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九门/盗墓笔记]时间咒》听风闻雷

187、心意谁人知（2）

　　张启山自遭了穷奇抢魂醒来后一直关在房间里，他不出门半步也不许任何人上来打扰，当了几天的绣花大闺女。我乐得开心能够过过二人世界，就算他再瞅着我眼烦，我也要烦死他。只可惜，这都是我的妄想，我以为的美好的二人时光，却是一再提醒我不要忘了他究竟是什么人。

　　张启山站在窗前，能把地板站出个坑，自他醒来后就一直站在这拄着，再没有挪开过脚，仿佛脚板上钉了钉子生了根。他不睡觉，不说话，只安静地眺望窗外，看这千年老城。窗边就是院子里那佛像的脑袋，张启山眼睛没眨过一次，至少我看着他的时候是没有眨过眼的，我甚至在想，他是不是在和那佛像比比谁坚持不眨眼睛更久。
　　我无数次在他身边上蹿下跳，在他耳边扯嗓子喊，推搡他、拽他，可他就像尊雕塑纹丝不动，对我不理不睬。八爷的话就在这个时候从我的记忆闸门里挣扎着爬出来，八爷说，张启山估摸着是魂没安好、安错位了，正在紧急修复中。

　　“吴邪。”

　　我在想，当他还是个婴儿时，是不是不哭不闹，第一次睁开眼睛也是这般冰冷冷地直视这个世界，一眨不眨。张日山曾和我说说过，张启山以前不爱说话，死气沉沉的，半点活人气息都没有。是了、是了，就像眼下的模样，他死了，强行拖回来，活了，就像回到初始状态。
　　吴邪有个自欺欺人的毛病，无论是吴邪，还是现在的我。就像我再次回到这里，再次面对张启山，我总是不愿承认他的真相。他就在那里啊，有喜怒哀乐、能吃能睡、能跑、能跳、能发脾气、能放火能杀人，还能处处不留情面地怼我，他和正常人有什么区别吗？没有，没有区别。看看吧，现实总能给我一盆冷水，一巴掌扇醒，一巴掌不够就两巴掌，自我催眠？那就隔三差五赏几嘴巴。
　　茶几上两个大烟灰缸里已经被我扔满了，屋子里的烟味估计得通风一整夜才能散去。窗外黄昏，火烧云的金红透过玻璃镀在他身上，我眨眨眼睛，像看到了一尊冷面罗汉。院子里那尊佛像，张启山的目光视线正好与大佛的眼睛齐平。我长呼一口气，张口而出的烟雾久久不散，盖住我的脑袋我的脸我的视线，云雾蒙蒙。

　　“吴邪。”

　　烟雾笼笼，依稀形成了一张人脸，我手指碾着烟，眯起眼睛仔细辨别那张脸。那是个普普通通的中年男人的脸，鼻梁上是烟雾形成的可笑的眼镜，我不禁笑出声，真是太应景了，我想什么来什么——那是“彭加木”的脸。
　　我想起“彭加木”遇到我时的木讷呆滞，不难猜那家伙获得意识时、睁开眼时，该和张启山一样吧，就那样呆呆地待在一个地方，消化大脑里突然灌输的巨量信息。
　　我把那张脸挥散，可烟雾似乎在逗我、耍我，因为又出现了第二张脸，是张启山。正主就在我不远处，我放着本人不瞧，偏偏来盯一个模糊模糊的虚幻。我一直有个疑问，这个疑问看上去很小、可有可无，但我直觉那是个关键口，也许明白了便知晓了一切的全貌。
　　究竟为什么——穷奇要张启山死。
　　就算抓走张启山的魂，穷奇照样无法获得自由，那凶兽明显是在阻止张启山前往轮回大阵，换句话说就是制止救出那条瞌睡龙。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做？终极失衡世界大乱，有什么好处？以及，穷奇既然几千年都被束缚在辟邪命的体内，也在张启山身上安安静静二十多年，为什么突然跳出来搞事？
　　啧，想不明白啊。

　　“吴邪。”

