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风筝》凤吟十八

7、第七章

　　孟巫说那阿鸢本是孟家后花园的一株鸢尾，这鸢尾吸收日月精华，渐渐有了灵识，孟巫本想将其饲养成花妖供自己使遣，但它似乎天资愚钝，三百年也未曾修得人形，久而久之，孟巫就放弃了原先的想法，任这鸢尾自生自灭了。
　　岂料蓬莱小公子孟少羽在六岁时偶然发现了这鸢尾，大概是因为孩子的天真与执着，他开始给鸢尾浇水施肥，这一照料，就是整整十年，从未间断。
　　也就是在第九年，孟少羽十五岁时，他开始频繁去后花园，修习时也总是心不在焉，久而久之，孟巫就起了疑心。一日，孟少羽习完功课后，孟巫悄悄地跟在他后面，准备一探究竟。
　　孟少羽径直走到了后花园，他轻声唤着，阿鸢，阿鸢，出来吧。
　　一片朦胧花香溢开，那鸢尾，竟然化作一个少女，她笑开：“阿羽哥哥，你终于来了！”
　　躲在暗处的孟巫心中一喜，没想到这花妖已修炼成人，要知道，一个妖精傀儡可比数时个修炼十年的普通人类更听话，更强大。
　　于是孟巫现了身，笑道：“没想到我以前日日育你而不成，如今却是我儿让你开花现形，羽儿，你做得很好，快到为父这里来。”
　　少年和少女都是一惊，孟少羽先反应过来，一把将少女带到身后。
　　孟巫皱眉。
　　一向听话顺从的孟少羽双手抱拳，半跪在地：“父亲，求您不要把阿鸢变成傀儡妖精！”那少女开始还懵懵懂懂，但一听到“傀儡妖精”四个字，瞳孔骤然一缩，面色苍白地躲到孟少羽身后。
　　孟少羽回眸，安抚地摸了摸阿鸢的头，他的眼里闪过坚定的神色。
　　阿鸢，我不会让你有事。
　　孟少羽再度开口:“爹，阿鸢愚钝，也没什么资历。就让她待在孩儿身边，可好？”
　　孟巫心里暗暗不悦，少羽一向聪颖，怎么在这时犯了蠢？且不说这花妖到底资历如何，就单凭她是妖这一点，就算再不济，也抵过多少凡人了。再说，什么叫让她待在他身边？妖就是妖，难保不会在哪天失控伤害他啊。
　　孟巫脸上依旧不动声色，他是孟少羽的父亲，知儿莫若父，刚才孟少羽对那花妖的维护太明显了，他若是强行掠走她，说不定蓬莱还得上演一出父子拔剑相戎的笑话。于是他敛了神，似笑非笑。
　　“那少羽可得小心看管着花妖了。”
　　孟少羽脸上有一瞬惊喜，随即答道:“多谢父亲。”
　　孟巫冷哼:“男大不中留啊。”
　　孟少羽:“……”
　　“虽是如此，”孟巫扫了一眼那还扯着孟少羽衣袖的阿鸢，漠然道:“我待会儿叫几个丫鬟替你将东厢收拾了给这花妖吧，到底是男女授受不亲。你堂堂蓬莱少主，成天跟个女妖在一起，像什么样子。”
　　“这……”
　　孟少羽迟疑了一下，孟巫对阿鸢的野心他是知道的，身为蓬莱少主，他自然是看过那些被剥夺灵识成为傀儡的妖精。他们神情麻木，行尸走肉，只听从主人的命令。他们最后的宿命，大都是某次任务失败后死于某些道者侠士手中，只有在心脏快要停止跳动时，那些久远的记忆才会重新浮现脑海，让傀儡们充满悔恨和遗憾地死去。
　　“少羽，”孟巫皱眉，“难道你不相信为父？”
　　“孩儿不是这个意思……”
　　阿鸢最终还是被安置在了东厢房。
　　毕竟孟巫的理由很充分，而孟少羽也不能一直违抗自己的父亲。
　　那以后，本来也一直都很平静的，就在孟少羽一直悬着的心逐渐安定下来时，终于……
　　孟巫刚从武场回来，就听到仆从说东厢出事了。
　　孟巫顾不得换下武服，急急地跑去东厢，眼前的景象，竟是如此骇人。
　　一向素雅的东厢今日染上了血红，两个新来不久的丫鬟倒在一片血泊中，她们的腹部都有一个深深的血洞，还在不断地涌出鲜血，刺鼻的腥味儿弥漫了整个房间，两人脸上皆是一片惊恐的神色，仿佛经历了什么可怕的事，她们的眼睛还死死瞪着，不愿瞑目。
　　而平时那个傻傻的阿鸢，此时眼神空洞，目光呆滞。她没有受伤，双手和衣裙却都沾了血，她一个人孤独地跪坐在地上，呆呆地喊！:“少羽哥哥……”
　　孟少羽的心抽抽地痛了。
　　他亲爱的傻姑娘，怎么会这样狼狈无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