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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野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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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12日
我眼前是一个精致的铁盒子,湖青色的底镶有暗金色的花边,那缭绕的花纹此刻正像我的思绪,随着盒子上那几欲腾起的色彩回到两年前的今天:
5月12日凌晨1点左右,我们到了拉萨附近的一个村子。前方高矗的布达拉宫辉闪的灯火依稀可见。由于这段时间泥石流活动频繁,从成都到拉萨的黄土路有很多地方都已经塌陷,我们不得不绕了很多了远路。
我们整整预定的计划晚到了5天。一路上我们颠簸不断,我那辆老式的吉普不知道陷了多少次,换了多少胎。所幸一路上有不少的镇子,总能找到补给。
“先找个地方借宿。”阿平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说,“我不想再睡在你那满是骚味的车上了。”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下:“什么骚味儿!就凭你身上那臭味也配这么说!”
阿平坏笑:“我们俩都五天没洗澡了,都成俩咸鱼了。”
阿平是地质学研究生,对登山也很热衷。我跟他是在上一年登南迦巴瓦峰的时候认识的,从那以后我们开始有了一起来登珠峰的打算。尽管珠峰已经不再是神话,但它在每一个登山者心中的地位依然是不可动摇的。“世界屋脊”一直都诱惑着每一个登山者。
我深吸了一口气,感受了一下这里的氧气密度,并开始打量这个地方。这个小镇看起来有点荒凉,基本都是矮小的平房。这里没有一点灯光,四周起伏的山脊顶着暗蓝的天空。我走向附近一座较大点的房子。我着实不愿意在这个时候打搅别人的美梦。回头看了一下阿平,那家伙正在倚着车的挡风玻,半睡半醒的看着我。房门是木做的。有点朽化,敲起来异常沉闷。我用前些时候学的几句简单藏语想屋内叫唤。
不一会儿,房内透出了酥油灯昏暗的黄光,门开了,探出一个老人的半边身躯。他看起来很警惕。听说我们是旅游的以后,老人显然放心了许多。他把我们带进屋里。
老人会说汉语,而且说得不赖。我们从他口中得知,这个拉萨附近的小镇,再往前走上十来个公里便可到拉萨了。他是这里的守夜人,平日里是在镇上的站口那里做事。他说这几天没什么外人来,而且“野毛”会在晚上出没,人们一般都是晚上紧闭好门窗。
我们问他“野毛”是什么,他说是很大很凶猛的动物,却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每年的这个时候他们活动特别多,会叼走羊,家禽,甚至耗牛也被咬死。
我们还是头一次听说这种东西。对于这神秘生物,阿平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他说这可能和高原的地质有关,导致了这种巨大的物种。他还兴奋的说恨不得那东西今晚就会来,要过过眼瘾。
我们借宿在老人家里,由于没有多余的床,我和阿平挤在一张木塌子上。
阿平对那神秘生物发了些亢长的评论以后安然入睡了。而我却睡不这,因为如果有这种东西,我们后面的路可能就不顺利了。
我抬眼看了一下手表,这是专门为登山者做的手表,有特殊的动力结构,不容易受到温度压强等的外界因素影响,精确度是很高的,上面有指南针。表上显示是三点了,我居然这么久没睡着。
突然屋外有稀疏的走动声,脚步很轻,但是在平静的夜晚下声音有清晰可辨,伴着粗粗的呼吸声。我想是东西来了。有点兴奋,有点紧张,我先拍醒了阿平,然后靠近窗户,撩开窗帘布,头过窗栅栏缝向外观望:外面却是一切平常,没什么不同的地方,也没看见那些神秘生物。
此时阿平也把头靠了过来,他暗嚷道:“什么也没啊,你可别神经过敏。”我没招理他,自个走向旁边一个较大的窗户。当我穿过小房门的时候,猛然发现角落里坐着一个人。那人隐在黑暗中,黑涩涩的实在看不清是什么人。我大叫:“谁!” 那人一动不动,口中似乎在轻声念叨着什么。我按亮了手表的荧光,照过去一看,原来是老人:他现在正对着一尊镶嵌在墙壁内的类似于佛像的东西在念念有词。
我本想进一步探问,而转念一想:西藏人信仰的宗教特别多特别杂,有很多特殊的仪式与忌讳,还是不要打搅的好。于是我继续向窗户走去。
“你叫嚷什么呀!”阿平也跑了过来,我用眼神示意他安静,然后向窗外探视。黑夜下,果然有几个“巨物”!:大约四五个如同野牛一般的东西正向另一个庞然大物靠近。那几个大东西弓着身子,似乎对眼前的猎物还有所警惕。
然而我很快意识到那个大东西就是我们的吉普车。当时是把车停在了那个地方没错!这几个东西居然对一架车起了兴趣。这下麻烦了!车当然是铁做的,不担心它们会弄出什么大的破坏来,要命的是车顶的大包,那里面装了我们登山所需要的一切装备和器材!如果它们把里面的器械给破坏了,那么我们的登山计划即告终止了。这么几费周折的来到这里,如果在这里打道回府的话换谁都憋气。按捺不住的我转向老人,问他有什么办法可以赶走这些东西。
“他们连耗牛都可以活活的咬死!”老人听说我们要和这神秘生物对峙,显得十分紧张,“有过村民给他们咬死的,你们可千万别冲动!”
