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春景春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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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跟来。”
“你是我妻，我当然要跟着你。”
“再胡说，割了你舌头。”
红衣女子指尖薄锋而寒，贴在玉也似的肌肤上，未料这肌肤的主人，反而就势把自己的人往红衣女子怀中贴去。
“反正我身上那处都是夫人你的，你觉得打哪儿割起好，便打哪儿割。”
红衣女子渊眸骤紧，薄恼溢出嘴角，玉颊冷中带冰，指尖薄锋压紧的同时，左手已暗中同眼前的白裘少女对上数招，挡的，皆是这人耍无赖去搂她的招式。
不要脸。
“脸蛋儿割不得，割了，夫人你嫌我丑怎么办？”
白裘少女侧步避开，足转半步，退而又进，半步之距，一压红衣女子左手腕，从前转到后面，直往红衣女子背上贴。
“好晏师，你当真是我妻，你怎么就不信我？”
“谁认识你。”
晏师收刀而转，左手承压又脱，一转解缠脱贴之法，直往外跑。
说不清楚，我跑还不行么。
“我姓谢，名良人，晏师你既是我妻，自可唤我小名玉奴，也可唤我……”
晏师方借山桃枝头欲走，身侧转来之人，一勾她颈项，人就往她怀中跳。
被她缠得实在难忍生气，偏生一亲近她，尤其此刻，心头便有一种说不出的怦动，待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把这人抱在怀里了。
枝头撑不住贸然之力，直往下沉压，晏师连忙静转心神，放轻心身，于桃枝同起而回，但看怀中人挽笑靥靥，狡黠之眸，情深情切，缱绻而来。
“也可唤我……”
耳际湿热贴附，冷噤过身之际，两字入耳，也入了心。
“良人。”
心绪皆颤，脑子里闪过什么，由不得将这人抱得更紧一些，更紧一些……
“谢良人……”
“你看，唤我名字其实没那么难……”
谢良人搂紧晏师颈项，耳鬓轻磨，“晏师，你是盈，你也不是盈；我是谢良人，也不是谢良人。我们两个，皆从时光深处盛开而来，开到这一步，走到这一步，实在经历了太多折磨苦难，便不要再去抵触什么，忘记什么，介意什么了，好不好……”
“咔擦！”
脆弱的桃枝终于不堪支撑两人忘性，晏师刚想转个身护住人，这人已经取巧，先转身形垫在了下面。桃树不高，两人跌下，一窝雪色深陷，彼此亲近的呼吸雾色立时抵消而化。
谢良人跌在雪窝子里，白裘摊开，衣似流青之玉，双手勾在晏师颈项，明眸生俏，笑意不放。
“这算不算，我赢了你？”
“方才…忘了气运而行，你使诈……”
“情动而失，并非我使诈，是你失机在先……”
指尖拂过晏师鬓角乱发，就势轻抚这许久未曾亲近的容颜，“你看你，衣也破了，发也乱了，模样脏的，都可以在山中称大王了。”
“你在山中追我半月，好不到哪儿去。”
晏师想要起身，谢良人不放，清眸凝视，轻轻扫着晏师的眼眉，流光匪转，是不舍，也是得而不放的执意。
“你嫌弃我，方才还要拿解世刀划花我脸蛋儿……我同你说，你要划花了我的脸，我倒是不介意，反正我都是你的人了……只不过，来日苦的是你……”
“是么……”
“那怎么不是，换做是我，每日睁眼，看到睡在自己身边的是个面目狰狞的丑八怪，还不吓得个白日飞升，魂也跑魄也散的……”
听谢良人絮絮叨叨，尽扯些没犊子的闲话，回想半月里，这人缠着自己的姿态，晏师心绪动辄，开口哽了下。
“你好吵。”
“这半个月，你同我说的最多的，就这三个字。”
谢良人轻抚的指尖停在晏师唇边，凝着晏师唇瓣上干裂的创口，语气难过。
“我都快把万言书库里的故事翻个底朝天了，口水都说干了，你要再不清醒，我就想着，要不要拉着你跳个崖，受受刺激……”
“跳崖？”
“对啊，故事里都说什么跳崖，刺心什么的能够使人受到刺激，从而记起些什么。我肯定不会刺你或者其它什么的，同你跳个崖嘛……”
“胡闹。”
“没有胡闹…小事一桩……”
“谢良人！”
“生气了？”
“生气了。”
“那回去吧。”
“……”
晏师拧眉，瞅着这人嬉笑无赖的模样，心气儿都要气没了，偏生她什么都不问，什么也不说，只管胡闹，只管胡扯，一点儿都不沾正经事。
