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煎心》如水一方

18、暗示

　　在祁修的强烈要求下，他们带上他去聚餐。选的是一家自助烧烤店，订了一间包厢，十人一行，将一张长桌围个水泄不通。

　　照顾到组里的男性，点的多是肉食，牛肉、羊肉、鱼、虾、扇贝应有尽有，冰啤要了一整箱，另外要了一盘水果和一罐果汁。

　　祁修没明白，这果汁是分给他的，等简艾亲自给他倒上，他除了说感谢，只剩下一脸郁闷。这些人太小看他，真当他是未成年，他摸了摸口袋，里面装了一包烟，随手拿出来，客客气气的散烟，在座的几乎一人一支。

　　他出手很老道，一边给烟一边笑嘻嘻喊人大哥，一副在社会上混了多年的老油子做派，让人无法拒绝。

　　气氛被他挑高了，不过手里夹着烟，碍于有女士在场，没人点，悄悄放在桌上。

　　这烟懂行的一看就知是万宝路，口碑不错。

　　简艾见了，拍了拍程漠，感叹道：“这年头的小孩可比我们那时心思复杂多了……”

　　程漠深以为然的点头：“别看他年纪小，懂的事可不少。”

　　简艾摆摆手，招呼大家不要拘束，想抽烟尽管抽。

　　她是组里的老大，下了命令没人敢违抗，不过谁也不敢做第一人。倒是简艾坐定了，掏出一支烟点了，神态悠悠的抽起来。

　　相继有人放松了形态。不过也有一些不抽烟的，始终没动。

　　很快烧烤上桌，众人都忙活起来。

　　**

　　程漠见她手指夹着烟，姿态熟练，开口问：“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

　　简艾吹出一阵浓烟，慢悠悠说：“我们平时接触的人，三教九流，形形色色，各种各样的都有。前年接了一个作台小姐的访问，为了接近她学的。”

　　程漠说：“不能一直这样，有些访问没办法拒绝，可以安排其他人替你去。”

　　简艾点点头，弹掉烟灰：“我知道，你这是关心我。”

　　祁修坐在程漠身旁，一双眼黑亮而湿润，表情有些哀怨，好像不甘心自己是被无视的路人甲。他微微向程漠靠近了一些，压低了声说：“怎么不问我为什么抽烟？”

　　程漠听了，转头看他一眼：“我该问么？我问了你会照实相告么？”

　　祁修一边给她拆了包装好的餐具，一边表情真挚的点头：“应该啊，好歹住在同一屋檐下，表示关心嘛！再说了，我骗谁也不能欺骗警察！哎，程警官，你真的不好奇我抽烟的原因吗？”
　　程漠瞥他一眼，不以为然：“不用问，我也知道原因。你抽烟纯粹是闲的……”

　　祁修的表情很受伤：“程警官……其实我也是有故事的人……”

　　程漠态度果断：“你的故事，我不想听。”

　　祁修垂着头，表情有几分气馁，长手长脚摊在椅子上，好似受气的小媳妇。

　　幸好有人吆喝他吃烤串，他情绪才算好一些。

　　程漠很少吃肉，吃的多是素菜，平菇、白菜、青椒、金针菇之类的，她吃得最多的是牛板筋，要了二十串，多半是她吃的，还没吃完，简艾又加了二十串招呼程漠。

　　祁修好奇，便拿了一串尝了，味道像嚼筋骨，软软的，很有嚼头，不过味道有些怪。他放弃了，专心攻击眼前的羊排。

　　这种聚餐方式，他很喜欢，虽然不是高档的地方，但平起平坐，大家都挤在一起，有说有笑，气氛热烈，让人精神放松。

　　程漠瞟了眼祁修，见他盘中食物很少，给他选了两只扇贝，三串香辣虾，放到他碗里。

　　祁修莫名的有些感动，看着她面无表情的脸，说了声：“谢谢！”

　　程漠毫不在意，只是点点头，依旧转过头和简艾说话。

　　祁修觉得她就是面冷心不冷，刀子嘴豆腐心，表面上对他冷淡，实质是、很关心他。

　　想通了这一节，祁修的内心高兴许多。

　　**

　　那边，简艾没有过问祁修的事，向程漠提起接下来的节目安排，想做一个有关家暴主题的节目，让她提供相关案例。

　　程漠想了想，随口说了几个已经结案的事例，供她参考。

　　简艾听得很用心，细节不明处及时提问，程漠解释得很详细，让她收获不少，心里已经有了大概。

　　程漠吃了烧烤，口有些干，找饮料喝时，发现杯里的冰啤已经换成果汁。面前摆着一盘刚拨好的虾仁，整齐的码成爱心形状，还体贴的倒上了酱料。

　　程漠望一眼身旁的祁修，祁修一脸的殷勤作态。

　　他端坐着，勾头看她，笑容阳光粲然，举起手让她看：“我这手洗得干干净净，不脏的！放心吃！”

　　虾线剔除干净，入口香酥绵软，很新鲜美味。

　　简艾看到了，随口说一句：“这小孩对你倒是不错。”

　　程漠：“我不是他监护人么？别人不成，可总归要听我的。”

　　祁修连忙附和：“就是呀，必须听你的，不然你罚我进小黑屋可就惨咯！”