对于我们来说 ,登山是我们的生命,登山器械没了所造成的结果是我们所不能接受的。同时阿平显得很是积极,他跃跃欲试地要去接近这些生物。
大凡野兽都怕火,我们向老人要来了木柴和破布,油等,草草弄起了两个火把。老人知道我们誓在必行,便不再阻拦,只是劝我们尽量小心。
我和阿平人手拿了一个火把挥舞着冲出了屋子,向那几个东西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情况所惊吓,向四边散跳开来。我和阿平靠近车,守在车边,把火把向着这几个生物。
就着火光,向我们围过来的东西共有五只,这近处一看,更加觉得它们的巨大,比一头耗牛还要高还要大。我们车上的帆布包掉在了地上,这个包比较厚实,不容易弄破,器材似乎没有什么大的损伤,只是一部分食物被吃得乱七八糟的。
东西没坏我们都松了一口气,但是眼前的形势却不容乐观。五个大东西狰狞着面孔,发着低沉的呼吸声向我们围拢过来。我看看阿平,他的好奇似乎已经不在了,举着火把的手一电瑟瑟作抖。这些东西比我们想象中要老练狡猾得多了,挥舞的火把并没能让它们退开有多远。一旦它们知道我们没有什么大的能耐以后,很可能就会毫不犹豫的扑上来。
随着它们的渐渐逼近,它们的面目看得更加清晰了:类似于狗的头,不过毛很长,尖尖的獠牙,前爪十分粗壮。完全可以毫不费力地撕裂我们的皮肤和组织。
高原有很强壮的藏獒,凶猛异常。通常体型也很大,可以重达一百公斤以上。眼前的生物与藏獒很是相似,但是这巨大的体型却是闻所未闻。
这样下去,一旦我们有些许动摇,那群东西便会扑上来咬破我们的喉咙。
我回头再看了一下车,估计车没有什么大碍,我对阿平说:“把火把给我,我来顶着,你把要的东西都塞进车后座,发动车,我们开车冲出去。”阿平会意,把火把递了过来,由于高原氧气稀薄,火把这一移动,火焰就暗弱了一下,几个大东西趁机又向我们围拢了不少。
阿平丝毫不敢怠慢,迅速把东西塞进了车后并翻到驾驶位开始发动车子。
由于少了一个人,五个东西围的圈子一下子就缩小了很多,它们的粗重的呼吸越来越响。它们已经感觉到在我们手中的火把并不能给它们带来多大威胁。
“快啊!”我大叫。 “太黑了!我找不到启动!”阿平也很着急地说。此时几个东西已经逼到离我身体只有2米的地方,一旦我拿火把的手稍一犹豫,它们就会扑上来把我撕个粉碎。
“烧它们的头!这些东西的弱点在头!”从远处屋内传来了老人的叫声。几乎与老人叫喊的同时,其中一头东西立马向我扑上来,我咬紧牙关,握紧了火把直接向那狰狞的脸面挥去。这一击很准也很见效,那东西像狗一样“嗷呜”了一下,在地上蜷缩滚动着。接着又是一只扑上来,我故技重施,也把它打翻了。
这一下子被我打翻了两只,其他的几只都有所畏惧地退开了一定的范围。阿平终于把车发动了,我迅速钻进车内,把车门拉上。就在我把门拉合的一瞬间,一只东西的利嘴已然咬到了车门的合缝,发出尖锐的划裂声音,这些东西连铁都可以咬得动!
