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年雪》云黛染

5、第 5 章

　　其实你明不明白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已经没有多少时间，若我早知道，我一定会珍惜你。那段时间你消瘦的厉害，日渐嗜睡。你将整个魔教交到我手上，指点我管理它，自己做着一些我不理解的事。比如早出晚归、拼命练武、绣花洗衣。你的衣裳每次清洗都会把水染红，我问你为什么，你笑得轻松，好像料到我会发问般回答：“因为衣裳掉色。”我这样傻，竟然相信这漏洞百出的解释。
　　不败，你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我一直难忘。那时你挡在我身前，背后挨了两记重击，鲜血溅到我脸上，你努力微笑，说：“莲弟，不要害怕未来孤独，我们一直都爱着你。”我每次想到这句话，想到你在我面前倒下，都想痛哭。我最终发现了真相，但它被你掩藏得太好，我发现时已经迟了。
　　我对着那三个人苦苦哀求保全你的尸身，我想为你换下血衣干净地下葬，却惊讶地发现你满身都是纵横的伤痕，新旧不一，狰狞可怕。我想我明白了你消瘦下去的原因，你每次洗衣那盆红水都是你的血液染成。你早就打算瞒我，所以你穿上一身红衣，洒上香粉掩盖血腥。
　　彼时我其实还不知道你为何伤痕累累，但我在你身上发现了“风”字玉玦，与我那块刻有“莲”字的玉玦刚好是一对。我脑袋一片空白，才知道我们是有关的，不是偶然相逢。
　　扶风哥哥，你大概料到他们会找到我吧？说来可笑，有天一群人来到我门前，问我柳二哥的遗体在哪，我竟不知道他们说的人是你。本来他们作势要教训我，却震惊于我颈上玉玦，最终问我跪拜，口称“大当家的”。我从他们的口中听到往事。
　　我与你的父亲是西部沙漠里的部落首领，在和别的部落争战中陨身，你带着我逃离，身受重伤。最终你无奈地将病中的我藏于一户人家的后院，自己引开了追兵。你艰难地重建部落，为抵抗朝廷吞并，开始了旷日持久的对抗。
　　我的记忆终于全面复苏，记起曾经看过的那柄枪正是柳叔的。我父是部落管理者，柳叔是部落的第二领袖，号称“枪神”。你继承了柳叔的枪法，年纪经轻便打遍部落难逢敌手。我非常喜欢你，总是缠着你不放。早晨你练枪时我就在一边吃着早点拍手叫好。
　　我想你一直希望把我迎回部落，却因我忘记而选择隐瞒，将本需我承担的责任一并担负于肩。最后那段日子，朝廷和江湖团结一致，你落在了下风，每次大战都是浴血归来。你努力练武，希望可以护住我再久一点。我也懂得了你偷偷绣花的原因，部落有图腾为巨蟒，很不巧的是，巨蟒在朝廷也有特殊含义，没有绣娘敢绣蟒袍。于是你就只好努力了三四年，亲手为我做一件属于我的“龙袍”。
　　我亏欠你有多少，此生无法偿还。我终于明白，你最后一句话为何用了“我们”。你走之后，我毅然挑起了全部重任，不再胆怯逃避，直至殒身。
　　因为自你与我死别，我心已如昆仑山雪，皑皑终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