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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书库暗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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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时雨身法快,窃玉剑在手,迫得明见心眉心拧蹙,千羽万舞步转九玄步,脚踏实地而走。
我落入阵中,来不及阻拦明见无,只得祭出玄机扇先缠上了玄清。玄清皱眉,玄黑嵌阴阳边襟的道袍鼓荡微拂,变机而来的拂尘带过内息巧劲,利如针毡地扫来。
他出手,正如了我的意,虚劲跟上,借力在拂尘上踩过一点,翻身直追明见无,玄机扇归拢成尺,直击明见无肩头。
技击之术,外见巧变章法,内见经脉调息,出手之时,必需相对协调,即便意识超越巧变,然体内内息必需跟得上章法才行。我直去明见无肩头,若是力道为沉,足可卸其经脉调息之变,一来阻拦其变,二来废其后招,明见无自然不敢任由我打了实处,足下生变,滑步侧身,掌间成爪地来捉我玉扇。
巧引引变,方知后招,我本就不在和他对实,左手袍袖一卷,团云对上,借力再走,一跃至殷时雨就近院墙上,张口叱道,“三人对两人,要不要脸?”
“小玉奴,师兄师姐都在,你倒是帮着外人,到底是谁不要脸?”明见心在后接口,轻绕如媚,瞬息间,我就觉肩头生凉,檀香袭来。
知道是明见心击来,我身有所感,立时踩步躲开,岂料一道寒锋擦过我的身侧就与明见心对上了。
“她许了人了,怎么还算你师门中人!”
殷时雨俏言转来,只没把我惊个心肝都颤,再跃躲开战围的身形差点儿从院墙上跌了下去,忙是稳住,又羞又恼道,“殷时雨,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有说错么?”
殷时雨窃玉剑陡变凛冽,剑花如笼,罩着明见心周身走了一圈,忽地落在我身前,侧回首来,明眸俏意,勾唇道,“你都要跟着人家走了,还说什么师门中人,不怕寒了人家心?”
“她哪里也不能去!”
明见心早在殷时雨说及我许人的话时就来看我,凤眼狭长的怒气在殷时雨越来越放肆无迹的话中蹿出了火,趁着殷时雨收势,身形一整要上,忽地脸上慌乱一变,捂着前身,收回去瞪着殷时雨,惊怒道,“你,你居然敢!”
殷时雨听着,转回头,嘿然做笑道,“我说过要解了你的衣,就要解了你的衣!”
我见明见心慌乱捂身,就觉坏了,果然只这收势一退,她身上的白衣就散了,除却身前兜着的前襟,明晃晃地露出了白玉生瓷的身子来。
玄清和明见无一看,是进也难堪,退也难堪,呆愣看着明见心,恍然不知反应。
“可好看?”殷时雨继续煽风点火。
明见心脸色又惊又白,跺脚道,“都给我转头,慢一息,我挖了你们的眼!”
玄清和明见无这才慌乱转身,只听明见无怒道,“殷时雨,你如今暴露了身份,建康城再容不得你,又如此造次,官家也定不会放过你!你逞一时之快,也就到这里了!”
“我不仅要到这里,还要将此处闹个天翻地覆!”
殷时雨丝毫不见弱,但见明见无解了外衫抛给明见心,身形一展,窃玉剑寒芒如练,越过明见心头顶就将衣衫挑落成了碎布,一转身形,剑指明见心,扬眉道,“明见心,你守不住丹药,也守不住自个儿,怎么,还要斗么?”
明见心瞪我一眼,我心下一颤,直觉地想要找什么替她遮住身体,可我的外衫早给了晏师,此刻只着白衣内襟,怎么帮她?不由得对殷时雨有些气恼,怪她出手就出手,何故要如此羞辱我师姐?想我师姐心高气傲,便是官家也不放在眼里,眼下被殷时雨如此折辱,只怕要将她恨到骨子里了!
“殷时雨……”
我正要软声让殷时雨不要过分,岂料师姐一撒手,将身前的破败衣衫甩开,只穿着肚兜亵裤迅疾转身,手中抛出几丸丹药入院,狠声道,“殷时雨,我要将你扒光了喂蛇!”
一听这话,我就慌了神,要知道我师姐惯弄丹药,一般用来炼丹的动物蛇虫也都是由她一手经办,这随手扔出的丹药定是引虫之物,方才院中早就挤满了乌风蛇,若是被她引来作用,只怕西苑书库的防虫药也不管用了。
只片刻思忖,晏师追至我身侧,一揽我腰身,低道,“走!”