阿平猛踩油门,车子向前冲去。
有一只的爪子挂到了车窗,我看到那殷红的爪甲,我拿起千斤狠很地砸了下去,那东西“嗷呜”一声翻滚了下去。其余的几只还是紧追不舍,他们的移动速度甚是惊人,而车是在狭窄的小镇路段上开,实在上不了多少速度。那几个东西如鬼魅般已然跑到了车的前头。
其中一只迎面跳上了车的挡风玻,大张着嘴,露出血森森的獠牙。我们的视野被他巨大的身体阻挡,失去了方向,只能凭判断在开。
阿平下意识的踩了刹车,野兽身体巨大惯性大,给抛离了车头。我们眼前豁然开朗。但是车子的前灯照到前方是一堵墙。我立马向四处搜寻路口。
几个巨物不停地撞击着车门,、爪子在铁皮上不停地抓挠,发出“孳孳”的响声。我们的左前方隐约有两座房子夹着一个豁口,我向前一指并冲阿平说:“那边!”刻不容缓,阿平一踩油门,方向盘急转,朝着那个豁口冲了过去。
这豁口后面是一段下坡路,路面十分凹凸不平车灯照出路的坑坑洼洼与大大小小的砾石。车子在颤动中摇晃着冲出了镇子。随着在平坦路段的加速,时速表显示150+的时速了,那几个东西给远远的抛在了后面。
阿平一点没有慢下来,他似乎很紧张,开得晕头转向的,车子一路狂奔直开了半个多小时太停下来。此时四周已是一望无垠的平原,远方的山峦显得十分模糊,我们开出了有不下30公里。
阿平抹了抹额头的汗说:“应该没事了吧?”我不禁暗笑,这家伙前面还那么侥有兴味,现在倒是六神无主了。
阿平感受到了我的嘲讽之意,闷着气说:“你开开看!这车都快不听使唤了!看你的破车。”说完阿平把头往椅背一靠,似是想放松一下高度紧张的神经。
我打开车门,钻出车子,想知道我们现在的具体位置。前方哪个不远处隐约有水声,我冲阿平说了句:“我到前边看看”边径直往前踱步。
时已至夜,那表一看是四点半。此时明月当空,四周的一切能看的很清楚。向前走了不远,果然看到一条大河。河水稍显急,估计是上游。靠近河水处的草甸更是湿厚,踩上去发出一深一浅的“啪滋”声。
河水不停地弹射着月光,我听到有巨大物体拍击水发出的声音。难道是很大的鱼类?这种河里也会有那么大的鱼吗?我想顺着声音追过去,那鱼却似乎有点怕人,拍着水很快的游走了。
我考虑了一下行程,现在是五月中旬,要赶在六月前到达珠穆朗玛,不然一旦到了六月雨水充沛起来,山上的雪线降低将会增加登顶的难度。这一下被这“野毛”赶到这来了,连在哪里都不清楚,又要耽搁一大段。好在附近应该就有人家,天亮了以后可以去问问。
次日早晨,事情很令人失望。这里地形特殊,而且云雾特别重,天虽然是亮了,却看不清太阳的位置。我手表更加奇怪,指南针硬是卡住不动了。这意味着我们失去了方向。现在只能是期待找到人家来确认了。
我和阿平商量了一下以后,决定沿着河走。在高原这种缺水的地方,肯定有人逐水而居的。
沿着河开车约莫有三个小时,雾气竟然变得越来越浓,半点没有要退去的迹象。我隐约感到我们正开往一个神秘的地境。浓雾里我们看不清四周有什么,但可以感觉到底下的草是越来越茂盛了。最后车子开到了草有半米多高的地方,卡住开不动了。
“抛锚了?”阿平跳下车,开始检查车子。
“草根把车轮缠住了。”我看了一下车后面说。
“怪,这里的草长了这么高,还有这么多的灌木。”阿平蹲下身来打量那葱绿的草,看起来很有生命力。“草是长在黄土上的没错,难不成这的黄土养分很丰富?”阿平看着说。
我一边那布檫车窗上的凝结的水汽以边说:“管那么多做什么,先把车的问题解决吧,看来要把轮子拆下来才成。”
“可能是地形原因吧,造成了气流下沉温度上升,而又靠近河水,这草就疯长了”阿平分析说。
听他这么说我又注意了一下这河,河水已经不再湍急,取而代之的是平缓的流动。
“没办法,在这样的地方车开不了,该死的。”我骂了一句。
“只有走路到前面了,看能不能找到人家。”阿平站起身来说。他开始从车里那一些必要的工具装进一个袋子。我看见他又打点起来那些瓶瓶罐罐的小工具。
“你老是要带这东西!”我不耐烦地看他收拾那些细碎的东西。
“嘿,说不准在哪里就发现了什么远古化石呢,登山也好,不登山也好,总不能走过就算了。”阿平一边收拾着一边说。
我向河的远方看了一看,能见度实在很低,雾气很重。车开了这么久都没有看见人家,可能再往前也不会有。这不禁有点让人纳闷,怎么刚被那古怪“野毛”追了又跳进了这个莫名其妙的雾里。现在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了。我叹着气,也打点了一些东西放进包里背到了肩上。
阿平和我继续沿着河向前走去。草地开始变得泥泞,我们走得越发艰难。
“这里让我想起雅鲁藏布大峡谷。那里的路也是和这一个样。”阿平看着草根底坑洼的泥浆说。他向四处绕开来。
“雅鲁藏布离这里远着呢,我们这才走了多少时间的路。”我加快脚步,总希望可以早点跑出这个浓雾。
“哎~!”阿平叫痛了一声。我忙跑过去问:“怎么?”
