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戬心 金陵华胥梦》烟雨遗恨

66、第 66 章

　　花明月暗笼轻雾, 今霄好向郎边去! 刬袜步香阶, 手提金缕鞋。画堂南畔见, 一向偎人颤。奴为出来难, 教君恣意怜。

　　寸心看着手里的一阕词眉头紧皱，“这是怎么回事，李从嘉同周娥皇夫妻不是恩爱，怎么会，我只是借用周娥皇的样貌来混肴视听，我答应过李弘冀会保住他的弟弟，如今，我竟又害了他人……”

　　苏叶也是不解，“你先别急，听闻李从嘉在见到周娥皇的妹妹后惊为天人，也不顾病重的妻子，更悄悄与之幽会，还写了如此露骨的诗词。”

　　说完苏叶又将那阙词看了一遍道，“倘若这李从嘉当真移情别恋，只怕他与这二周姐妹的身上都系上红线吧，不然怎会有如此糊涂的情事？”

　　“红线？”寸心恍然，“论起世人姻缘之事有谁会比月老更加清楚明白！”

　　“可他会说吗？”

　　“不说我就把他的胡子全拔了！”

　　摊开手掌金册在寸心的手中出现缓缓升起于半空之中，金陵地仙虽然在仙界地位并不高，可对于金陵来说他是绝对权力的存在，这里的生死姻缘都将通过金册，而地仙是唯一能动用金册的人，因此，通过金册地仙可以召唤阎王月老。

　　月老喝了酒正在瞌睡，却不想突然脚下一空，屁股直接落地，再抬头，眼前出现的不是金陵地仙是谁！

　　“你……”月老看着寸心一脸震惊，指着她结结巴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你你什么！”寸心看着半醉半醒的糟老头，手一挥，两粒种子飘到了他的面前。

　　“这是……”月老双手捧过，眼神竟带着几分不敢置信，“这是梧桐！”

　　寸心点头，“它们该回到原本的地方了。”

　　月老看着寸心，这个传闻中的冥尊，这个名字一出三界闻风丧胆的大人物，似乎并不像传言所说的那般可怕，更重要的是，他竟觉得她根本不是冥尊所化的妖孽，她就是西海三公主敖寸心。

　　月老纵使心有千百疑惑，但他也没有多问一句，他能活到这么一大把年纪在天庭悠哉逍遥，就是因为他只看重四个字，“难得糊涂”，太多事情何必看的如此清明呢？虽然如此，他也知道今日金陵地仙召唤他前来绝非是送回梧桐那么简单。

　　“梧桐归位，老朽感激不尽，若地仙需要帮助，老朽定当竭力而为。”

　　苏叶饶有兴趣的看着月老，心下不由感叹，这老头倒是识趣，她开口问道，“那李从嘉和二周姐妹是怎么一回事！”

　　“这？”月老捋了捋胡子，其实他对于金陵地仙所问一事他心里早有算计，若是地仙当真是邪恶冥尊，他虽不理世事，为了苍生也不会说出真相，可如今看来，这地仙似乎比那玉帝更为可靠一点，他因金陵姻缘与苍梧凤栖都曾共事，这些年金陵治理民风安顺百姓乐业，比之那乌烟瘴气的天庭不知好了多少，对于玉帝的做法他极为不齿，其实说来他多年之所以“难得糊涂”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如政局清明廉洁他又何至于借醉避世，月老在这一刻忽然觉得，冥尊或许根本就不是为了毁灭三界而存在，也许是为了整肃三界风气而归也不一定。

　　“你说还是不说！”寸心看着一直在捋胡子的月老，耐心点点开始耗尽。

　　月老迟疑片刻，决定赌一把，他将玉帝的计划悉数告知。

　　“好，好一个玉皇大帝！”苏叶听完气急反笑，“真是一个一举三雕的好计策，我竟没想到天界竟然无污浊至此，要靠牺牲一个女子来完成大业拯救三界了！”

　　“你当真在李从嘉和周嘉敏身上系上了红线？”寸心直勾勾的盯着月老，“我不信！”

　　说罢，寸心顿了顿，依旧直直看着月老，可月老亦是经过大风大浪之人，哪里会因这事就变了脸色，寸心也不急，缓缓道，“倘若李从嘉真的移情周嘉敏，又怎么会写出那样的词句，即便情到浓时，他也不可能让它泄露出去，毕竟周家小妹未曾出阁，他怎会不在乎她的闺中清誉？诗词的流传只会让人艳羡李从嘉的风流，而对周嘉敏来说意味着什么？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半夜幽会自家姐夫？这样传出去，只怕会被人不齿！”

