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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天牢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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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怨……何仇……”我喃喃重复一遍,放声大笑:“谢侯爷,你我为名为利,各保其主,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你又何尝不是不择手段,今日问我这样的话,不觉得可笑吗?”
谢玉跌坐在稻草丛中,面色惨白,心中一阵阵绝望,面前的梅长苏,就如同一只正在戏耍老鼠的猫一样,不过轻轻一拨弄爪子,便让人无丝毫招架之力,这样厉害的一个人,悔不该当初让太子轻易放弃了他……
“谢侯爷,趁着还有机会,赶紧改赌我们吧。我们没什么把柄在你手中,我们也不在乎让你活着。”琅琊轻声道:“好歹,这边还有一线生机呢。”
谢玉垂下头,全身的汗干了又湿,好半天才低低道:“你想让我怎么做?”
“放心,我不会让你出面去指证夏江什么,我更无意再翻弄出一件夏江的案子来。”琅琊喉间发出轻柔的笑声:“你我都很清楚,夏江做的任何事都是顺承圣意,只不过……他用了些连皇上都不知道的手段来达到目的罢了,我猜得可对?”
谢玉神情木然地顿了顿,慢慢点头,长苏:“陛下圣心难测,猜忌多疑,当年瞒了他的那些手段,现在夏江还想继续瞒着,不过如此而已。”
琅琊:“说到底,这些与我们现在所谋之事并无多少关联,我们无意自找麻烦,但誉王殿下却未免要担心夏江保你会不会是为了太子,担心他会不会破了悬镜司历年来的常例参与到这党争中来,所以我们也只好过来问问。”
“谢侯爷,你把李重心的事情大略讲给我听一下好了,只要我能确认此事与当下的党争无关,我便不会拿它做文章。”长苏:“大家都心知肚明,悬镜司可不是那么好动的,毕竟它常奉密旨,一不小心,万一触到了陛下的痛处,那可怎么好?”
谢玉深深看了他一眼:“讲给你听了,我有什么好处?”
“多的我也给不了你,不过请誉王放手,让夏江救你出牢,然后保你安稳到流放地,活着当你的流刑犯罢了。”长苏。
谢玉闭上眼睛,似在脑中激烈思考,他倒不担心自己说出李重心的秘密后,誉王会拿它兴什么风波,因为这个秘密背后所牵扯的那件事,誉王自己也是利益领受者之一,只不过当年他还不够成熟,没有更深入地参与罢了,论起推波助澜、落井下石这类的事,皇后和他都没少干。
只要梅长苏回去跟他一说,他心里便会立即明白过来,绝对不会自讨苦吃地拿这个跟夏江为难,而夏江所防的,也只是不想让整件事情被散布出去,或者某些他隐瞒了的细节被皇帝知道而已,可是,如果自己开口说了,这个江左梅郎会不会真的履行他的承诺呢?
“这是赌局。”琅琊仿佛又一次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轻飘飘地道:“你已经没有别的地方可以押注了,我们是江湖人,知道怎么让你活下去,除了相信我的承诺,你别无选择。”
谢玉似乎已经被彻底压垮,整个身体无力地前倾,靠(kao)两只手撑在地上勉强坐着,在足足沉默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他终于张开了干裂的嘴唇:“李重心……的确只是个教书先生。”
听他开口了,琅琊也起身来到了长苏的身边,谢玉:“但他却有一项奇异的才能,就是可以模仿任何他看过的字,毫无破绽,无人可以辨出真伪,十三年前……他替夏江写了一封信,冒仿的,就是聂锋的笔迹……”
靖王和夏冬一起在一墙之隔的地方听着那青年侃侃而谈,逼得速来以阴狠狡诈的谢玉节节败退,然后听到了让二人俱是心中惊骇的消息,两人瞪大了眼睛看向了对方。
“谁是聂锋?”长苏。
“聂锋,是当年赤焰军前锋大将,也是悬镜司夏冬的夫婿,所以,夏江能够轻而易举的拿到聂锋写的书文草稿,交给了李重心,写出了一封天衣无缝,连夏冬都分不出的信……那是一封求救信,写着‘主帅林燮谋逆,吾察,为灭口,驱吾入死地……”
当谢玉刚一开口叙述信中内容时,夏冬便无声的落泪,用全身的力气忍住翻涌至喉的悲痛。
“你想以救聂锋为名,行伏击之实,让这个毫不知情的前锋大将陷于死地!带着他的半幅残尸回京,以李重心伪造的假信为证,告诉皇上,告诉夏冬,他是被主帅林燮灭口所杀,是吗?!”
谢玉只是认命道:“是啊,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林燮得到了消息,起先回了京,和皇帝说了会话,之后,皇帝就不信了我们之后的言语,这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了。”叹了口气:“翻出了这桩旧案,应该对誉王殿下有好处吧。”
“那后来呢?”
“当时,那封信只有我和夏江知道是假的,他有他的目的,我有我的。为了不让他的徒儿夏冬知道,他没有动用悬镜司的力量,只是暗示了我一下,我就命卓鼎风杀掉了李重心。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和党争毫无关系你满意了吧!!苏先生!!!”