“这么高的大石头!”阿平呜哟地叫着痛说,”给磕到额头了。“我看到他的额角还真渗着血丝,磕得不轻。难怪了,在这浓雾里,一不小心就会碰上什么。 我打量了一下这石头:其实是许多的小石块堆垒起来的,其间有大量的黄土掺着石缝,紧密地把石头粘合在一起。石堆约有两米高,顶上有某种动物的头骨。
“玛尼堆啊,这附近确实是有人的,不然不会有这种祭祀用的东西。”阿平说,“高原不应该有这么大的雾,还这么久不散去....”阿平找了胶布简单地贴了以下额头,抱怨着。
“阿平你看这个!”我发现了有不对的地方。
“不过是羊头罢了。”阿平随便瞟了一眼说。
“不是羊头,好象是......”
“不是羊头就是牛头马头啦什么都可以,犯不着大惊小怪的。”阿平说着,又要往前走去。
“对!这个就是昨晚追我们的哪个‘野毛’的头骨!”我终于在脑海中搜寻到了应有的信息。
阿平听了一惊,也不马虎了,仔细地观察了起来。
“还真的是,这头还是比较新的,肉还没烂干净呢!”阿平踮着脚,毕竟那石堆有2米高。他皱眉张眼,眼里仿佛能透出光来。
“这应该是一种图腾崇拜,不是简单的玛尼堆。我一开始就奇怪。想昨晚上那种那么大的生物经常出现,即使再凶猛,也终归斗不过人的,总会慢慢的被人猎杀,不应该会那么猖狂。我想它们之所以总是敢这样随意地在四处游走,一定是他们栖息地的居民不猎杀它们,才得以较好的繁衍。”阿平颇有学者风范地分析起来。
“也对。”我继续道,“体型那么大,在牧区是很明显的目标,不被人猎杀几乎是不可能,它们还那么大胆地在镇子里出现。”
“不是什么好兆头啊,这说明我们离那些‘野毛’的老窝是越来越近了。”阿平意味深长的说。
“走到这里了,没办法的事。”我提了提背包说,“先找到人家,离开这怪雾。”说罢我向前走去。
一段路后,我们终于走出了这浓雾,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个巨大的峡谷。河水缓缓地流入峡谷中。峡谷内以及其两侧爬满了草根灌木,还有很多针叶树长在峡谷岩壁上。
两边是起伏的高山,把天空挤压得很窄小,再加上草木的阻挡,投下的光线更加稀疏,谷底显得比较阴暗。
“山谷的雾气很难散去,这里的海拔估计只有3000米甚至更小。”阿平说,”我们已经在山谷里走了很长的路了,车不可能跟着水开进去。“阿平望着我,有要我们返回的意思。
我回头看了看,后路的雾还没有散去,回去又能怎么样,在这浓雾里又没有方向,同样是寸步难行。
“这山谷不吉利,通常是越狭窄的地方越是积累水汽,雾很难散掉。可偏偏到了这么狭窄的口子前面,这大雾倒是没了。”阿平看出了我的犹豫,补充道,“这说明谷里的空气密度肯定特别高,很有可能是很混沌的气体,人进去的话......”