　　寸心想到那日她与杨戬同处一屋，可入夜杨戬却宁愿忍受地凉沁骨也不愿与她同榻而眠，她还记得那日杨戬说的话，及时他人不知，他也不能那样待她，他在乎她，因为在乎所以不能随便对待，哪怕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他也不会。

　　所以寸心并不相信李从嘉当真爱上了周嘉敏。因为她看不到他对周嘉敏的一点点在乎。

　　“没想到老朽瞒过了玉帝，竟没有瞒过三公主你的眼睛。”月老摇头叹道，“这世间的姻缘虽都由我掌管，我虽看上去糊涂，更会因醉酒昏花牵错一两根线，可我做的那些不过是增加点波折，若事事都能水到渠成世间哪还有那么多的欢喜冤家，只会是索然无味而已。李煜同周娥皇的名字早已刻在姻缘册上，我又怎会更改？”

　　“那为何？”

　　“玉帝虽有令，可我不愿执行，因此只能潜入李煜梦中告知一切，只是我也未曾想会是这般发展。”说到这，月老颇为无奈，说完月老准备离开，临行之前却突然又道，“三公主，这世间万物皆有他的法则因果。天道亦是如此。”

　　“多谢月老告知真相，只是月老西海三公主如今还好好的呆在西海，希望您不要再叫错人了。我不过是个幻化做三公主的模样迷惑杨戬，夺取天眼妄图打开封印的妖孽罢了。”

　　月老意味深长的看了寸心一眼，长叹一声，却不再多言，驾云离开了。

　　“原来那日，你将火焰女的灵魂同你的龙身融为一体是为了如今不牵连西海。”苏叶这才恍然为何当日在西海她不揭穿火焰女，反而弄假成真的举动，“你说你早做了打算，我之前还不信，现在看来，你是真的安排好了一切。”

　　寸心只道，“月老所说世界万物皆有法则因果，这句话之前我并不相信，还记得当日我因缥缈缠天带流动到不同的时空，那时我也曾妄图打破因果，当日我想救下瑶姬，不让她抓到三首神蛟可到最后虽然过程不同，但结果却丝毫没有更改，我还记得当日听到的声音，虽不知是谁，可那番言论却一直记在我的心里，‘因果循环，本遵循天理，有因必有果，有果才有因，我已是果，又怎改变的了因呢？’还有小玉，沉香的妻子，当日也是因我才误打误撞送到老狐狸手中，沉香华山救母，引出新天条，小玉功不可没，而新天条出世，引发动荡，冥尊封印被我开解，这一切都在一条线上，都是因果的联系，只是这因却成了果，果又变成了因，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你是说我们所做的一切都在天道的掌握之中，都是天道安排好的？包括我的归来？”

　　“当年烛龙不肯杀你将你封印，并将残魂留于金册之中，这些都在冥冥之中注定了你的归来，可那时，天道已定，神仙为上等，妖魔为下等，所以你的归来必须在它的掌控之中，以便到时一举击杀，这也是为何，解开你封印的人是我，解开混沌封印必须要杨戬天眼的原因。我若舍不得动杨戬半分，混沌就永远不会开启，说白了，我们都只是天道玩弄的一颗棋子。瑶姬，三圣母，就连新天条的出世，都是为了冥尊归来一举击杀所做的铺垫。不然为何新天条什么都没有改，独独只改了神仙思凡这一条？你看那污浊的天界不同之前一样依旧是玉帝的一言之堂！我若没猜错，那日阻止我救下瑶姬，在我耳边告诫的不是别人，正是天道！”

　　“没想到你竟琢磨透了这些，所以之前你才会让苍梧逃脱天道的责罚，你所做的不仅仅是帮他，更是在试探，究竟天道可不可违，可不可破！”

　　“不错。”寸心点头，她看着苏叶，“我虽后悔解开封印，后悔走到如今之地，可唯一有一事是始终不悔的，那就是帮助杨戬守护住他耗费了多年心血的三界，他宁愿被人唾骂，也要改变那天条的旧习，他救的不仅仅是妹妹。而是不再出现同样的悲剧，可天条的旧习仅仅只是思凡这一项吗？若不全然改变，那么他之前做的仅仅只是杯水车薪罢了！”

　　“我竟没想到你心怀如此博大，要做的不仅仅是阻止混沌灭世，更要改变整个天条，对此，我自愧不如，我只想将混沌封印，竟从未想过我的子民做这些。”

　　“不，我没有多大的抱负，我做的这一切，仅仅只是为了我爱的男人罢了。既然要走，不如替他扫清所有的障碍。我可以死，但我只愿他安好一生，愿他下半生不会在被天条旧习所累。”

　　“那我们下一步怎么做。”

　　“抓王母。反了这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