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同人］倚剑听花》苏似隐

1、似梦还真

　　淡淡的檀香萦绕在鼻端，梦境里的白雾缭绕被逐渐清晰的素色布料驱散，她眨了眨眼，慢慢挣开了缠绕周身的疲倦感。指尖微动，右手的束缚感一下子加重了。低头看去，是一张睡意朦胧的娃娃脸。
　　那张眨巴着大眼睛的娃娃脸凑上前来，她在他澄澈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个可爱的小姑娘。他似是不确定地揉了揉眼，才呼啦一下跳起来，往外跑去，一边跑一边大声喊着：“娘！娘！婉婉醒啦！！娘！”
　　她觉得这可能是梦里的另一个梦境，就像一个人梦到自己做了一个梦，然后他在梦里醒过来一样，因为她并不认识那个冲出门去的男孩，也不认得他眼中映出的那个自己。
　　她抬起手仔细看了看，确定这不是她所熟悉的——肉乎乎软绵绵的手，手背上还有一个个可爱的小窝——那该是一个小姑娘的手，那个男孩眼中的小姑娘的，却不该是她的。
　　虽然她不记得自己的手应该是什么样的，但是可以肯定，不应该是现在的这个样子。
　　这也是她觉得自己还在梦里的另一个原因——她看到的一切都是陌生的。
　　陌生的床榻，陌生的被褥，陌生的桌椅，陌生的门窗。
　　虽然不知道它们应该是什么样的，但是肯定不是这样的。
　　她发现自己没有办法想起来它们应该有的样子，就像想不起来自己的名字，想不起来自己是谁，想不起来她为什么会到这里来，为什么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她突然觉得有点害怕。
　　她闭上眼睛，不停地和自己说：“这是在做梦，只是一个梦，醒来了就好了。”
　　然而睁开眼睛，什么都没有变。
　　被跑出去的男孩打开了的门虚掩着，风从门缝里吹了进来，她冷不丁打了个哆嗦。抬眼看去，门被一双纤长白皙的手推开了。
　　那是一个非常漂亮且有气质的女人，一身墨绿色的衣服更加显出她的肤白，被碧玉发簪绾着的长发有几缕落在鹅蛋脸上，耳上带的玉饰也前后晃得厉害。她微喘着气，像是从远处一路跑了过来一样，颊上晕开淡淡的红。
　　“婉婉，你终于醒啦！”她似是胸口悬着的大石终于落下了一般，倚在门框上绽开了一个极为明丽的笑容：“你吓死阿娘了！”
　　“你怎的这么倔呢？”她一边数落着一边走进屋里掩了门，翻开桌上倒扣着的杯子倒了一杯水：“你阿爹那个榆木脑袋，偏偏又是个犟驴脾气，你和他拗什么？顶着大雨跑了那么些路，幸好没遇见拐子将你抱了去，不然阿娘去哪里寻你这个小祖宗哟！”
　　她说着就走到了床边，把榻上团在被窝里的小姑娘挖了出来：“来来来，喝口水润润嗓子，烧了一天了，嗓子别给烧坏了。”
　　被叫做婉婉的小姑娘抿着杯子里的水，脑袋里像是盛了一脑袋糨糊，根本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事情。幸好那个自称她阿娘的女子在床边絮絮叨叨了许久，她才能捋出一条模糊的线索来。
　　原来这个身体原来的主人是个两岁大的小姑娘，小名婉婉。婉婉的父亲是个举人，本想着继续考取功名在朝为官，没想到无意间看到了官场的黑暗面，备受打击，便想着要带着一家人移居到一个安稳的地方。婉婉的母亲是一个杏林世家的小姐，也觉得与其在藏污纳垢的官场厮混倒不如找个好山好水的地方安心过日子。于是他们就带着婉婉的外祖一家，搬到了江南。婉婉的父亲和一些老举人一起开了一间小书院。婉婉外祖家是杏林世家，有些家底，两家一起买了个大院，日子也算是这么安安稳稳的过下来了。而婉婉小姑娘卧床的原因，却是一个有些麻烦的事情。
　　婉婉因为自小和哥哥在一起，感情不比他人，听说哥哥年纪到了要去书院读书，不想和哥哥分开，便想着要和哥哥一同读书识字。但是婉婉的父亲不同意，还训了小姑娘一通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之类的。婉婉心里又是生气又是难过，在家里憋了两天之后就忍不住偷偷溜去书院了。谁知道半道上突然下了一场大雨，小姑娘冒着大雨跑去书院，淋成了个落汤鸡，被送回来之后就发起了烧，一天一夜才退下去。婉婉的哥哥极是担心妹妹，趴着床边握着婉婉的手不肯撒开，非要等着她醒才肯离开。阿娘拗不过，就遂了他的愿。他就这么趴了一宿，才见到小姑娘醒过来。
　　“你们仨真是一家人，个顶个的臭驴脾气，我是没法子劝你们了，且看着你们闹去罢！”婉婉阿娘越说越来气，虎着脸摸了摸婉婉的脑门：“幸好烧退了，不然啊，烧成了个傻子，有你们仨哭的！”
　　婉婉阿娘话音刚落，一个男孩子有些急切的声音就穿过门来了：“外祖父，你快来看看婉婉怎么样了！”
　　“瞎嚷嚷什么呀臭小子！”在门被推开的时候，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闯了进来：“男孩子要稳重！一点小事就嚷嚷着让天下都知道了，成何体统！”
　　在男孩的小身板窜进房里之后，一个大约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挎着个小药箱进来了，婉婉阿娘起身唤了声“爹”便揽着将将要冲到床边的男孩，往桌子那边走去了：“阿源莫闹，让你外祖先看看。”
　　男孩似是不甘心，还在冲婉婉那边看着，婉婉望向那边的视线被一袭灰袍挡住了，抬眼看去，那个中年男子坐在床榻边，抬手捋了捋胡子：“婉婉来，外祖给你把个脉。”
　　腕上搭着的手指带着一种温暖的粗糙感，安静下来的屋子里有一丝似有若无的檀香缭绕。大抵是因为烧刚退的身体有些疲倦，婉婉觉着眼皮越发沉了，挣扎着又眨了眨，一个宽厚的手掌盖了上来，眼前一霎便黑了。外祖父的声音在暖暖的黑暗里有一种让人安心的温暖感：“乖孩子，好好睡一觉，一觉醒来就什么都好了。”
　　像是认同一般，婉婉轻轻眨了下眼睛便放心睡去了，任由耳边的细语越来越远，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