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终成狂》bandage

6、神仙模样的

　　唐蔚然被拒绝的事很快在班级内传开了，不乏有心之人，添油加醋了一把，把事情弄得越来越复杂。
　　放在以前，一定有不少人不问缘由地站在唐蔚然那边，攻击陈聪。但现在的情况却有所不同。唐蔚然那边当然还是有女生支持，觉得陈聪不知好歹，但陈聪这边，经常来请教他问题的几个男女生、尤其是男生，相当坚定地站在她这边。
　　一直暗箱操作的孟威和许德康有些无奈，自从事情传出，他们就想办法维护唐蔚然的形象，以求不要出现个“坏马吃回头草”的恶名。然而，好像是他们自作多情了，因为当事人，一点都不在乎的样子……
　　不算什么大事，过了几天，班里就将这件事淡忘了。
　　一个月过去，这件事继“俞至清的车祸”之后又成了压箱底的，取而代之的，是陈聪。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发现陈聪的变化了，再迟钝的看到现在的她时也会感叹一句：女大十八变啊。而所谓的女大，也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
　　陈聪已经完全瘦下去了，面上的轮廓渐渐变得清晰起来，消肿一般眉清目秀起来。她虽是单眼皮，眼睛却大，瘦下去之后更是有了种生人勿进的冷艳感。鼻梁不是太高，稍稍中和了点微微显凶的长相。嘴唇比不上俞至清的红润漂亮，稍微有点厚，却恰到好处地符合了脸的形状。
　　陈聪的脸和瓜子脸沾不上边，准确来说有点大，但梳大光明的发型又不显得突兀。
　　她的侧脸是非常好看的，棱骨轻微地显著，有些倔强的样子。
　　而校服穿在她身上，已经有些空空荡荡的感觉了。等陈聪坐下，罗晓兰羡慕地问：“聪聪，你怎么瘦下来的？教教我呗。”
　　不知不觉间，连称呼都改变了。
　　陈聪微微一笑：“少吃多动。”
　　罗晓兰郁闷地摆了下手，故意亲昵地推了陈聪一下：“好啊你，还学会调侃人了！我是真心诚意要讨教减肥秘方的，快说！”
　　隔壁的俞至清看了她们的方向一眼，脸色莫名的复杂。
　　陈聪也看到她了，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一瞬，又彼此挪开。
　　真正的“陈聪”，心中有些苦涩。
　　以前，她总觉得自己处处比不上俞至清，不知道上苍让自己出生到底是为什么。人缘不好，对唐蔚然只能默默地暗恋却不敢表明心意，受了欺负没人站在她这边，和罗晓兰的关系也始终存着可以感觉到的距离感。
　　她把一切都怪罪在了命运的头上，以为一切只是因为长相。
　　那个叫俞至清的女孩家世好、长相好，总之一切都好，运气爆棚。两者间巨大的偏差完全蒙蔽了她的内心，使得她越来越偏激，越来越想不开。
　　直到选择自杀的地步。
　　可现在，她进入了俞至清的身体，而后者成了她。
　　陈聪看到的，是“陈聪”变得越来越好，有越来越多的人喜欢自己，生活与之前不可同日而语。
　　她觉得羞耻。
　　她随随便便地放弃了自己的生命，明明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不肯努力，反而总是心甘情愿地活在俞至清的阴影下，自以为是地把对方当成敌人。
　　而现实重重地打了她一个耳光。
　　无论活在那个身体里，俞至清就是有本事把自己的人生过得好好的，这和所谓的命运无关，纯粹出于她个人的努力！
　　陈聪的鼻子有点酸，这一个月以来，她好几次被某种突如其来的激动袭中，心尖掠过一阵阵尖锐的风。她恨不得回到过去，抽那个丑恶的自己几个耳光，一字一句告诉她：“你他妈就是条蛆虫，连死都不配！”
　　到中午的时候，一直怔怔的陈聪在俞至清带回的饭盒下发现一张字条——字条上写着让她下午放学后和自己一起走。
　　看完之后她将字条小心地折叠起来，盘旋一上午的情绪登时灰飞烟灭。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面竟然隐隐产生了点期待……
　　每到午饭的时候，班级就会分成两拨。一拨是自己带了饭盒，随便拿到食堂加热下或者直接在教室里吃冷饭的，另一拨则是办了饭卡准时在食堂进餐的。
　　陈聪为了掩饰俞至清的身份，这一个多月，始终坐在教室里，没有去食堂。
　　相反，俞至清只能用陈聪的饭卡打饭。她一直以来有个习惯，就是中午不吃饭，然而打了饭又不吃，肯定会被人注意，所以头两天她只好不怎么愉快地进食。
　　之后，她终于忍不住重新买了个饭盒把饭打包起来，然后带给陈聪。
　　只有唐蔚然注意到了这件事，但他不以为然，只以为是两个女生在医院建立了什么革命关系——至于革的是谁，当然是他唐大少爷。
　　俞至清是一如既往地不理他，陈聪也有样学样，完全无视了他。
　　日子，可真难熬啊！
　　这天，他闷闷地在食堂坐下，眼巴巴看着陈聪用饭盒装了饭，然后离开了食堂。
　　不一会儿，一个男生在他对面坐下，不顾他犀利的眼神，吹了声口哨。
　　“看什么呢，这么出神？”
　　唐蔚然厌恶地皱起了眉毛，冷冷道：“不是让你在学校装作跟我不认识吗？”
