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九门/盗墓笔记]时间咒》听风闻雷

129、最是风流时（6）

　　又是一年年关时，大年三十的夜里张启山被叫走了，中楠海那边知道他独身一人，便叫他过去吃个饭。
　　石景山大院里，张启山家里整个房子漆黑不见五指，比起大院里家家户户的灯火通明，这一处角落里显得十分落寞。吴邪孤零零坐在沙发上，他面前是一盘吃剩一半的饺子，饺子已经凉了，猪油都已凝固，一旁的烟灰缸里落满烟灰和烟蒂。
　　因为朝鲜战争的愈演愈烈，张启山把守国内后方阵地，忙得没有时间回家经常在部队过夜。算算日子，张启山已经很久没回来过了，上一次两人翻云覆雨还是好几个月以前。张启山当然有回来过，但每次回来都是进门就倒沙发上睡觉，吴邪也不忍心再去折腾他。
　　张口吐出一口烟雾，吴邪仰头靠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发呆，原本以为过年张启山好歹会回来一趟的。
　　院子里有脚步声，吴邪以为他听错了，直到有人推开张启山房间的窗户，翻了进去。吴邪跑进张启山房里打开灯，有人正在房里翻箱倒柜，张启山抬头看了吴邪一眼，继续在柜子里找东西。
　　“怎么不走正门？”见他突然回来，吴邪心里有些高兴的。张启山把每个柜子抽屉都拉开翻了个遍，他从吴邪身边走过，跑去隔壁吴邪的房间。吴邪喊他：“我那房里都积了几层灰了，我什么时候自个儿睡过。”
　　“到底在找什么？”吴邪心里泛起不快活，张启山一字不吭更不搭理他，他本来还因为张启山回来而开心呢。张启山趴到地上钻床第下去了，吴邪掐灭烟头准备过去看看时，有人在外敲门。
　　“是你？”开门一看竟然是张日山，吴邪有些惊讶。
　　“佛爷说大过年的怕你一个人孤单，要我过来陪陪你。”张日山提了大包小包，好多都是部队里发的粮食，最打眼的就是一块腊肉了。
　　“叫你来陪我？他就不怕咱俩打起来把他房子拆了。”吴邪觉得好笑，他让开路让张日山进来，吴邪指指房间里，说：“他回来了。”
　　“啊？”张日山愣了下，“回来了？可是……”
　　张启山从吴邪房里出来，目光在两人脸上各停留了两秒，问他们两个：“他放在哪里？”
　　张日山没听懂，吴邪却瞬间提上精神，他视线往下移，落到张启山的手上，无名指上没有戒指。
　　“咔啦——”一声清脆的声响，吴邪从张日山腰后把了枪，他跳远一些，举枪指着对方，吴邪眯了眼睛缓缓道：“张起灵。”张起灵转过脸来，他对吴邪手里的枪恍若无物。
　　“张启山把鬼玺放在哪？”
　　吴邪哼了一声，他食指扣在扳机上，张起灵移动速度飞快，只一眨眼时间便到了吴邪面前，掌根撞在吴邪手腕上，吴邪松开了枪，他握住被撞得发麻的手腕倒退靠到墙上。他骨头差点断了，吴邪脸上滑下来两道冷汗。
　　他……现在还不是闷油瓶。吴邪低下头苦笑不已。
　　吴邪受伤时张日山多少有点紧张，但他不知道该去帮谁，一边是他张家族长，另一边是他长官的……小情人？
　　“告诉我。”张起灵还在询问鬼玺的下落。
　　“我不知道，他没放在家里。”吴邪回答说。
　　张起灵一走，吴邪就开始龇牙咧嘴，张日山翻出药箱给吴邪做紧急处理，吴邪全程都在抽烟，每一口都吞进肺里。
　　“张起灵……你干什么要出现……”吴邪低声压出这个名字，他声音不稳，仿佛在哭泣。张日山被吴邪眼里深彻的痛苦给震撼，他脑子转的飞快，把吴邪到长沙后发生的一切联系起来，把他和张启山之间的事联系起来，他明白了，但同样被自己的想法所惊讶。张日山深吸一口气，他在压下胸中的怒气，可他的拳头不听话，捏的指节“咔咔”作响。
　　“你猜到了？”吴邪低着头笑，张日山坐在一边不说话，吴邪呼了口气，说：“来长沙之前，我只认识张起灵。”
　　“那你现在又是什么意思？”张日山怒道。
　　吴邪抬头打了个哈哈，他笑得难看极了：“就是你看到的这样，用得着我明说？”
　　“你把他当什么！”张日山双眼在滴血，吴邪往后一靠伸手挡住张日山靠近：“你要动手？张启山的话你当耳旁风？”张日山一脚踢翻了木茶几，“哐当当”一阵巨响，客厅里一片狼藉。
　　“张日山，你不会天真地以为……我和他真的互相喜欢吧？”吴邪举起手腕动了动，有些疼，但张日山给他包扎得很好。吴邪身子一歪倒在沙发上，他脸上挨了一拳，嘴角直接开裂流血，张日山不是张启山，这家伙下起手来从不会留情面。
　　“为什么！”她冲吴邪嘶吼。
　　“为什么？”吴邪站起来，他气势甚至比张日山还要凌厉，“因为没有人可以在我心里取代张起灵的位置！”拳头用力捶在心脏上，吴邪狠狠地捶打胸腔，痛的仿佛不是他自己。
　　“你扪心自问！他张启山对你不够好吗？！”
　　“那又怎样！他爱的是尹新月！他心里装的是尹新月！再装不下别人！哪怕他天天和我上床！”狠命往心脏上戳，吴邪笑得开心极了，他满脸都是泪，一道道的泪痕划下来，一滴滴眼泪落进领子里，“尹新月死了，他一辈子都不可能放下，她的死我也有一份功劳，她的死是我间接造成的！你以为他张启山心里半点不在意？我告诉你，别看他现在看上去仍旧照顾我、疼着我，他恨我的，他心里是恨的，他不可能不恨我，不可能！”
　　“佛爷他不是那种人！你怎么能这么想！”
　　“我？哈哈哈！”吴邪仰天大笑，他揪住张日山的领子，磨着牙尖大笑着对他说，“我就是这么想的，有错吗？张日山，想象一下你被其实被关在一个笼子里，你看到的听到的全都是别人安排好的，都是假的，而折磨你的人都是你最亲最爱的人，口口声声说保护你的人！忽悠！都是些大忽悠！当年我年轻不懂事，忽悠我！现在还在忽悠我，多少年了？张启山从头到尾就没和我说过一句真话！骗我最狠的就是他张启山！”
　　“张日山，换做是你，你会和我一样，而且……你会比我更疯狂。”

