回去。”可尔琳眼光中有几分压力,说得钟一贝讪讪地笑了笑。
地质站也只有不大的平房,里面开了简单的几间小房间,中央是一个平常地质人员在一起讨论工作的地方,也放了大部分设备仪器,围着中央的厅子是三间房间,房间与厅子隔着两米管的一条过道。大部分的地质人员分散在定结村内各处,平时工作才集中到一起。我跟阿平挤了一间,可尔琳与钟一贝则各睡隔壁的一间房。
晚上在中间厅子简单地吃了些藏地饮食后,我们各自回了房去。我和阿平进了房间,阿平把门关好,然后把耳朵贴到墙壁上。
“你做什么?”我有些想笑的问。
“嘘——”阿平要我别吵,认真地把身子靠着墙,想听什么,墙的另一边是可尔琳的房间。
我有些不高兴地说:“人家是女孩子的……你瞎搅什么!”
阿平嘴一歪,坏笑一下说:“我听见她好像很孤单……嗯!好像还在叫你呐!”
我三步并作两步上前给阿平胸口闷了一拳,说道:“你还开玩笑!这时候了!”我不敢太大声,怕隔壁会听到,“人家才十九岁,而且对我……你真是吃错了什么药,整天发疯!“
阿平一停,把身子正了正,竟一下子严肃了起来,说 :“我疯!我哪有你疯!想想这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里你都做了些什么!你现在还没疯醒吧!”阿平说完狠狠地推了我一把。
我被阿平这么说了一通,又被他推的巍巍颠颠地,一时哑口无言。阿平看了看我,语重心长地说,“六月十二日,过了那天你就和我回去吧。这病总会有办法的。”
我低眼看了一下自己的手,点了点头。
阿平又凝视了我一下,有些带气地躺上了靠墙的床榻,然后一捂被子,喊了句:“你睡外面!”说完他闷头就睡了。
酥油灯柔柔地燃着火苗,我又混乱了起来,直过了很久,睡着的阿平传来呓语,我才吹了灯,爬上床去。
随着时间的逼近,我心里越来越强烈地回响一个问题:找到位置把神物放回去又怎么样?和不放回去有什么区别,我真的想把神物放回去吗?我在为了什么?
如此这般地烦恼,我一直合不上眼。高原地区的夜是那么静,甚至没听到有一声狗吠,记得这里很多人养狗,到晚上居然都那么乖。
有一个人蹑手蹑脚地声音响起,我细听,那声音从我们房门前经过,又走响了一小会后停住了。贼么?藏族也有贼的,我小心翼翼地爬起,没有点灯,把耳朵贴到了房门处探听外头动静。外面有一个人翻起了一些零碎物什的声音。有一点点匆忙的感觉,而且翻得也比较小心,所以没发出太大声音。
我把们推开了一条缝,外面黑得很,根本看不见东西。我仅凭声音传来的的方向可以知道那个人是在中央厅子里。我索性大喝了一声:
“谁在那里!”我声音在静夜下显得格外响亮,那人一下子停主了动作,我也在等待他的下一步动静,一时又安静了。
半晌,传来个声音:“大山?”那人说话了,“我是钟一贝。”
“你搞什么!黑漆漆的。”我一边抱怨,一边转身回到房内擦火柴点起了酥油灯。我拿灯走至外面。只见钟一贝就在大厅内,在一个柜子里翻找些什么,有几个屉子被拉开了,一些纸张纸片被翻得乱七八糟。
“你是在干什么?”我疑惑地问。
“想去上厕所,酥油灯没酥油了点不着,找手电呢。”钟一贝不好意思地笑着。
我还有些疑虑地靠近了钟一贝,又打量了一番。我知道厕所在距这里近百米的地方,平房内没有厕所。不过去个厕所用不着这么偷偷摸摸地吧!我的疑惑全写在了脸上。
“呵呵,怕吵醒了你们的。”钟一贝挺尴尬的样子。
“你找到了吗?”我一边说一边举了举酥油灯给他照明。
钟一贝一边随手从屉子里抓起一个大手电一边说:“找到了。”
我看了一下厅子里,又看了下钟一贝,感觉不出有什么不对,便走向房门,并对钟一贝说:“你自己小心吧!”
钟一贝堆笑着,点头。我走至房门前的时候,忽而发现他脚部是光溜的只穿了袜子,没有鞋,不禁又问:
“你怎么没穿鞋?”
钟一贝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有些窘迫地说:“嗯,黑漆漆的,一时也没顾得上穿,这得去穿好。”说罢钟一贝拿着手电向自己房间走去。
自从钟一贝上次拿枪攻击我们以后,我对他就不甚有好感,现在他如此的行为更加让我不放心,我又叫住了钟一贝问:
“我们什么时候去珠穆朗玛?”
钟一贝回过身来,犯难地说:“这不好说啊……现在还读不懂地图,我还要对地图研究一下.”
“无论如何,明天是必须去了。”我强调说,“从这到珠穆朗玛附近至少也要一天,如果遇上什么坏天气,就赶不上了。”
“嗯。”钟一贝有些应付式地吱了声,没再说什么,回了房内。我带着疑虑走回了自己房门。钟一贝这样怪异,他看都是还在心里有什么想法。他真的就是想找到自己父亲的遗体而已吗?是不是还有什么其他的目的?
钟一贝进了房间后我一直没有听到什么其他的动静。还说上厕所,怎么这一进去就睡了!我抬手看表,有三点了,再不睡每天会撑不住的,便不再多想,睡了下去。
6月10日
一觉醒来,钟一贝早早地起来了,并把弄好了早餐,大概还是糌粑,酥油饼等面类,藏地的常食。
可尔琳睡了一觉竟显得脸色有些发白,难不成没睡好?吃完早餐我们又聚进了钟一贝的房内商量行程。
“为了避免碰上巴特伏人,我们从这边小路,绕过阿润河,走湖泊处的洼地去到冰雪区……”钟一贝拿着地图比划着,我们都没说什么,事实上我们也都没去过。
“现在的问题是找不找得到位置的问题……”钟一贝说着,放下了地形图,拿起了那张布皮星图。
“一点线索都没有吗?”我问。
“嗯……只知道在冰原某处地方看位置,看不看得到就没什么把握……”钟一贝皱眉,抚弄着他的胡子,一边说一边看向我们。
“是指六月十二日黎明时候观察的位置吗?”阿平问。
钟一贝点头说:“但是不知道怎么确定神物的具体位置。”
“尔尼说过,是在珠穆朗玛北边的地方。”可尔琳指出。
钟一贝摇头:“没用,北边的地方,北边有好大一片地方呢!”钟一贝看向可尔琳,意思好像在说,你还太嫩了。
可尔琳不高兴地提了提嗓子:“不管怎么样,现去那个地方等,如果看不出来,我也一定会把位置找出来。”
“在冰川地区呆得越久,危险就上升一个档次!小妹妹。”钟一贝的语气挺无奈地,倒不是有意要轻蔑。
我靠前站了站说:“今天是一定要走了,不然连最后的机会都没有。”
“要去,也等我让人打听一下珠峰处的天气情况吧。钟一贝说完放下图纸,向房外走去。
“我问过了。”阿平叫住钟一贝说,“老王和我说了,这几天都没下雪没下雨的,挺好,估计明天后天也不会。”
钟一贝回头,面对我们势在必行的表情,叹了口气说:“那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