　　“啊？”我呆了一下，立刻把烟掐了，直挺挺从沙发上跳起来，张启山正朝我这边过来，他终于舍得挪窝。
　　他在我身边坐下，深黑的双眼看着我：“抱歉，喊错了。”
　　我回忆了一遍，他似乎是喊的吴邪？我耸耸肩不在意：“把我当成吴邪了？”
　　“他年轻时应该和你一模一样。”
　　“可惜，他年轻时是个蠢货，千万别把我和他放一块比较，掉价。”
　　“这么讨厌他？”张启山笑了，有点无奈的那种，仿佛他对着我，像对着一个长不大的孩子。我不服气，但又很贪恋他这种态度。
　　“是啊，恨不得吴邪现在马上立刻原地爆炸。”说着，我撒气般地狠狠抽几口烟。“唉、唉！”没抽完呢，被他抢走摁灭了，我盯着那半截烟，老可惜了。
　　“烟瘾这么重？”茶几上那是满满两盆子的烟头，张启山有些不悦。我两手一摊无辜叫唤：“谁要你对我不理不睬？我一烦躁就想抽烟，一抽就停不下来。”说完我往他身上一倒，躺在沙发上瞧着二郎腿，双手垫在脑后枕在他大腿上。我怕他赶我走，连忙瞪他：“你不许动，你把我认成吴邪，还抢我的烟，我就靠会儿，算你还我的。”
　　他当真没动，没把我掀开，也没赏我冷脸。轮到我感到不可思议了，偏偏我心跳还贼快，我暗骂自个儿没出息，不就是睡个大腿这么紧张激动的屁啊，还心头小鹿乱撞，初恋的小处男呢？
　　“你和吴邪认识？”他问我。
　　“那当然，熟得不得了。”想了想这么说不太准确，又和他说：“这么说不太对，吴邪的确认得齐羽，但他认识的齐羽不是我。”
　　“什么意思？”
　　“解释起来太麻烦，我自己都搞不明白。”对啊，吴邪是在二十一世纪才知道齐羽的，我这个齐羽还没活到那时候去呢。
　　“诳我？”
　　“谁诳你了！”我突然像被踩了尾巴一样炸了毛，“明明成天诳人的是你张启山！”
　　“我？”张启山明显一愣，“我哪诳你了？”
　　“你——”仔细想想，他是从头到尾在骗吴邪，但……没骗我，还坦诚得很。憋屈，憋屈，怎么到哪都那么憋屈。我从他身上爬起来，我又想抽烟，不过这回是彻底没辙了，张启山直接把我烟盒子给碾碎了。
　　“我这屋子被你整得乌烟瘴气，再抽下去，得点着了。”
　　“瞎说，”我翻翻白眼，“顶多冒点烟，火花星子都起不来。”
　　“你以后来找我，就不许抽烟。”
　　“你说不许抽就不许——嘎？”我僵硬地扭过脖子，我目不转睛地盯着张启山的侧脸，他此刻正低头削苹果，削好了递给我。
　　我握着那只苹果，想立马蹦出去，蹦到吴邪面前举苹果和他炫耀，有个人愿意给我削苹果，你有吗、你有吗？
　　张启山怎么突然愿意我来找他玩了，他以前不是很烦我。想不通就不想，我一方面开心得不得了，一方面又纠结和愤怒。
　　这说明了什么？
　　这就说明，那些吴邪没跟在他身边的时日，他真的和齐羽在一起。用力掐一把大腿，看来我精分的迹象是越来越重了啊……自己骂自己，自己看自己不爽，回头过来自己咬自己，连墙脚都不肯放过。
　　“记得要避着吴邪，别被他发现了，我可保不了你。”
　　“这用不着你说，我巴不得看不见他那张蠢脸。”我又靠到他身上去，这回胆子放肆一点，快挨到他脸了。“佛爷，你知不知道在我听来，你的话很值得琢磨吗？”
　　“琢磨什么？”
　　“像在发展地下情。”
　　“胡说八道。”
　　“你看，你要我来找你，叮嘱我避着吴邪……怎么都像在偷情啊？”
　　“是你总来烦我，我不许你来，你会听话？”
　　“别解释，我不听。”我瞧见他似乎有点想翻白眼，我乐了，好想就地打滚大笑一个钟头。“没事，我喜欢，我就喜欢刺激。”
　　“行了，瞎闹。齐羽，我问你，你和吴邪究竟有什么矛盾？”
　　“能不能别提他了，我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我心情刚刚好一丢丢呢。”
　　“好好好，不提他，那……你和我说说你吧。”
　　“我？”我有什么好说的，我的故事就是吴邪的故事啊，我能怎么说啊？
　　“吴邪是从未来过来的，那你呢？”他拿住我的左手腕，把我袖子拉开，露出腕子上那只二响环和高科技手表。二响环他瞧过了，他感兴趣的显然是另一个。我默默抽回手，扁扁嘴干巴巴地说：“你都猜到了还问？”