　　大年初一凌晨三点，这间屋子的主人终于回来了。
　　张启山进门时客厅还亮着灯，客厅里乱七八糟的，桌子翻了、盘子碎了，地上还有饺子。吴邪在沙发上睡着了，一条手臂垂在地上，地上丢了二十多个烟头。张启山注意到吴邪被包扎的手腕，手腕已经有些发肿。张启山倒了一瓶冷水做了冷瓶，拉起吴邪的手给他做冷敷。
　　“回来了？”吴邪睁开眼睛。
　　“你又和日山打架？”
　　吴邪翻翻身换了仰躺的姿势，他看着头顶上明晃晃的灯泡，干巴巴地说：“不是他。”
　　“嗯？”
　　吴邪许久没开口，张启山没催他，低头缓缓地在吴邪手腕上用冷瓶轻轻揉按。
　　“张起灵来过了。”他明显感觉张启山手上停顿了片刻，吴邪把手拿回来，像个小孩一样蜷在张启山身边。他问：“你把鬼玺放哪了？”
　　“张起灵和汪家都找不到的地方。”
　　“为什么不给他？”发现张启山想起身，吴邪拉住他不让他走，吴邪坐到张启山身上去，脸埋在他脖颈间。呼吸打在皮肤上时，张启山身体就此僵硬，但是吴邪却没动作只是安静地保持这个姿势抱着他，只是单纯地找个怀抱寻求安慰罢了。吴邪闷闷地说：“告诉我吧。”
　　张启山不知道晚上发生了什么，但是吴邪身上那股悲凉让他很是难过。他迟疑一会儿，抬手环住吴邪的后背，轻轻拍了拍，像安慰哭泣的小孩。
　　“我有一个故人，我想救他。”
　　“是矿山底下的轮回墓囚禁的？”
　　“你怎么……”
　　“张盐城告诉我的，”吴邪淡淡地说，“我一直没告诉你，我之前去过湘西，在那里遇到了张盐城，我知道他是初代张起灵，知道他是守门人。二爷说起轮回大阵时，我就在想矿山底下的轮回大阵应该就是铁面生囚禁苍龙的地方吧。因为那湖里有黑毛蛇，因为我还在那里遇到了齐羽。连齐羽这家伙都出现在矿山底下……我怎可能不起疑。”
　　“是。”张启山承认了。
　　“你的故人，就是背负青龙的人？”吴邪说，“你想救他，张起灵他们也在想办法打破轮回阵的诅咒，为什么你不和他们合作？张起灵又为什么要拿你手里那只鬼玺？你为什么又总是躲着他们？”他心里一连串的问题，他想搞明白，他想张启山告诉他。“我想听你说实话，真的。”
　　“鬼玺有两只，”张启山轻声说，“我手里那只，可以给任何人，但不能给张起灵。”
　　“为什么？”
　　“他是新的守门人，而我却身负凶邪，是守门人追捕的逃犯。鬼玺在我手上，我才能有和他对抗的能力。”
　　“为什么那么抗拒他？”吴邪抬起头，额头贴在张启山额头上，呼吸萦绕在鼻尖。这个距离，吴邪紧紧锁住张启山的眼睛。他不要再听到张启山说谎，他受够了张启山的谎言。他双掌捧住张启山的脸，带了命令的口吻：“你看着我说。”
　　“我很自私，”张启山说着笑了一下，自嘲地笑，“我不想借助别人的力量。”
　　吴邪放开他，从张启山身上下来坐到一边去，他晃了晃烟盒，里面还有最后一根烟。张启山向来不喜他抽烟，但这次没制止他。吴邪吐出一口烟雾，他叹息道：“你还是没和我说实话。”
　　“……”
　　“张起灵要抓你，不止因为你背负了凶兽吧？”吴邪偏过脸了，他盯着张启山的侧脸，张启山双手紧握在一起，紧紧闭着眼睛。吴邪说：“张盐城说，你是汪家打入张家一枚重要棋子，是他们的关键。你逃离了汪家，实际上你早已站在张起灵这边，除了要打破苍龙身上的轮回诅咒，让终极恢复平衡，你们还有别的任务，比如怎么解决汪家这个烂摊子，我说的没错吧？”
　　张启山仰头吐出长长的气息，他说：“张起灵要我去找他，他会在张家等我过去。如果，我过去找他了……”他双手顶住额头，嘴角艰难地翘了一下，说：“那就不存在了吧。”
　　“什么？”吴邪没听清楚，张启山后面说的太模糊了。
　　“没什么。”他转头安静地看着吴邪，微阖的双眼像失去光泽的黑宝石，没有生气，“只是想……在外面多留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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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2019.1.19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