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里门外》张纯一

3、意外的约会

　　回到寝室，悦姐正半死不活的四肢平铺躺在床上，王一寻幸灾乐祸的问了一句：“你还好吧？”

　　悦姐幸福的说：“我觉得今天晚上我可以瘦十斤，不，十斤太夸张了，五斤。”

　　王一寻把药和水递给她，问：“卉儿去哪儿了？”

　　“约会。”

　　王一寻张大了嘴巴，“什么时候的事？”

　　“不知道成不成呢。”

　　悦姐吃了药，一边揉着肚子，一边对她说：“你说卉儿都二十六了，她现在不找，还要什么时候找？”

　　王一寻说：“学校里没有合适的，就只能将来相亲了。”

　　“不是没有合适的，是她一看长相就不想往下谈。长相有什么用呢，守不住的话将来就是人财两空。”

　　这正和王一寻的观念相左，她一看到美丽的事物，一整天的心情都会变好。

　　她不想同意，也不想用话语去反驳她，就在这时，卉儿风风火火的回来了。

　　她笑起来像考拉，现在深秋了，她穿着一件灰棉袄，身材也像考拉。

　　悦姐第一句话就是问：“怎么样？”

　　卉儿像是从沙漠回来，一进屋先喝了一大杯水，一边叫着：“唉呀妈呀！渴死我了！他家那边口好重，菜那么咸都吃不出来！”

　　王一寻说：“看样子，你是不太喜欢他。”

　　卉儿为难地说：“我也不知道咋说，我喜欢的那些东西，他都不感兴趣，他就是一个学霸，要是将来我和他在一块的话就是天天泡自习室。”

　　王一寻想，那不就是我现在的生活吗？不过好在她的爱好写小说、看名著，这些都能在图书馆实现，也不耽误她什么。换成卉儿在图书馆看韩剧看综艺，就有些违和了。

　　王一寻说：“要是一个长得帅的学霸，泡自习室就泡了。”

　　卉儿像遇见知己似的点点头。

　　手机响了，她们一屋用的都是苹果，铃声都一样，只能凭声音的远近来判断是谁的。

　　卉儿打开手机，里面多了一条微信，悦姐问：“是他吗？”

　　卉儿点点头，“他问我明天晚上有没有空。”

　　悦姐说：“那说明他对你很有感觉啊。”

　　“可是我们管理经济学马上就要考试了呀。还是等等吧，我不想和他进展太快。”

　　悦姐说：“你多了解了解他，别急着把人家推开，上学时一次恋爱都没谈过，将来相亲会很被动的。”

　　王一寻问：“为什么会被动？”

　　“一次恋爱都没谈过，不会看人，也不知道自己最想要的是啥，你说能不被动吗？要是最后再稀里糊涂的结了婚……唉。”

　　王一寻也一次恋爱没谈过，现在问她喜欢什么样的，除了帅、高，其他的她也想不到。

　　临近的这场考试虽然是选修课，但是计算题特别多，即使开卷也未必都能找到，同学们纷纷开启了挑灯夜战模式，像打突击战似的把一个多月的知识在两天晚上全部搞定，以至于第三天上午，一个个都萎靡不振，下课时大家统一的姿势都是趴桌子。

　　这天下午就要考试了，上午他们还要上其他课程。

　　王一寻平时上课听讲，所以考试没什么压力，心里暗自嘲笑这些考试狗，临时抱佛脚被佛踹一脚！

　　下课时，她去接水，悦姐和卉儿都在旁边呼呼大睡。

　　王一寻把杯子放好，拧开水阀，她也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不经意间，她发现水箱的不锈钢镜面映着郭晓的脸，他就站在她身后不远处。

　　“哈喽！”她回头朝他笑，“复习的怎么样了？”

　　郭晓认真地想了想，说：“还行吧。还有两章没看呢，留着中午看。”

　　“你中午去图书馆吗？”

　　“去。”他顿了一下，“你不去吗？”

　　“去啊，你去得早就帮我占个座。我有两道题问你。”

　　郭晓点点头，好像这是一件很平常的事。

　　忽然，他脸上闪过惊慌，“水！”