　　简艾噗嗤笑出声，将鱼肉放进嘴里，眼睛一转，想了想，问：“最近有丁骏鑫的消息么？”

　　程漠说：“没有，上次在医院见过后，后来再没遇到过他。”

　　简艾说：“我倒是见过他几次，现在变成名人了，已经有粉丝后援会。”

　　程漠知道她对丁骏鑫没有好感，每次见面总免不了损他一通，程漠不明其意，也不贸然接话。

　　简艾继续说：“上次见到他，又是说话阴阳怪气的。”

　　程漠好奇：“他说什么了？”

　　简艾讲：“丁骏鑫说真爱可遇不可求，遇上了总要想办法，相守终老。鬼知道他的真爱是谁？可能数不胜数，不过这么多年来，他承认的真爱只有你一个。”

　　程漠后悔不该多问。

　　简艾侧着身子，凑近了看她：“你说他到底图什么？这么稀罕你？”

　　祁修凑上来，附和：“对啊，图什么？”

　　程漠伸手拍他额头，祁修捂着头哎哟哎哟两声，接着又腆着脸凑上来偷听。

　　简艾问：“你和丁骏鑫是不是……睡过？”

　　程漠摇头：“没有。”

　　简艾说：“也是，如果得到了就不稀罕了。那……你们亲过？”

　　程漠继续摇头：“没有。”

　　简艾问：“哎，这是为什么？”

　　祁修继续作应声虫：“为什么？”

　　程漠冷冷横她一眼：“你这么八卦，不做娱乐记者当真可惜了……以后我不想听到他的任何消息。”

　　简艾讪笑：“哎呀，别绷着脸，不说了，不说了。”

　　程漠想了想，神色认真：“人的一生中会经历许多感情，每段感情都有遗憾、失望和悔恨，但只有一段感情会刻骨铭心。这段感情正直年少、纯净无暇，这段感情毫无保留、不求回报，只要遇见了便会铭记终身。现在你可能不信，只是你没遇到而已。”

　　简艾：“你说谁？丁骏鑫吗？”

　　程漠淡笑着：“不是他，我讲自己。趋炎附势者众，坚持初衷最难得。”

　　祁修听了，心动莫名，脸上流露出一种深思的神色。

　　简艾却不认同，程漠这个人还在记惦着她的爱人，她和程漠同学多年，了解其中原因。

　　虽然程漠和邵任煊一同报名了维和部队志愿者，可当时只录取了程漠，后来由于程漠出国旅行，联系不上，是邵任煊顶替了她的名额。

　　可能如果没有这出乌龙，邵任煊不会过世。

　　各人有各人的命运，躲不开就得接受。

　　简艾站起来，端起酒杯道：“这杯酒，致敬我们最爱的人！”

　　众人纷纷起身附和，祁修也站起来，眯起眼，笑嘻嘻的：“献给我最爱的人！”

　　简艾笑哈哈的打趣他：“你这个小孩，居然有最爱的人？我很好奇啊！说说看，她是谁？说不定我能帮你拿主意。”

　　祁修注意到程漠询问的目光，只觉得脸上烧得厉害，憋得一脸绯红，讨饶道：“哎，这是隐私，不能说，真不能说，我得守住这个秘密。”

　　简艾本就没打算追问到底，不过是逗逗他，看了眼手表，时候不早，已经接近十一点，明天还要上班，便招呼着大家一起回去。

　　有人没开车，程漠便和简艾送他们到站台打车，等程漠送完他们，简艾的车已经驶近站台，简艾向她招手，说先走一步。她喝了酒，不能开车，男友便做了代驾一职。

　　送走简艾，程漠在站台站了一会儿，琉璃夜色，漫天星光。

　　程漠去地下车库开车，祁修很自在的坐在副驾上。

　　私家车转个弯，驶上高架。

　　程漠望着眼前的路面，忽然开口：“你最爱的人是谁？”

　　祁修最怕她问这个，又不能回避，只得胡编乱造，厚着脸皮说：“她在我眼里是世上最漂亮的女人。”

　　程漠：“嗯，还有么？”

　　祁修：“贤惠、有爱心、为人良善，不追逐名利，她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程漠笑起来：“看来你恋爱了。”

　　祁修黑亮的瞳仁，有光在闪烁，表情兴奋：“我也这么觉得，和她在一起，我很满足。”

　　这天夜里祁修做了一个梦。

　　梦到他飞到云中，在万米之上的云层中，他看到千树万树的桃花盛放。

　　醒来时，他依旧沉浸在云端的美景中。

　　他掏出手机，搜了周公解梦。

　　周公说：梦到桃花开，将会娶到温柔贤惠的妻子。

　　**

　　他迫不及待想将这个梦境分享给程漠，一室寂静，程漠不见踪影。

　　她做好了饭菜，在冰箱上留了一张便条：最近两天要去外地出差，不能给你过生日，非常抱歉，提前祝你生日！
　　PS：冰箱里有早餐，记得放到微波炉里加热后再吃！

　　祁修看完便条，只觉得心里像漏了无底洞，凉飕飕的，他神态变得恹恹无神，说不出是失望还是遗憾。

　　他想每天清晨一睁开眼就能看到她的脸，这个梦想不能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