“难道有毒不成!你看这又草又树的不都是长得好好的吗。”我否定了他的消极态度,谷里生长的是很普通的草甸跟针叶树,这些植物能生长起码说明是有氧气的。
“我没有说一定有毒。”阿平说,“这山谷里怪怪的,这么葱郁的植物,我却看不到一点活东西存在的样子,哪怕是一只鸟,一条鱼,或者一点虫叫。”阿平边说边把身体往后退了退,催促我快点离开。
不知为什么,恰恰和阿平相反,那山谷对我有很大的吸引力。
“回去也不是办法,我一个人先去谷里看看,实在不行再出来。”我说得很坚决。阿平的眼里透出惊讶与不解,自从我和他在南迦巴瓦相识以来,我们很少有意见分歧。
阿平的嘴唇翕动了一下,似乎把想说的话又咽下去了。他背过身去,不再看我。
我抬眼凝视了以下前方幽深的谷底,葱郁的草木是那么吸引人。我深吸一口气,向峡谷入口出走去。
峡谷渐行渐窄,空气也慢慢变得湿润起来,水流受到地势的影响,靠近入口的地方又变得湍急。我沿着河一步步地跨着。就在我将要踏进那阴暗的谷内时,我身后传来急促的,脚踩在浸水的草上的声音。
是阿平,他追了上来,手里拎着一捆绳索。
他一上来就把绳的一端丢给我说:“捆好这个。”
我看了一下这绳子,粗粗的尼龙筋,上面有个呈亮的铁扣。这绳是我们一起登南迦巴瓦时候用的。这根结实的绳子,不仅吊起了我我们对高峰狂热的追求,也把我们两人的梦想与信念紧紧地联系到了一起。
“捆上这个,你要是在里面撑不住了就猛拽绳子,我会把你拉出来的。”阿平神色凝重地对我说,“绳子不是很长,觉得差不多了就回来吧。”
我一语不发地看着阿平的眼睛,心里有某种冲动。
拉开铁扣,我迅捷地把绳子在身上绕了两圈,打上了活结。然后我向峡谷内迈进。
进入谷内,变得异常湿热,草丛灌木长得很密,几乎看不见我的脚。我那厚厚的织布衣服大面积地被草上的水沾湿。有些长松枝横直直地长过三米高的岩壁,盖过我的头顶。我感觉像走在一个荒芜的长廊。
系在我腰间的绳索一直维持着适当的松紧度,能感觉到阿平也在很小心地释放着绳索,每走一步都能感到绳子另一端的牵挂,让我十分的欣慰温暖。
看不到脚底下的地面,为了防止掉进坑穴或者塌陷,我走得非常小心。约过了20分钟,我在谷内也只是前进了不到百米,而这里的草木的高度和密度已比谷口高出了很多。空气湿得可以感到水珠在鼻腔内凝结。不过有一点倒是是可以肯定,这里的气体完全可以正常呼吸了,我不禁感慨阿平过于小心谨慎。
再前进了50多米,谷内变得更暗了,树也更多了。估计再走下去不会有任何出路。我叹了口气,看来还是要原路返回。我有点舍不得地想谷内深处看了一眼,幽蓝幽蓝的,似乎还微微地发着光。我有一点留恋,就像我们对山的留恋一样,仿佛那岩石与泥土堆砌的山体同样有思考,我们没一次贴近她的身体聆听她的呼吸都是在与她亲密交谈,山石都是我们的伙伴。
这时我的四周突然萦绕起一团白雾,来的很快,仿佛就是从四周喷出来的一样。还没等我下一步反应,河水突然剧烈的沸腾起来,就像烧开的油一样,还冒着泡。紧接着是一阵如同巨物在粗糙地板上划过的声音,伴着树枝与草蔓被扯断的声音。从声音来判断,有大东西在快速地向我靠近。
被雾水笼罩着,我尽管有点惊慌却不知该往哪里跑去。会是什么野兽?时间不容我多想,水中“嗖”地冒起一根又长又粗的管子,向我拍过来。我急闪开,管子打到了岩壁上,停顿了下来,并没有马上作出下一步的动作,而是徐徐地沿着岩壁滑下来,在岩壁上留下一道痕迹,冒着腾腾的热气。
那是类似于动物肠子一样的东西,表面有一层黏液,宽的一端有较大的突起,呈现扁扁的圆球形,估计是攻击时用来吸住猎物的。
刚才的一击着实一吓,看到它现在这么疲软,我松了一口气,看看身上的绳索,已然被“管子”给打断了,断口还有绳子的尼龙丝微微发焦卷起的迹象,估计这“管子”的温度不低,要真被打到,可不仅仅是痛不痛的问题。