　　王一寻一回头，杯里的水如泉一般向外溢，她赶紧关了水阀。她脸上一阵烫，净顾着和他说话，居然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
　　郭晓也笑了，“咋这么笨呢。”

　　气的王一寻在他胳膊狠拍了一下。

　　中午的图书馆几乎是空空荡荡的，一个人就能霸占整张桌子。王一寻向平时他们坐的位子走去，却没有郭晓的身影。环视一周，她看到他坐在靠窗的座位上，正面朝她，向她招手。

　　那个位置很安静，前后都有像人那么高的书架隔着，书架上摆放的都是外文书，很少有人翻，所以不容易被人打扰。

　　王一寻一直以为那里是情侣专座。

　　郭晓靠窗坐着，对面放了一本书，是给她占的座位。王一寻注意到他今天穿的白衬衫，像他那样身材、容貌的人，穿白衬衫简直就是男神中的典范。

　　这么帅这么优秀的男生在等她，王一寻内心一阵狂喜，虚荣和幸福带来的双重满足充溢着她的内心，可恨他们还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她不得不压制住内心的激动，淡定的走过去。

　　郭晓和她寒暄：“吃饭了吗？”

　　王一寻点点头。她想起当时找他的借口，就从课件上找出两道题问他。

　　郭晓像平时那样耐心的给她解答，他的目光落在题上，王一寻的目光落在他脸上。

　　好几年了，这种怦然心动的感觉终于又找上了她，她看着郭晓的侧脸，想着如果这会儿偷偷亲他一下，他会是什么反应？

　　郭晓说：“我觉得这么难的题老师应该不会出。”王一寻哦了一声，她的心早不在题上了。

　　郭晓问她：“你从图书馆借书了吗？”

　　“借什么书？”

　　“开卷考试你都不借书吗？”

　　王一寻恍然大悟，她早忘了这茬了，开卷考试，不多搜罗点材料，不是要输在起跑线上吗！

　　郭晓把自己借的两本书给她看，王一寻指着其中一本说：“这不是老师上课推荐的那个教授吗？”

　　郭晓点头，“我是在那边找到的。”他起身向书架深处走去，王一寻忙跟在后面。他们来到最里面的书架，郭晓在最顶层的架上取下那本书，和他自己的那本一模一样，又在旁边拿了一本他觉得不错的书，“这个也可以，你都拿着吧。”

　　王一寻接过去，回去时，她边走边想着，如果这不是因为同学之间的帮助，而是因为他喜欢我该多好，他好细心，怕我够不到那么高，所以直接过来帮我取，这次应该不会像上次那样痴心错付了吧。

　　考试的两小时总是一眨眼就过去，快交卷的时候，王一寻才发现有一道题没有写，那道题足足有十分啊，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她刚列上一道公式，监考就无情的把卷子收走了。

　　出了考场，王一寻把这份郁闷发到了朋友圈，“居然有一道题漏写，你有没有长心啊！”

　　她本来是想求抱抱求安慰，可惜事与愿违，围观的人要么说是，要么说看见这种情况就该点赞。

　　当天晚上，王一寻的妈妈单位有事到这里出差几天，母女俩一起去海底捞吃火锅。

　　她母亲最关心的除了学习，就是她的感情问题，有时候感情问题比学习还重要，她父母都是白手起家过来的人，知道奋斗打拼有多苦，所以他们给女儿规划的人生就是考公务员、找个门当户对疼自己的老公，从此过上幸福的二人生活、三口之家……

　　一到饭店，没说三句，她妈妈就把话题转移到了感情问题上，“我看你们学校的男生个头还行，长得也都五官端正，最近有向你抛橄榄枝的吗？”

　　王一寻扑哧一笑，“你那个五官端正的标准也太低了。照你那么说，大街上的男的都五官端正。”

　　她妈妈不理会这个，重点在于后面，“没有男生有事没事的和你献殷勤，时不时问你干什么呢？”

　　“有啊。”

　　“你对他感觉怎么样？他学习好吗？”

　　“不好，长得也不好看。”

　　王一寻索性直说了，“就是我们班长，借着职务之便，撒网捞鱼。”

　　“你怎么知道他是撒网捞鱼？”