掠身之间,内院的乌风蛇就已经躁动了起来,殷时雨见不对劲,跟着收了窃玉剑随着我们跟来。
一路直奔西苑,因着我梦中来过的关系,都知道书库在西北角上,故而倒是没走茬路,更顾不得乱阵不乱阵,只不过越往西苑走,我就愈发觉得不对劲。与晏师对看一眼,她眸底了然,只轻轻摇头,“顾不得了,先去书库。”
“晏师,下回你要做什么,给你家的打声招呼,省得她魔障了,我叫都叫不回来。”殷时雨一路疾走,话还不消停,听得我心头直冒邪火。
想着师姐为这无赖小郡主折辱,纵使对师姐不愿招惹,我还是不想她太过受人欺负,忍不住回头看一眼,就见师姐已经穿上了玄清的道袍,眉心阴狠地踩着院墙掠来。
“殷时雨,你这个麻烦精,做什么要欺负我师姐?”我心头不忿,到底没忍住对殷时雨的怪责。
“啧啧,果真是一家门里出来的,全不识好人心。”殷时雨咋舌生叹,又道,“晏师,我看有明见心在,你不仅带不走她,反而是要嫁进门了。”
“再胡说,割了你舌头。”晏师冷寒应道,掠进西苑院墙上,将我松开,“你们去书库,我摆下防阵。”
“阵法生反,看来是师姐故意让我们落入西苑书库。”
我在进入西苑就察觉奇怪,一开始算准西苑金的方位符合天时地利,但现在先是为大虫撞开了南面散气阵法,而后又有大量南蛇涌入,南火为主,西金之势,断难防护。
晏师一听,停下步子,反而不走了,“若是如此,那就随她摆好阵了,我们直接进去。”
说话间,明见心果然在墙头定住身形,扬声道,“就知道这小伎俩瞒不过师妹你,不过既然知道我有心放你们进书库,可敢进去?”
“有什么不敢!”殷时雨接口,得意洋洋,“管你再穿几件衣服,在我偷香窃玉剑的解衣功法下,保准儿还你一个玉色生香!”
“你!”明见心气极,冷叱一声,转而讽笑,“进得容易,走不走得出,拿命来说!”她气极拂袖,乌风蛇果真不再忌怕西苑,浪如潮涌地翻过院墙往我们脚下扑来。
“师姐,难道你和玄清一样,也是为了葛厷留下的东西?”
眼前蛇潮涌来,师姐如此刻意谋划,又和玄清走在了一处,定是和他之前的目的脱不了干系。我心想若她真是如此,那日后便是不得不正面为敌的局面,纵使舍不得幼年时为她照拂的过往,还是不甘心为她摆弄逼迫至此。
“小玉奴你果真有了人就不一样了。”明见心冷讽冷笑,“先前我还当谢家的可以让你有些争斗之心,让他娶了桓家姑娘来刺激你,倒不想未曾气死你,还让你傍上了个难惹的人物。不过再难惹,也惹不过官家。日后,有得你苦头吃。”
“她吃不了苦。”晏师冷冷一言,再不想纠缠,捉过我的手腕,再度往书库奔去。
书库外面有阵法,不过脱离不了八卦之理,我和晏师最熟悉不过,带着殷时雨在蛇潮涌没之前就抵达了书库。
殷时雨得了晏师眼色,蹬开书库门闪身到了一旁,确认没什么机关暗藏,人就蹿了进去。晏师与我这才随后而进,殷时雨立时搬过书架放倒,抵在了门上。
于此,三人才一同喘了口气。
“师姐不敢贸然进来,一是她阵法比不得我精要,二来是想得渔翁之利。我们还有些时间,但即便找到了什么,也定是不能从正门出去了。”
说话之时,我就开始打量书库,除却比梦中低矮一些,和我梦中所见的万言书库没有什么差别。暗沉沉的空间里,书香竹香满溢,还有墨迹沉沉的旧年浊气。
“你们看,这些书架的摆置是不是有问题?”殷时雨倒是察觉的早。
“是八门阵。”晏师回道,侧首而来,“你梦中进来过,现下记不记得休死之门?”
我看了看,随后摇摇头,“我从墓中出来,幼年的记忆记得很少,何况幼年时是葛厷带我进来,若是梦中进出容易,定是惯性随走,清醒的话,反而记不得。”
晏师听罢,沉吟不言。
殷时雨见状,拧眉道,“现下好了,外面有个比毒蛇还厉害的女人,里面又是破不得的阵法,早知道,还不如先收拾了外面的,有的是时间再随你们解阵。”
“时间不能拖得久,也不能随性贸入。”既然是阵,总能解,我算了算南火冲金之势,便道,“我师姐改变阵法,不过正反的道理。晏师要找东西,那你们两个先从外围找找看,而随着你们两人试探,阵法肯定会生变引相,我再因此来解,必定不会出差错。”
“我也是这么想的。”晏师应道,眼眸转来,尽是信任。
与她想到一处,我更觉与她心有灵犀,心下宽慰,笑道,“那就麻烦小郡主从左,晏师从右,如果出现什么奇怪的机关东西,以你们两个的身手,必定会扛过片刻,我定会尽我所能,护得你们周全脱阵。”
“成!”殷时雨毫不迟疑,转身就往左走。
晏师正待往右走,我拉住了她,低声道,“师姐小时候那本古书是从葛厷那处偷来看过又放回去的,我见它上面刻画和影壁的画面相似,估摸着师姐想要的就是这本。你若是找见它,记得带出来。”
“好。”
晏师点头,指尖要放,我缠着握了握,轻道,“小心。”
晏师泯然,温笑而来,“我信你。”
我信你。
定不负。
我在心中回应,指尖一放,凝着晏师笃定至深的眼眉,第一次与她暂别眼前,心中却没有丝毫觉得空,反而溢满了无比的亲近相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