这时水面又“唰”地一声,再冒起另一条“管子”,这次的来势更加猛,伴着水流飞溅起的声音,我只觉得眼前雾气纵横,完全无法判断管子的来向,情急之中我本能的拔出登山用的凿子,用手大力往水飞来的方向挥动,“管子”被我格开了,又打在了岩壁上。
我注意到这管子很长,不包括水下的部分,仅仅从水上看也有十来米长。两条管子慢慢地缩回了水里去了。
估计水下的大东西马上会有下一步行动了。我打量了一下四周,出口的地方满是水汽,谷深处较少。我迅速地朝谷内冲去。这时候已然顾不得脚底的事情了,这个大东西绝对非同小可。我庆幸我穿的靴子很厚,树杈划不破。
水又开始了剧烈的翻滚,看来“大东西”跟着游了上来。峡谷内曲曲折折,水流受到地势的阻挡,变地如倾如注。我显然给了在水里游的那家伙提供了动力。
就在一个岩壁急拐的地方,水面“嘭”地声 ,我的后背被狠狠地撞了一下,被这力道打扑到了草丛里。尽管草很厚,但是冲力也大,我感觉全身的骨头都是嘎嘣作响。“一但有所松懈,就是生和死的区别!”我心里想着,立马挣扎起身,同时回头瞥了一下那东西。
一个两三米宽的黑压压的形同鱼头般的东西,大嘴咬着我的背囊。头后面的身子没在水里。“这鱼一样的东西除了游得快以外,似乎并不是我想象中那么灵敏。此时它想先”消化“了我背包里的东西,没打算进一步的攻击。我又仔细的观察了它的全身,眼睛小得看不见,下巴发白。那鱼须,也就是原来的两根管子,软软地挂在鳃边。他也在打量着我,嘴巴一张一合,呼出大量的水汽。
我包里有许多金属工具,估计它要好好地消化一阵子。
我想回去找阿平,但是路被这个大东西堵住了。我现在在它的”攻击范围“之外他不找我麻烦,却说不准我走从旁边过的时候它不会不会顺势把我给吞了。
此时深谷内对我的诱惑又再次被激起,我向谷里走去。
前路显得有点尴尬,没有任何工具和食物,哪怕谷里不再有危险,我也有可能会饿死。自从给那”野毛“攻击后我越来越狼狈,又和阿平分散了,更加是孤立无援了。峡谷的岩壁紧紧地收缩着,也压迫着我的心。
在忐忑不安中走了约有一公里,水流缓了下来,显得谷内更加寂静。谷内又渐渐开阔起来,只是更加晦暗了,唯一的光源就是水的反光了。由于没有光线,这里的草木变得很稀少,露出冰冷的石壁。我觉得自己是在走进一个墓室一般。水面的磷光荡漾着光线,反射在岩壁上,让人感觉岩壁也在动一样。
慢慢地,我感觉我离谷底尽头不远了,河水变得越来越浅,几乎可以看见水底的岩石沙砾。我眼前出现了一个高耸的石堆。我摸摸腕口,手表还安然地戴在手上。按亮了手表的荧光,这个高耸的石堆,竟然是和在谷外看见的那个一样,顶上安放有那个”野毛“的头骨。
这个头骨显然更大更狰狞,从表面的腐蚀与质地来看,有很深的被水蚀刻的痕迹,这个头骨已经有很久的历史了,基本与石头融为了一体。
早在远古的时候,就有人来到这里搭出来了这个石堆?这究竟是何意义?藏地人都是祭祀三种神,天神、年神、鲁神,对应天界、地界、龙界。这意味着祭祀应该都在高一点的地方,偏偏这个东西却放在这么深陷的地方。
“地势下陷?”我想到喜马拉雅一带地质运动是很显著的。我继续向前寻找,估计还会有人为留下的痕迹。
前方十来米,果然有几级石阶,石阶向下是一个大水池,河水沿着那石阶缓慢地爬下,注入池中。估计池内有流水出去的口子,不然早就满溢出来了。由于太暗,即使开了表灯也无法探知水池底到底会有什么。池壁水没有漫到的地方,刻有密密麻麻的文字。
“如果阿平在这里,他一定会对这个大感兴趣的。”我自言自语
我沿着池子走了一圈,池子直径大约有十米,四个方向都有一个阶梯伸入池底,不仅是池子是人工凿成,我注意到池子所处的这个壁穴也是人为凿开的。池子正对着峡谷顶的夹缝,仿佛天花板上裂开了一道大口。缝口里长满了植物,没有一丝光透下来。
这个池子或许是一个祭坛。其中一个石级对着水流,是有意要引水注池。祭祀在水里?不会池子里养着什么东西吧?
我又仔细的在穴壁上找了一圈,除了我进来时候的入口,找不到其他的去路。这下我有点慌神了,没去路,难道又要回去?