　　“我们这学期的课程基本上老师都要求分组，他这组和这个女生寝室，那组和另一个女生寝室，目的太明显了。他本来应该靠勤奋吃饭，偏偏要靠脸。”

　　她妈妈了然的点点头，“你必须找一个真心对你的。现在的大学都是撒网捞鱼的吗？”

　　王一寻说：“占多数吧，都不愿意在一棵树上吊死。”

　　妈妈不死心的问：“只有一个班长吗？”

　　王一寻摆弄着手机，犹豫着该不该告诉她郭晓的存在。她一点开屏幕，发现郭晓十分钟前给她发了一条微信：“考得不好吗？”

　　天哪，她居然把手机调成了静音，要是一直不回，郭晓会不会多想啊，以为她故作高冷？

　　王一寻刚想回一句“明知故问”，又怕他那样不善于表达自己的人禁不起这种玩笑，就发了三个泪流满面的表情过去。然后她把手机由静音调成音量最大。

　　她的表情全写在了脸上，她妈妈感兴趣的问：“是谁呀？”

　　“同学。”

　　“是男生吗？”

　　王一寻无奈的看着妈妈，她妈妈开始和她撒娇：“你就告诉我嘛！”

　　王一寻由怒转喜，“是，是一个非常优秀的男生！”

　　“学习好？个头高？长相端正？”说到最后一个，王一寻拼命点头。

　　“他的家庭怎么样？”

　　这个王一寻不清楚，她和他从来没聊过家庭上的事，那是人家的隐私。

　　妈妈看她摇头，就说：“有机会问一问，同学嘛，话赶话就说到那儿了。”

　　王一寻说：“还没到那一步呢，现在打听这个，不等于告诉人家我居心不良！”

　　她开始翻手机，自从发了三个哭过去，郭晓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他在想什么呢，现在不是表现关心的最好时机吗？还是他只是对她的情况礼貌的问候一下，就去做别的事了？

　　王一寻突然怀念没有微信的岁月，想联系谁都要打电话，她现在特别珍惜肯给她打电话的人，他们不是她的亲人就是和她相交十余年的朋友。

　　火锅早就开了，她还在盯着手机，她母亲说：“先别看了，一会儿肉都煮老了。”

　　这时，郭晓来微信了：“你明天有时间吗？我们寝室想明天去玩密室逃脱。”
　　王一寻乐得合不拢嘴，她怎么说也算单身女里的佼佼者，又成天在他面前晃，他怎么会不动心？

　　“明天下午有时间，你们宿舍都去吗？”明天是周六，她要把上午留作它用。

　　“只有我和田哥，他们俩回家。我先找地方。”

　　王一寻问：“安雨丝不去吗？”

　　“嗯，她有事。”

　　过了一会儿，郭晓又说：“我看了几个，都有最低人数限制，至少要四个人，你看还能再找别人吗？”

　　找谁呢？除了研究生班里的同学，她谁也找不到，况且是这种恐怖的游戏，有哪个女生愿意去呢？

　　她特别想找班里和她平时关系不错的同学，但是那种关系又不能保证事后不和别人到处说，传着传着同学们就会用异样的眼光看她和郭晓，然后卉儿也会知道……

　　现在最一往无前、一说就去的只有卉儿，不用想，她去了肯定会主动接近郭晓，和他聊天，玩的时候故意向他寻求帮助，她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不行，她绝对不容许这种事发生。王一寻联系了住在学校附近准备二战考研的高中同学，一问周六有空吗，对方立刻戒备起来，“干什么”，王一寻说：“犒劳一下二战的你”，“有事说事”，“我想周六约你玩密室逃脱”，“没戏”……王一寻彻底崩溃。

　　她妈妈问：“怎么了？”

　　“卉儿和我喜欢上同一个男生。他约我去玩密室逃脱，但那个游戏有人数限制，我不想叫她。”

　　“他和卉儿有联系吗？”

　　“应该没有。”

　　“那你就叫上她吧，这么长时间没联系，不会因为这一次就联系上了。”

　　王一寻还是不情愿，但别无他法，她只能联系卉儿。一说郭晓邀请她们玩密室逃脱，卉儿就好像已经抱得美男归一样，激动的心情难以言表，王一寻都能想象到，她正在宿舍和悦姐商量穿什么衣服，搭什么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