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回流之歌》青沿

7、钟声里的回忆（一）

　　五年前
　　街边小商铺里的电视正播放着最新的□□消息。
　　“据最新消息，近期突然有大量的绯红眼球在市场上流通。这批价值不匪的绯红眼球，是由现已被灭族的窟卢塔人身上取得……”
　　“由于这批绯红眼球保存完整，色泽艳丽，据估计，价值可达上亿戒尼，并且有可能继续上涨……”
　　他带着一丝讥讽笑了。
　　窟卢塔族人悲痛的哭喊，凄楚的祷告，曾经在天地间回荡。
　　他的身影把窟卢塔族人眼中的明月切割成碎片。
　　窟卢塔族人的血又把这碎片染成沉重的红，生生坠落在时间的深渊。
　　那抹艳丽的红，果然不负他的期待。
　　但他喜新厌旧。
　　刚到手的绯红眼球他就不稀罕了。
　　前两天，绯红眼球开始在黑市上流通。

　　不甘与愤怒交织，在窟卢塔人的眼中酝酿成最持久的红。
　　这种仇恨只有他们自己才能体会。
　　但不论是多么深的仇恨，在绯红色的艳丽中，还是一点点消散，天空又恢复晴朗。
　　最终仇恨将被遗忘，只留眼中夺目的颜色，可笑地成为众人的观赏品。
　　再然后，这些也将被人遗忘。
　　生命也不过如此，他突然笑了。

　　哎呀，果然是他的思维过于跳跃了。
　　他不是风花雪月的人，太多的生死让他心冷似铁的同时也心如止水。
　　但是这些感慨他却无法忘怀，越来越多的思绪纠缠，牢牢让他感到自己如同沧海一粟。

　　他漫无目的地走进一家酒吧。
　　酒香一点一点地熏染着男女，摇滚扯动着人们的神经。
　　他轻轻走向吧台。
　　周围起舞的男女他视若无睹，喧嚷的人声他听而不闻。
　　他只爱一个人静静地坐在一边，看酒轻轻摇晃，慢慢饮。

　　“老板，一杯血染青天。”
　　所谓“血染青天”，就是老板当着你的面，把两种酒混合在一起，颜色会由清白慢慢变成殷红。正适合他现在的心情。
　　“一杯月落金城。”一个清雅略现低沉的女声在身边响起。
　　所谓“月落金城”，就是在灯光下，淡红色的酒里会有金色闪动，但是会随着时间一点点消失。
　　真是特别的酒。
　　“对了，老板，还要一包蒸青绿茶。”等会还要去调查一下他已经完成了一半的一个偷窃目标，没有这个不行。
　　“老板，一听黑咖啡。”
　　又喝酒又喝咖啡，真是稀奇。
　　但是他没有抬头看。

　　酒吧里的电视开始播放着绯红眼球的新闻。
　　他感觉到身边人的气息明显一变。
　　想来肯定要么是想要赚一笔，要么就是感慨一下真是漂亮真是奇怪什么的。

　　窟卢塔族被灭。
　　似乎没有人关心他们的死活，没有人心中泛起波澜。
　　……似乎所有人都在关心绯红眼球。
　　周围人声喧哗，灯红酒绿，歌舞生平。
　　……却皆不能入他的眼。

　　突然，他听见身边一声细不可闻的叹气：“是吗？被灭了。”
　　这次，他不由得抬头了。
　　黑色的头发遮住大半的脸，从他这个角度看，就好像隐没在酒吧昏暗的背景下。
　　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但又苍白异常。
　　身材修长，衣衫飘逸，但却一动不动，死气沉沉。

　　感觉到来自他的注视，她才缓缓转头。
　　琥珀色的眼睛映着闪着光的酒显出不一般的金色。
　　但是……他发现，那个眼神恍惚，毫无焦点，仿佛是费了很大的劲才能看清他的轮廓。

　　她总算看清楚了他。
　　剑眉，黑发。黑色的外套包裹住修长的身材。
　　最让她在意的，是他漆黑深邃的双眸。
　　太黑了，如果有点其他颜色就好了。这竟是她看见他的第一个想法。
　　没想到，这个鱼龙混杂的酒吧里竟然跑出来一个这么特别的男人。
　　她还是若无其事地回头，她的心思根本不在如何人上面，管这个人有多么奇怪。

　　他没有移开视线：“真是奇怪，贵族小姐竟然会跑到这个小酒吧里来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