“回去了，咱把房门一关，你想怎么生气，想什么收拾我，都随你。”
谢良人笑得贼兮兮，“外边儿不行，外边儿的山雀狐狸忒多，碍得慌。”
“你！”
“我怎么？”
晏师垂眸，轻叹。
“好贱。”
谢良人微怔，旋即便笑。
“那你也喜欢。”
“是，我喜欢，我很喜欢。”
晏师长舒口气，怅然而轻，人站起来，顺手将谢良人拉了起来。习惯性的去拍她身上的雪，触及她身上白裘许多垢迹，这半个月两人在山中过的跟野猴子样的时光瞬间闪现在眼前。
指尖慢慢停下，晏师抬眸，凝视着谢良人欢喜不掩的眼眉，晏师心中早如刀割，却不忍骗自己，也不忍骗眼前的人。
“以我自己不知道的程度喜欢着……”
谢良人一把捉住晏师的手，如何不知她心中在纠结什么，脑子里一转，侧踏一步，人转到晏师别开的脸面前。
“寺里面，你怪我同以前的自己做比，现在，你要同盈做比，是你傻，还是你欺我傻？”
“……”
“你看我不仅不傻，还很聪明，方才就同你说了根本，偏偏你不听，还要赖在这冰天雪地的山里。虽说早春到了，可山里冷啊。我好冷，回去罢。”
谢良人凑近眼眉，鼻头碰上晏师的鼻头，“你也冷冰冰的，快些回去…我帮你……”
话还未完，晏师便将谢良人紧紧贴住，温凉单薄的身体挤进谢良人怀中。
谢良人一怔，心底悬着的石头，终于哐当坠地，反手抱紧晏师，泪已不听话的滚落了下去。
“晏师，这半个月，你时有清醒，时有混乱，你别怪我胡闹，别怪我尽说胡话，因为我不顺着你，我就不知道你是清醒还是糊涂。你，你终于肯抱住我，你终于回来！”
晏师没有接话，像幼年时那样，受尽委屈不说，受尽痛楚不哭，唯有的，是偎进这人的怀抱，紧紧抱住。那个时候她不高，手脚并抱，也只能缠在这人腰上；现在，她已经比她高了，若要偎进她温暖的怀中，需要低头，需要倾身，才能将她的暖意全数贴住，全数感受……
“爱哭鬼，你方才说，要帮我什么？”
“帮你…啊，喔…那个是我以为你不清醒，哄你的话…不当真，不当真……”
“半个月……”
晏师沉吟，“半个月里，你一共说了一千八百六十七句话，平均每天一百二十四句话。这一百二十四句至少有一百句是假的，还有十来句是语气词，剩下不到十句真话。但就这不到十句的真话，半个月也有百来句。如此一算，百来句里至少有十来件许诺是真的，那么，给你个机会，把这十来件许诺要做的事做了，我便同你回去。”
“你，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谢良人不依了，手上来了把劲，推开晏师。晏师也不依，趁机反抱住谢良人。
“因为你实在太吵了。我就想，这个人到底是哪里来的疯子，待我逮住她，必定要把她绑在树上，捉上一堆麻雀放在她耳边叽叽喳喳叫一通，让她知道自己到底有多烦。”
“麻雀逮来了也没用。”
“是么……”
“你忘了，我就是只麻雀儿，还是那种不用你养，也要黏着你的。”
“……”
“小雀儿，你真的好吵……”
“你心眼儿也不大，哼。”
……
一早，晏不知皱着眉头踏上凤九寨环寨二楼，抬头便见莫归迟倚在谢良人房门外的栏杆上，好一幅凭栏望远的悠然姿态。
“敢情你还听了一晚上？”
“没敢。”
莫归迟淡媚，斜斜瞥了眼晏不知，“你是那根尾巴着了火，这么急？”
“想你也不会变态至斯，去听人家闺房事……”
晏不知瘪嘴嫌弃，拢袖而立，“到底怎么打算的，我累死累活把书搬上山来了，她又让我搬下去，诚心折腾我？”
“可不是诚心折腾你，亏你跑得欢畅。”
莫归迟指尖弹了弹眉梢，“谁叫你把她写过的书都收集了起来，她定是想着以此叫醒晏师呗，嗯，我看，就是这样的。”
晏不知嘴角直抽，瞪着莫归迟，莫归迟一笑，人忽地从栏杆上翻了下去。
“喂！事儿还没说呢！”
晏不知气道，转口便憋住了，原是房门不知何时打开，一人散发铺呈，轻倦一身，只随意披了件棕色里褥子，懒懒倚在门上。
“大鱼，有泡儿快吐。”
谢良人将散发从额头往后捋起，前颈窝陷的景色乍泄，晏不知看得眼睛发直，谢良人反应过来，脸上一红，砰地把门关上。
“滚犊子，秦王老子来了也给我等着。”
晏不知咽了咽口水，伸手拍了下自己的额头。
这春景，来的真是早。
作者有话说
第188章 春景春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