　　冯绍被逗笑了，探过去摸摸他的额头，好听的声音说出的是欠扁的话：“发骚了吧，胡说什么呢。”
　　唐蔚然拍开他的手，试图换到别的饭桌去。
　　冯绍有些受伤地捂住心口，随后又跟了过去。
　　明明长得人模人样，做事情怎么这么死皮赖脸呢？唐蔚然忧愁万分。
　　身为校草，冯绍岂止是人模人样，简直有如神仙，俊雅非凡。
　　可惜唐蔚然跟他从小青梅竹马，半点体会不到他的“超凡脱俗”，只希望两个人各走各的阳关桥独木道，不要让人知道他们认识！
　　这是有原因的，自从初中三年被人灌上“竹马cp”这个标签，唐蔚然就已下定决心：高中一定要和冯绍划清界限。任凭他三寸不烂之舌，死缠烂打之姿，也绝不心软、绝不回头！
　　冯绍好像对这个设定接受得很快，一开始的错愕过后，也就由了他了。
　　唐蔚然乐意跟孟威许德康两个人混，冯绍更乐意独自一人。
　　相安无事。
　　所以唐蔚然实在不知道冯绍今天抽的是哪门子风，怎么突然找上自己了。
　　而身边，已经汇集了不少如狼似虎的目光……
　　“走走走，找个隐蔽的地方说去！”唐蔚然无奈，饭都吃不下去了，拉着冯绍走。
　　“啊——”唐蔚然听到小小的尖叫声。
　　满头黑线。
　　冯绍乐呵呵地由着他拉，还不忘扭头冲那个尖叫的少女抛了个媚眼，收获到对方窒息的表情后心满意足地回过了头。
　　“哎呀，小糖糖，你怎么这么粗暴，人家疼的啦！”
　　唐蔚然恶寒，看了冯绍一眼，用力掐住他的胳膊：“老子就是这么粗暴，谁让你贱！上赶着找虐！”
　　冯绍微笑不语，唐蔚然气冲冲地把人带到教学楼背后一处隐蔽的角落，才撒开手，没好气地问：“到底什么事？”
　　冯绍收敛了表情，几乎是有些认真地说：“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谁？”唐蔚然挑眉，继而冷笑，“冯大神看上了谁直接抢走不就行了，还用打听？”
　　冯绍害羞地使出小粉拳，然后如同青楼女子般挥了挥手，道：“瞧你说的，人家是那样的人嘛！”说完不依不饶地抓住唐蔚然的胳膊，可怜巴巴地继续道，“咱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了，你还不了解我吗……”
　　唐蔚然忍无可忍，但是论武力值，他远远比不上冯绍，只好等他疯完了，冷笑道：“小爷时间宝贵，没事别烦我，我走了。”
　　冯绍把人拉了回去：“别，等等。”
　　唐蔚然和冯绍面对着面，冯绍开门见山地问：“我想跟你打听一个叫陈聪的女孩。”
　　唐蔚然面色微变。
　　“干什么？”他问，装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她有什么好问的，普通人一个。怎么，你冯大神，还看上她了不成？”
　　冯绍少见地正经起来，老实点点头：“没错，我看上她了。”
　　唐蔚然嘴角抽了抽：“怎么看上的？”
　　冯绍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我听说她在短短一个月间由人见人恨花见花败车见车爆胎的丑八怪一跃变成了新一任女神……你知道，我最喜欢这样积极向上的女生了，所以，给我引见下呗？”
　　唐蔚然表情有些躲闪：“谁跟你说她以前是丑八怪了。”以前也不丑啊。
　　只是不会打扮。
　　冯绍没有接这个话，坚持守卫自己追求爱情的决心：“你帮我约她出来，我会发自内心地感激你。”
　　“免了吧，她不想谈恋爱。”唐蔚然确有其事地说着，一张脸因为撒谎微微红了起来。
　　冯绍从小跟他长到大，哪能看不出他在撒谎，不过以为他只是怕麻烦，所以好心安抚道：“我不谈恋爱，只是想接触一下。当个朋友也行啊。”
　　唐蔚然知道冯绍说到做到，就算不通过自己，也会想办法约陈聪出来。还不如现在答应了他，然后骗他说陈聪拒绝了，这样一来，也许能绝了他的心思。”
　　唐蔚然没空想自己这么做的原因，嘴巴上已经说道：“好吧，那我帮你约约看，行不行还不一定。”
　　冯绍脸上绽放出一个春风化雨的表情，唐蔚然没出息地看呆了，然后摸了摸鼻子，感叹：呸，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整个下午他都没有动作，唐蔚然已经想好怎么向冯绍答复了，就说陈聪觉得课业重要，不想认识什么陌生人。实在不行就说她已经有男朋友了，要么就娃娃亲！总之，非得绝了冯绍的念想。
　　和孟威许德康二人出校门的时候，唐蔚然想起自己把手机落教室了。
　　他让孟威和许德康先去不远处的麦当劳等会儿，然后跑步往教学楼的方向。
　　离得近了，他看到陈聪和俞至清并肩而行，走下阶梯。两人的面容十分模糊，看起来却很亲近。
　　唐蔚然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随即躲到了一边。
　　——俞至清嘴巴开合，不知听到了什么，脸上罕见地露出了微笑。
　　唐蔚然嘴巴干干的，他看到，陈聪勾起了一边嘴角。
　　似曾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