　　“你那边，是哪一年？”
　　“2015。”
　　“你也是从2015过来的？”
　　“也什么也，”我哼了哼，“那傻子其实是2014年来的，脑子傻了记忆错乱。”
　　“你这么清楚。”
　　“能不清楚？死对头呢。”我没好气地翻翻眼皮子，张启山这会儿又不说话了，我蹲在沙发上来了个农民揣。“吴邪应该和你这样说的吧，他去沙漠找一个叫古潼京的地方，还没到古潼京就遇了难，醒过来都到这个年代了，对吧？”
　　他点点头，我继续说：“我也是从古潼京过来的。”张启山眼睛亮了一下，我咧嘴一笑，说：“不过呢，我下到古潼京里面去了。”
　　“里面有什么？”
　　“是一个地下工事，一位大人物领导的秘密工事，这个大人物你是认得的。”我偷瞄了他一眼，张启山一脸深思，我估摸着他可能在想“大人物”是谁，没准这会儿脑子里已经把名单从老蒋开始排，排了一长溜了。
　　“我过去就是找那个人。”
　　“被沙子埋了，还活着？”他很惊讶。
　　“怎么可能，我去找他留下来的东西。”我闭上眼睛，眼前再出现了那间尘封的办公室，我找到那个档案袋，拿出里面的信件。“那可能……是唯一的线索吧。”
　　是啊，唯一的线索，找到你唯一的线索。
　　“我的故事就这么多，现在轮到我发问了？”我早已铆足精力，张启山今晚乖得不得了嘛，我说什么听什么，也许和他刚清醒有关，我得抓住机会嘛，
　　“你说。”
　　“谈过恋爱没？”
　　“……”
　　“好，没有。下一个问题，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
　　“你应该没考虑过，下一个问题，逛过窑子没？”
　　“……”
　　“看样子过去也是扫黄，继续，喜欢男的女的？”
　　“……”
　　“哦，我忘了，你不懂，没事，小爷教……”
　　可是啊，没等我起身动手，我的脸已经贴在冰凉的茶几上被教做人了。张启山扭着我的手臂按住我的脑袋，像抓犯人一样按着我，我这个气啊不打一处来，我好好和你聊天呢，怎么说动手就动手。
　　“佛爷，年轻人要有年轻人的生活，你看你，才二十多岁，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对嘛？人生呢，就那么一点儿长，你年轻有为，所谓得意须尽欢，及时行乐不要亏待了自……”
　　“闭嘴。”
　　“张启山，我跟你说，感情这事是挡不住的，所谓日久生情……我觉得这段时间你对我应该有那么丁点儿意思了，你瞅瞅你如今对待我的态度，一看就是对我有意思……”
　　“闭嘴。”
　　“反正你也不喜欢吴邪对吧，你和普通人又不一样，不用受世俗观念，和男人在一起也没什么。我比吴邪帅，嘴皮子还比吴邪好听，又年轻，又有精力，上战场不用怕被打死，和我在一起稳赚不……赔……”
　　“闭嘴。”
　　“有话好说，别开枪，虽然死不了，但还是会疼的。”
　　“安静。”
　　“好的长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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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张启山视角：他怎么长成了这么个玩意。
论佛爷为何执着于送吴邪上学堂。
2018.12.19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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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8.3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