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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宫中噩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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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尧!阿尧小心!呃,这是哪里啊?”
“真是笨蛋,这里当然是泷泽啊!”我看他醒了,就蹦蹦跳跳地到窗前拉开窗帘。强光乍入,映出云粟活似一只呆头鹅。
“阿尧?!我不会是已经死了吧?”
“呸呸呸,你要是死了,还怎么能看到我?我可是要长命百岁的。”
他目光渐渐聚了起来,伸了个懒腰,“百岁怎么够,你定能千岁万岁。”
“这是哪里?”
我笑问,“你要去哪里?”
“泷泽,我要去泷泽找你!”
“所以喽,这里就是泷泽的云绮岭。没想到你这个娇生惯养的少爷,还真的能找到这里来。”
他嘿嘿的傻笑,“阿尧,这些天不见,你又漂亮了。”
我瞪了他一眼,在这山野间,粗布麻衣,日头又毒,宫里惯用的薏仁茯苓白玉脂也没有带来,晒黑了晒黄了倒是真的,这又漂亮了简直是骗鬼都不信。
“你来这里做什么?轩辕师可曾知道?”
他似乎一下子从恍惚中清醒了过来,人一下子严肃了起来,“阿尧,你听我说,我说了你先不要急,你听我说,”
我一巴掌锤在他肩膀上,焦急的嚷嚷“再啰嗦!赶快说!是不是母后的头疼病?”
“不,不是,太后身体安好。”
“那是盛廉?不会是要和南边打仗了吧?”
“你想多了,现在他登基伊始,百废待兴,宫中的大小事繁琐的很,他可没有心思想打仗的事情。是,是玉太妃,玉太妃死了。”
我一怔,心头泛起淡淡的哀伤,她在宫里一直是位与世无争的娘娘,为人谦和,平时待我也算不错,谁成想竟是这样的下场。“哎,真是可惜,我出宫的时候,她就发了疯病,当时都说她是想念父皇,哀思成疾,慢慢调理也就是了,可见世事当真难料。因为这个,你来的泷泽?”
“不,不是。宫中盛传玉太妃的死和,和,和太后娘娘有干系。”
他许是看我脸色骤变,踌躇着不敢开口,只是小心翼翼的看着我。
“母后是太后,后宫之尊,怎么会和这种事有什么关联。”我淡然道。
“话是不错。可现在宫人中传的越来越广,说是玉太妃并不是得疯病急症死的,而是被勒死的,那脖子上还有一道深紫色的勒痕。有人说,玉太妃死的那天除了盛渊去探望过,就只有太后娘娘了。”
我强压着那股子已经泛到嗓子眼的汹涌波涛,平静的看着云粟,“这种无稽之谈,你相信?”
“我只相信你。”他目光坚定柔软,就像圆澄湖浅台漫上的一波波清水,力道轻微,却足以消融疲惫乏累,也让我的心一下子柔软了起来。
“云粟,你听我说,我有件事情要告诉你,其实父皇他,”
“公主,轩辕公子可醒了?他现在略虚弱了些,要不要吃点东西?”
“梵易!?大胆,你怎能随便进入阿尧的闺房!”云粟怒视梵易。
梵易抿了抿嘴角,“这里是在下的茅屋。”
云粟表情生动的很,鄙夷地怪叫道,“我说怎么一股子土味,还不快快给本公子腾出一间上房来!”
梵易微微一笑,没去理他,“盛尧,可否借一步说话。”
“大胆!你敢直呼阿尧的名讳?!哎呦,好疼,阿尧,别打我啊!”
我跟着梵易来到屋外。
“你要把太后的事情告诉轩辕云粟?”
“是,他相信我,我也不能骗他。”
“你只是没有说,倒还谈不上骗。你要是说了,他必定要追问,你是真的准备要把所有的秘密和盘托出了吗?说与不说,本是你的事,可你需仔细掂量掂量,只要有一个错漏,骗他还是小的,万一走漏了什么风声,那你跋山涉水来到泷泽,还有什么用处?”
我知道他说的不错,我是太过冲动了。就是因为信任云粟,才更不能陷他于水火。“我心里自然有数。只是这怎么说也是我的事,你那么激动做什么?”
我瞟了他一眼,扭头走了。
再进屋的时候,云粟已经穿戴好了衣衫,正在系轩辕家的玉佩图腾。“你这块玉倒是好看的紧。”
他嘿嘿傻笑,“你要是喜欢,等我们成亲的那日,我便把它送给你。”
我挑眉看他,“怎么,只有进了你家的门,才能给?”
“这是轩辕家的图腾,自然得是轩辕家的媳妇才会有。现在给了你倒是不打紧,只怕回家爷爷要打我。对了,你刚才要跟我说什么?”
我拿起桌子上的茶壶倒了杯水,嘴唇刚刚粘上杯沿,就被云粟一把夺去,他笑的贱的很,“我是病人。”
我也懒得和他计较,又重倒了一杯,“没什么。我就是想说,你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吃过午饭就回阚都吧?”
云粟着急道,“你刚刚明明要说的不是这事。怎么,那个姓梵的小子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阿尧,咱们是多少年的情谊,你和他又才认识多久?疏不间亲,这个道理他都不懂!”