饥饿开始蔓延,是的,非常饿了,从昨晚到现在基本没怎么吃过东西。我回头在看穴壁入口出的那个“野毛”头,依稀可以辨认那大张的裂嘴,像是在笑我这个可怜的外来者,又像是在向我挑衅。的确觉得自己是那么窝囊,如果一开始不那么冲动的话,情况会好很多。我不禁大叫了一声,余音在在岩壁内回荡着,似乎在回复我一种笑声。
那一坛死水,不为所动。它也许静默在这里已有千年了,也许有过无数人和我一样曾进入她的洞室一睹她的芳容,然后绝望离开。她便如同一个看客,千百年来观望,嘲笑我们这头脑发胀的好奇心。
“混蛋!搞什么不好,弄个死水池在这里玩谁呢!“我一边大骂一边拣起脚边的石头甩进池子里面。一颗颗的石头被我丢进水里,我忽然发现了一个问题:
这么多的石头丢了进去,却没弄起着池水半点涟漪,就好象是给池子吸收了一般。我惊愕之下搬来了一块很大的石头,往水池中丢去。
只见那石头斜斜地飞行,就在与水面接触前的一刹那,水面突然如同泥石塌陷一般凹下了一个大口,石块进入了这个”大口“以后,四周的水迅速地向缺口围合靠拢,盖上去,水面迅速又变回原来一样的平静,和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
我打了个寒战,这水会“吃”东西啊!
我仔细地打量水面,水面的水是如同烟雾般在缓缓地绕动着的,而非完全不动。而且不像平常看见的水一样有反光,光线直直地照进水面以下,也像被“吃”了一样。
经过一番心理斗争,我试图用手指轻轻地搅动水面。“怪”我暗暗惊叹,那不是水的触觉!通常水是有张力的,在东西表面有一定的附着力,平常能看毛细现象也是这个原因。而眼下这个水不仅没有附上我的皮肤表面,倒是微微有让开了的感觉。
我大着胆子把整个手都放了进“水”里面,“神奇了!”,我惊呼,“水”不但不浸住我的手,还在手的周围留下了约2厘米的空隙,避开了与我手的直接接触。
原来这个根本就不是水!而是一种密度很大的气体,估计是由于其特殊的结构,遇到外物就会避开。我再看池壁,气体与池壁也是隔开了两三厘米的空间的,一开始都没注意到。
“既然遇到东西就会退开,那就不用担心气体会对我身体造成什么影响了!”我看着那涓涓地拾级而下的水流,对池子里到底有什么产生了巨大的好奇。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顺着石阶,开始往下走。当气体没过了我的头顶后便在我头上闭合,我便全身裹在这神奇的气体里了。气体与我的身体相隔有五厘米,看来是质量越大的物体排开气体的空间越大。我轻微地呼出了一小口气,我呼出的气体进入到这怪气中如同在水中一样形成一个圆圆的气泡,向上升去,直至冒离池面。
尽管眼睛可以自由地睁开,但由于怪气密度太大,能见度也不高。石级在下面是靠着池壁盘旋而下的,我扶着池壁小心地走着。
忽然我手一滑,打了个踉跄,身子一抖,呼吸一急,吸进了一口那怪气!
“坏了!”我立即冒起不祥的念头,本能的一捂口鼻,并试图把怪气起憋出来。但是那怪气进入了我的肺部不但没有什么异样,反而我感到清新爽利,一阵舒服。过了一小会也没有什么大的反应。我带着疑惑试着再吸了一口那怪气,又是一阵舒服,同样没有任何反应。
“这气体是可以呼吸的没错。”我感到了兴奋。由是我更加大胆的向池底走去。
打开手表的荧光,依稀看到池底有很多碎石,我丢下那一块估计也在里面。池底并不大,由于石级的挤压,比池面更加狭小了许多。我小心地避开池中的石块,踱到池中央。
那里有一个巨大的木箱子,有点像棺木。
我感到毛骨悚然,停了好一会。怕归怕,如果不打开看看,便实在对不起我自己这番冒险了。我走向那木箱子,伸手试着碰了下箱子表面,很冰凉,触觉有点像石头。
箱盖很沉,我费了很大的劲才挪开了一条缝。缝隙间马上射出了一缕幽蓝发亮的光线,强度很高,射穿了气体,一直射出了气体表面。光线在混沌的气体里尤其明显,犹如一条纱布,那些搅动的气丝,就好像布的纹路。
受到这刺激,我大发狠劲,随着我呀呀的叫声,箱盖缓缓地挪开,光线越来越强。先是池壁被照亮了,紧接着池壁反射过来的光线也把整个池底照亮得如同灯光辉煌一般。气体一丝丝地萦绕着,盘旋着,如同飞舞的精灵,霎时间我仿若置身仙境。
箱盖彻底地推开了,重重地摔在了池底。我无法看清眼前的是什么,因为光线实在太强了,只能依稀感觉那是一个长长的发光体。
我眯起眼睛,并用一只手挡在脸前,想用另一只手去触碰那东西。我的指尖缓缓地向那神圣的光体靠近。
“天!这是什么!”池面上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会是什么人?!我立马紧张地把手缩了回来,但是那声音有一点耳熟,我沿着石级向池面上靠近,仔细听那声音。
“大发现呀!写出来的论文可以轰动世界了!”
