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祸》迁延顾步

24、树下魂

　　“公子，人到了。”白秋将兰彦送到江府。
　　“你先下去吧。”临珹望着窗外。
　　兰彦站在临珹身后，有些不安。
　　临珹先开了口：“跟我来。”说罢转身而走。
　　兰彦跟在他身后：“去哪里？”
　　“见一个人。”

　　兰彦跟着他走在一条极为清幽的小道，穿过竹林，远远瞧见林中出现竹屋，那竹屋融于竹林，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临珹推开竹门，穿过房间，撩开纱帘，便看到一株桃树，此时正是仲春时节，花开正盛，微风拂过，落英满地。
　　但竹林里突然出现这么一颗桃树，显得有些突兀。
　　“你要带我见谁？”兰彦并未看到什么人。
　　临珹走至树下背对着兰彦站住，“我……把贺泽葬在树下。”
　　兰彦一惊，走上前去双膝猛地跪地，死死盯着落满花瓣的地面，像是要看穿土层。
　　“这树就是他种的。”临珹站在兰彦身侧，“我去牢里见他时，他说他没脸见爹娘，我只能把他偷偷葬在这里。”
　　兰彦双手撑在地上，强忍着泪水。土里埋着一个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他多么希望贺泽还活着，他再次尝到撕心裂肺的滋味。
　　“当初我若能劝他不要做什么细作，不要踏入这趟浑水，也许就不是如今这般光景了。”临珹跪了下来，“我答应他了，要护好你。”
　　兰彦一语不发，和江临珹跪了大半个时辰。

　　“公子，这里有一份密报。”白秋打破了这死寂。
　　临珹起身整了整衣服，接过信封，转头看向兰彦，“你起来吧，以后想见你哥还不容易。我让白秋带你先去吃个饭吧？”
　　兰彦跪的久了，起身时踉跄了一下，被临珹稳稳扶住，恍恍惚惚地跟着白秋走了。

　　不知密报上写了什么，临珹眉头紧锁，长叹了一口气。
　　夜间，他修书一封，叫来白秋。
　　“把信交给赵鲲。”
　　“是。”

　　赵鲲是赵将军和娼妓的私生子，那娼妓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因战事而流离失所，卖唱为生，沦落风尘。赵晟彼时在宣阳练兵，因家中尚有妻儿，从未去过风月场所。
　　后来赵晟演练水军时，一夜军士无聊，便找了一个善唱江南小曲儿的娼妓上船解闷，军规严谨，他们也只是听听曲罢了。
　　那姑娘抱着琵琶边弹边唱，宛若莺啼，赵晟一时思绪万千，不免多饮了些酒，士兵也喝得七倒八歪。
　　赵晟取出银两递给她，转身想下船，身形晃了一下，那姑娘就掺着他进了船舱。
　　天还未亮，赵晟醒来时，发现她躺在自己身旁，顿时大惊，掏出银两让她快走。那姑娘也识趣，得了钱财立马穿好衣服下了船。
　　时隔多年，赵晟早忘了这回事。
　　赵鲲七岁时，母亲因病离世，离世前千辛万苦找到赵晟，父子这才相见。
　　原是酒后误事，更何况又是娼妓之子，赵晟一直不把他写入族谱。
　　赵鲲身世争议颇大，在赵家也一直备受冷眼，十三岁时便被赵晟扔到军营里摸爬滚打，而大哥赵鹏却备受父亲疼爱，由赵晟亲自教习兵法。
　　赵将军死后，赵鲲向皇帝请旨前往邺城，他大哥赵鹏近来抱病在床，整个赵家忙着丧事，现在只有他能去邺城接回赵将军的尸骨。

　　赵鲲到了军营，见到父亲的尸骨，并未动容，他仔细查看了一番，赵晟的腿部有淤青，致命伤在腹部。
　　赵晟久经沙场，怎会轻易被人捅上一刀？
　　虽有疑点，但眼下战事吃紧，就算有证据证明赵晟的死有蹊跷，这些证据也应该早被销毁。
　　不久就有使者遣皇帝旨意封吴将军为怀化将军，暂领兵权。
　　赵鲲以战事为由，让帐下士兵先行送父亲的尸骨回京，自己则留在军营里协助吴将军。
　　一个月多后，赵鲲在营中收到一封匿名信。

　　兰彦在江府白吃白喝，实在过意不去，临珹便告诉他自己已答应贺泽要照看他，让他先待在江府，城西的别院还需要稍微修缮一番，过几日就带他离京，帮忙处理一些事务。

　　慕容晏生辰很快就到了，亭内灯火通明，乐师离亭子较近的船中奏乐，亭中晋王畅饮美酒，自在逍遥。
　　王妃身着舞裙，身姿袅袅，随乐起舞，歌舞升平。
　　侧妃为晋王斟满酒，后方突然传来一阵笑声，“哈哈哈，皇弟你今日生辰怎么都不与朕说啊！”
　　慕容暄拍了拍他的肩膀，坐在他身侧。
　　“想着皇兄今日政务繁忙，我也刚回京，不想闹出太大动静罢了。”
　　“你往年生辰朕可都送了贺礼去。”慕容暄接过随从的锦盒递给他。
　　慕容晏打开盒子，盒内静静躺着一颗湛蓝的珠子。
　　“多谢皇兄。”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来，喝酒！”慕容暄为他斟了酒。
　　慕容晏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这可是玄铭国进贡的夜明珠，他们还给这珠子起了名，叫……弱水。”慕容暄摘了颗葡萄放入口中，“这珠子让朕想起儿时在御花园里捉流萤，赤子之心，无忧无虑。”
　　慕容晏也陷入了回忆，若有所思。
　　王妃舞毕，行了礼离开亭子去换衣服。船夫一撑竹竿，船离亭子远了些，乐声拂过水面，就着朦胧乐色，倒多了几分意境。
　　“这曲子奏得不错。”
　　“那些乐师是连欢请来的。过几日听说皇兄要设宴款待归朝将士，皇兄若喜欢，我就让他们去宫里奏乐助兴。”
　　“好啊。你到时候可不许不来啊。”

　　院内两个下人打扫着落叶。
　　“那人是不是有病啊，都在府前晃悠三天了。”其中一个道。
　　“你还真别说，看他脸上带着面具，万一是个刺客。”另一个道。
　　“王爷刚来京，哪有什么仇家，我看那人穿着，说不好是个要饭的。”
　　“你们在说什么？”慕容晏正打算去书房。
　　“参见王爷。”两人急忙行礼，“禀王爷，小的近日出府时，常看到一个戴着面具的人在王府门口晃悠，有好几天了。”
　　“戴着面具？”慕容晏皱了皱眉。
　　“是的，脸的右上部戴了个银质面具，对了，手里还拿着箫。”
　　“请他去书房吧。”慕容晏说罢，去了点梅阁。

作者有话说

　　叶曦戴的面具是银质的，前面有一章写的金质，忘了改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