我们跨出牢房,长苏微微回首只冰冷的留下一句:“我会履行承诺。”便出去了。
谢玉这个昔日威风凛凛的宁国侯,如同一只丧家犬一样颓然的靠坐在这冰冷的牢壁边。他知道,他输了。输的彻底。
琅琊和长苏望向夏冬背过去的身影,然后和在夏冬旁边的靖王交换了一个眼神便从牢房侧门离开,他知道此时最难过的应是夏冬,靖王跟在夏冬身后,听着她隐忍的哭泣,在夏冬步履蹒跚的踉跄一下时靖王扶了她一把:“保重身体,幸好,聂将军没事,只待来日清除了他和林府,赤焰军身上莫名的谋逆罪名,他们就可以堂堂正正的生存在父皇的眼前,不必再被猜忌了。”
十三年,他查过,质问过,除了他,没有人敢多嘴哪怕一个字。祁王谋反,林帅谋逆,一夜之间他最崇拜的哥哥,温柔的宸妃娘娘,都死了,虽然,舅舅和舅妈活着,但是,小殊和琅琊却隐姓埋名,不敢示人,因为他们无法隐瞒琅琊的病是怎么回事,毕竟,一个人好好的一夜之间却变成了一个陌生人,一看就知道背后有秘密,以父皇的多疑,一定会信谢玉而不信舅舅,也就没有现在还有人活着的林府了。
祁王府的覆灭甚至快到他什么都没来得及做,他什么都来不及做,既然老天都让这段真相在时隔多年后送到他眼前,那么,此时也该到他做点什么的时候了:小殊,琅琊,我怎能让你们背负着此等骂名苟活于世?
夜晚苏府。
他早知道今夜靖王会来,所以回来便早早睡下,起身穿衣,飞流去开了暗室的门。
萧景琰:“琅琊身体可还好些了?”
“琅琊已经无大碍,只是还有些虚。”
“本不该在此时叨扰,可是……”
“即便你不来找我,我也会去找你的,现下已经可知,夏江并没有参与党争,而且他于夏冬之间也有了嫌隙,我们总算可以不再为他分心多虑了,时隔多年,局势已经大变,追查这个早就毫无意义,何况夏江并不是我们的敌人,为了毫无意义的事去树立一个强敌,智者不为。”
“好一个智者不为!你可知内封之事是当年叛案的起因!现在这个源头都是假的,说明这桩泼天巨案不知有多少黑幕重重!大皇兄一家和你们上下所有人的罪名,你居然只认为那不过是一桩旧事?!”
“景炎是今日才知道祁王和林家的事是蒙冤的吗?”
“我是一直坚信皇兄和林帅,还有,你和琅琊的为人,可是今天……”
“可是今天你发现了这条详实的线索,知道了一些当初百思不得其解的真想,是吗?那景炎想怎么样呢?”没有等他回答:“追查他们如何陷害祁王和林府的,然后呢?拿着你查出的结果向陛下喊冤要求他为当年谋逆案平反?你真以为就凭一个夏江一个谢玉,就可以冤死一个德才兼备的皇长子,就可以让赫赫威名的帅府沉寂吗?”
长苏情绪激动:“你是否又要说,祁王生性贤德仁厚,并无丝毫反意?呵!天家无父子!任何威胁到咱们陛下皇权的人和事都会让皇上寝食难安!卧榻边岂容他人酣睡!无论祁王殿下有没有这个心思,只要他有这个能力,便已足够了!”
“长苏,你别,你别激动!”靖王:“长苏,我还什么都没说,你怎么就自己先开始指责上我了?你别生气,我,我并非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愣头青,今日来也不是为了惹你不快。”
“长苏所说也固然不错,可若我置身事外就此放手,世上还有何情义可言?此事若不查清楚,只怕景琰此后寝食难安,我知长苏思虑缜密,透察人心,还请长苏助我洗雪这桩旧案!”
仰头看着他的眼,轻声开始了三问:“景炎可知,如果皇上发现你在查祁王旧案,定会惹来无穷祸事?”
“我知道。”
“景炎可知,就算查清来龙去脉,对你目前所谋之事也并无丝毫助益?”
“我知道。”
“景炎可知,只要陛下在位一日,便不会自承错失,为祁王平反,为林府一家和赤焰军正名?”
“我知道。”
“既然你都知道,还一定要查?”
“要查!”景炎镇定的说:“只为自己私利而对兄长冤死视而不见,这不是我做得出来的事,也请长苏也不要劝我去做。”
长苏缓缓起身面向靖王跪坐于地上向他施礼道:“长苏既奉靖王为主,殿下所命一定遵从,长苏一定竭尽全力为殿下查明真相!”
“多谢先生!”靖王也施了一礼:“如此有劳先生了。”靖王抬手虚扶了一下:“先生如此大才,扳倒谢玉之局,实在是环环相扣,令人叹绝,我虽未亲睹,亦可想到当日情势是何等的紧张,太子现在失了强助,正在惶惶之时,先生打算让誉王乘胜追之吗?”
长苏起身,摇了摇头:“不,我会劝誉王稍稍放手。”
“哦?”靖王想了想,登时明白,“可惜誉王不会听。”
“当然我也不会狠劝,略说一句,他不听就算了。”狡然一笑,神情甚是慧黠。
“人在顺境之中,总难免有些头脑发热。太子被逼到如此境地,父皇定会回护,誉王若是不能见好就收,只怕要碰个大钉子。”靖王仰首想了想:“父皇迟迟不处置谢玉,大概也不仅仅是因为夏江在从中斡旋吧?”
长苏笑赞道:“景炎自从开始用心旁观后,进益不小,说不定再过个一两年,就不再需要我这个谋士了呢。”
“小殊!”景炎白了长苏一眼:“谋策非我所长,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靖王随便一挥手,又问道:“小殊真的要保谢玉活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