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花》6000雨

7、故人

　　两年后。连翘已熟悉了蒲为的生活，而她也在此开了个酒肆。每日酿酒卖酒，卖的只有桃花酒。
　　蒲为桃花甚少，连翘托人从朝台带了些许种子，手植十几株，而今已初显眉目。如今的她还会时不时的去各个寺庙烧香拜佛，也留意着商芜的身影，却迟迟未得见。
　　而这附近喜欢买桃花酒的人，也知道，酒家的老板娘笑的温软，却有一丝丝抹不开的苦楚挂在唇角。老板娘擅长酿桃花酒，也最喜欢桃花，却没人知道各中缘由。
　　初六那日，店里跑堂的小栓子欢天喜地的向连翘告了假。连翘有些疑惑，放下笔问他：“往日你是最辛勤的，今儿个怎么想起要假，莫不是家里有事？”
　　小栓子笑的喜气，摸摸后脑勺，臊的不好意思的说：“这了尘上师从佛塔之中参悟佛法五载，而今要出来开坛讲经，嘿，我们这些俗人，也去聆听佛法，长长悟性。”一旁擦桌子的苓微笑着骂了一句，“德行。”
　　正搬着酒坛的温四也不好意思的向着连翘道：“老板娘……我今儿个也想去听听，诶，别扣我工钱行不？打烊之前我就回来。”
　　连翘笑着说：“那你们都去，我也不好说什么，算了，今儿个我同你们一起去。”她转过头来，“钱叔，今儿个咱们就关了，都去听那了尘大师讲经。”
　　“嘿嘿，还是老板娘是个心善的人，走走走，咱们都去。”
　　连翘几人换了件厚实的夹袄，门闩将店里插好，才放心的离去。
　　街上三五成群的人都跟着那些眉目肃然的僧人亦步亦趋，连翘几人也跟在后头。小栓子笑嘻嘻的说：“你们可不知道，这了尘上师，虽是半路出家，却是佛法参悟的最为精辟。”
　　连翘恍惚的听着。商芜清隽韶秀的眉眼依稀在脑中勾勒，他的身影如飘絮，缓缓散开。
　　“老板娘想什么呢。”小栓子眨着眼看着失神的连翘。
　　连翘回过神来。
　　“没事，只是在想故人……故人罢了。”亦只是故人。
　　温四好奇的摸着下巴，突然道：“说起来，老板娘至今还未嫁人，莫不是因为你那故人……”他挤眉弄眼，拍着小栓子的肩。
　　“我嫁过人。”连翘顿住了脚步，回过身招呼着伙计扶着钱叔跟上。
　　“可从没听老板娘说过这事儿啊。”小栓子和温四摸不着头脑，纷纷探向连翘。巴望的眼神写满了想知道。
　　连翘冷冷扬起唇角，她嫁的人啊……最初以为是良人，却是害她家破人亡、孩子早逝的凶手。连翘瞥他二人一眼，淡淡的道：“他害了我全家人，害了我的孩子……害我错过了我的故人。”
　　小栓子和温四听到这当即捂住了嘴，钱叔剜了他二人一眼。又上前道：“唉……莫往心里去。过去的事儿，便让它过去吧……”
　　连翘轻轻的说了句：“不妨事，如今我早已看淡了……只希望，能寻到他。”
　　随着人群越来越多，便有三三两两穿着袈裟的僧人持着转经筒在路上走着。连翘拼命搜寻着商芜的踪迹，可惜都不是。
　　两年了，她从未放弃寻找商芜。她不知道她何来的信念与坚定，她甚至不知她如果找到了商芜，究竟该如何面对。
　　佛音入耳，几人已行至镇华法坛。如果几人在一起，实在不便于连翘寻人。眼见来的僧人越来越多，说不定商芜就会在其中。
　　“钱叔，您领着他们，我要去找找我的故人。你们听完经后就回店里吧，不用等我。”
　　钱叔摸了摸斑白的胡须，唉了一声，缓缓道：“东家，您小心点，人多注意些，莫磕着碰着。”他顿了顿，浑浊的嗓音如同含了糖一般：“……人啊，总要想开些，若是找不到，便算了，不要执着于此。”
　　连翘轻轻的点了点头。心中怎么能放下牵挂，她远远的望了望高高的佛塔，穿云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