“你不要扯到旁人。今天下午,就启程吧。不要在沿途逗留,尽快回阚都,哦,对了,我在来的路上遇到了轩辕筱梦,你告诉轩辕师,她一切都好,脸上没有破相,也没找个野相公,只是还念着崔家小子。”
云粟看我一脸严肃,不像玩笑,大受打击,“你真要赶我。可我要说的话还没说完呢。”
我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玉太妃的事我知道了,烦劳你在她灵前替我烧柱香。至于母后,宫里从不缺这种捕风捉影的事,我也不太担心。”
“不对不对,我还有别的事要跟你说,你容我想想,一定有别的事。”
我静静的看着云粟在一边捶胸顿足,搜肠刮肚的苦思冥想,自己的思绪竟也渐渐的飘的远了。当时自己为什么不顺着母后,嫁给云粟呢?他待我这样好,成亲了以后,我们大可以去个偏远的桃花源,远离宫廷,远离杀戮,这一生,他爱我,我敬他,岁岁无忧,花前月下。我其实并不后悔来到泷泽,只是对于被自己亲手扼杀的那另一种可能的生活,有些惋惜和惆怅。
云粟又是急躁的在屋子里转了半天,最后不得不放弃,“阿尧,我真想不到什么事了。”
我笑意盈盈,“没什么事,就是最好的消息了。”
他苦笑着说,“是啊,现在南北局势平稳,朝廷有太后娘娘,也是有条不紊。”
“等等,你说什么?盛廉没有亲政?”
“这?要看你觉得什么才叫真正的亲政了。”
“我不懂。”
“新帝登基之初,太后娘娘诏谕天下,先帝已过加冠之年,又有贤臣辅佐,可以处理政事。话是这么说,但每日军机要事,农商民生的折子还是在每日午时由专人送往泰安殿。这本应是秘闻,可这宫里什么事又能真的是秘密呢。不过新帝倒是没什么不满,每日晨昏定省,照旧去给太后娘娘请安。这算是什么大事吗?新帝虽已成年,但毕竟从未治过国,太后娘娘有隐忧也是正常的。”
“哦,”我心中觉得奇怪,但是云粟说的也很有道理。“你爷爷对这事怎么说。”
“爷爷可没心思管这些事,他老人家已经上书,自言年事已高,请愿去修书了。”
我还是隐约觉得这事情不对,可是哪里不对,也说不清楚。
“阿尧,我觉得,爷爷也是为了咱们两个。你想,咱们的事,爷爷心里自然是清楚的,早早晚晚,你也是我们轩辕家的人。如若盛廉亲政,那你虽是前朝嫡长公主的名头,总不如太后娘娘掌权之下来的体面风光。”
我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歪头看着云粟,以前觉得他不懂朝堂之事,全无心机,现在听他的这一席话,想必除了这些,他对眼前的情势也不是没有费过脑筋,毕竟,他是太傅轩辕唤頔的孙子。“云粟,你也快到加冠之年了,有没有想过在朝中谋个一官半职,好光耀轩辕家的门楣?”
他一愣,随即苦笑道,“轩辕家的门楣倒是轮不到我来光耀。不要提我轩辕家一门忠烈,长辈们俱是文武之材,单是我那个不着家的表姐,就足以让天下男子脸红羞愧了。不过你放心,我会尽力的,以后,总不能让你的面上难看。”
竟然,还是为了我。
“这也是给人吃的?”云粟拿筷子挑起两根菜叶。“阿尧,他们平日里就给你吃这些?”
“山珍海味,山珍海味,这些小野菜都是山珍,你仔细着尝尝,虽有苦,却回甘,最解鱼肉油腻,我开始也不习惯,现在倒是觉得别有滋味。”
他又吃了一口,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果真清爽!你喜欢的,总是不会错的。”
韩英花在一旁捂着嘴笑,见我们都看她,说,“阿尧,这就是和你有婚约的小公子吧,不光仪表非凡,说话也会讨人喜欢,怪不得你瞧不上我们梵易师弟,倒一直记挂着轩辕公子。”我看她笑的花枝乱颤,就知她定然想起了我上山那日在山脚的话,那日不过是胡诌,说者无心,谁想到竟被她记到了心里。
云粟听了这话很是受用,“英花姐,阿尧就托你照顾了。她什么都好,就是总把委屈憋在心里。”
晏西噗的笑出声来。
云粟不明所以,再看他是里边年龄最小的,也没追问什么。“阿尧,这次给你带的回梦够一个月之用,过些天我再来。”
“太后娘娘每月都会送吃穿用度。泷泽山路艰难,野兽凶猛,轩辕公子还是要为自身安全考虑。”
梵易这话让云粟大为恼火,他刚开口要争论两句,我便压下了这话头,“你就老实在阚都呆着吧,不要乱跑。”
他咬着嘴唇,垂着头不再说话。我不忍,却也是没辙,阚都到泷泽,最快也要七八日路程,要是他来上了瘾,有个芝麻大小的事都要和我聊上一聊,那日子久了,难保母后和司马寂不起疑心。“云粟,我送你下山。”
“我已经托了敏敏送轩辕公子,敏敏从小生活在这,对应付山中的野兽很有经验。你伤还没好,就留在山上吧。”
“梵易,就让我去吧,就当透透气了,好不好。”
他舀了一匙汤,淡淡的说,“随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