原来是阿平!他也进来了。我迫不及待奔上了石级,从混沌的气体中冒了出来。我走上的位置正好是在阿平的对面,明晃晃的强光照得一清二楚,眼前的人不是阿平更是何人?
我大声叫着阿平,沿着池缘向他奔去。
阿平向着我,一脸的惊愕:“你.....大山?”阿平露出狐疑的神色,也许是我从池底就这样冒出来实在太突然了。我还没来得及靠近阿平,他踉踉跄跄地大退了几步,脸上写满了敌意。同时他掏出了登山杖,把锋口对向我。
“你.....你是人还是鬼?!”阿平说得极其认真,带着几分恐惧。
这时我才发现我的身体四周还盘旋萦绕着几缕烟气,被强光一照,的确颇有几分凶鬼还魂的样子。我不禁哈哈大笑,同时迅速地抖掉身上的气体。
“傻瓜!你看我有影子吧!除了我还能是什么?咒我死啊你小子~“我边说边走向阿平。
阿平慢慢地省过神来,说:“大山!你还活着?”阿平握住登山杖的手垂了下来,身体放松了很多。
“靠你!还咒我!”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同时给了他肩头一拳。
阿平从我的动态里确认应该是我本人无疑,紧绷的表情终于转化为笑容,我也跟着笑了起来,回想他刚才那让人忍俊不禁的架势。
阿平的笑没维持多久,马上转为严肃乃至有一丝伤感。他突然一把抱住我说:
“你这白痴!我还以为你被那个怪物给吃了呢.....我一感到绳子断了,就跑了进来,结果看到你的半个包漂在水面上....然后又出现了个大怪物,一直把我追了好远....如果不是那个怪物追我,我怕是要回去给你立碑写辞了!“阿平一串串地吐着话,说得我心头荡漾。想他先前在峡谷口还多有顾虑的样子,现在却那么快就为了我冲了进来。
“真要写词,你给我写什么呀?”我故作严肃的说。
阿平一把推开我说:“还能写什么,就‘莫大山’同志不畏艰难险阻,用自己的身体为登山事业又添加一快垫脚石咯!”他的语气里还颇有几分抱怨我乱打乱撞冒进了这个峡谷。
不一会儿,我们的注意力又回到了这个池子上。我和阿平说了关于这个池子的情况,又和他下去观看了池子底的东西。阿平兴奋地这边摸摸,那边闻闻,不停地露出惊叹与喜悦之色。
“咱俩以后就是名人了!”阿平大声嚷嚷,“大山,别绷着你那张死脸啦!就算这次登山不成,也算有功而返了!”
我此时正在苦想这一切发生的始末,试图寻找某种联系。
“这样,我们先不急着把东西带回去,把大概的位置记下来,然后再把城市里那些整天趾高气扬叫板的学者专家什么的都带来好好地看看我们的大发现,不只是这个东西,这个壁洞,还有那个怪物,都是值得好好研究的.....哈哈,想象一下他们会有什么反应吧!然后我们就是大报告小报告,大会小会地讲话,恐怕清华都要聘我当教授了......”阿平得意地作着各种设想。如此这般一想,他暂时对眼前的东西失去了兴趣,又催促我赶快回去。
我一时也想不出什么苗头来,便和阿平一起往回走去,独留下光灿灿的壁穴还在熠熠生辉。
走到一半的时候阿平忽又拉住我的手说:”你说会不会又碰上那个大怪物?“他警觉地打量起四周来。
“走一步算一步吧。”我说,留下来更不是办法,我的身体都要饿得不行了。
“两根须又长又粗,跟消防水管一样,鱼头大得可以塞满体育馆的游泳池....”阿平绘声绘色地描述着。
说曹操曹操就到,河水一阵翻滚,大怪物顷刻便从水中冒了出来。它那两个小得不能再小的眼睛和我们对视着,似乎是在说:“我有那么胖么?”
这一惊可不小,我们都不免后退许多。而大怪物并没有进攻,两跟须只是乖巧地搭在两边。它像在等待什么。
巨大的鱼体缓缓地向壁穴的一边挪开,那大身体后面,是几个人。
那几个人都冷厉地盯着我和阿平。他们都戴有帽子,着装有点像阿拉伯人,不过从身上戴的一些古怪饰物看又不是阿拉伯人。总之,我们知道这下子麻烦不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