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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白府里的白侯爷没了 ...

  •   京城里的人都知道,白府里的白侯爷没了。
      没的时候,送棺的仪仗摆的老长,就葬在城外六堰山古松树下一块风水宝地上。寿棺没人见过,只听白府近侍的人说那木料用的都是从柳州拉过来的上好楠木所制。正经是百年的老木了,通体打磨光滑后,木身都泛着透亮的红。
      棺身上的花纹更不肖说了,刻着仙鹤祥云。出殡时道士一路跟棺念唱,足足在坟头念了九九八十一天,坊间三年不准见歌舞。天玺朝往上数三十年也没见过这么大阵仗的。
      大家伙心里都明白,这是清元帝昔才。白三爷从他当皇子那会儿就帮衬他出谋划策,如今基业刚刚稳固,他反倒累的去了。才刚三十二岁的壮年之龄,留下一府的孤儿寡母,如何不叫人哀婉。
      再说白宴玖的那位遗孀,更加不是个简单人物。乃是天玺朝唯一一位有封号的女将军。三爷刚咽气儿的时候,白常氏楞是不相信他就这么没了,勒令府中一干人等不准上前,直接调了麾下的常家军守在院内。后来要不是清元帝亲自过来,这葬还不知道要留到猴年马月才能下的了。
      这话说起来也难怪,按下白侯爷和常将军在朝中的身份地位不提,单说这两人年轻时候就是出了名的欢喜冤家,几经辗转一段奇缘,外面光听听就足以称奇多年了。
      如今白宴玖一声不响的去了,留下常欢喜一个,分明是不想活的。但是膝下三个孩子都嗷嗷待哺,死不了,只能赖活着。
      常家军都说,他们将军打那以后就变得寡言。时常在白宴玖的书房里一坐就是一天,他们起初都担心她会疯掉。后来随着时日渐长,年月渐逝,这种寡言又逐渐好转起来,好到至少能愿意跟着儿子孙子们聊上一会儿了。
      那个时候,常欢喜都六十六岁了,距离白宴玖离世足足过了三十四载。
      没人能想到,躺在棺材里的白宴玖会在三十四年之后化成魂从棺材里飘出来。魂魄还挺强大,不知道是不是当初做的那尊棺木太好,竟然养的三魂七魄都饱满健硕,风吹不走,雨打不散。
      刚开始的时候还晒不得太阳,后来胆大出来转悠一下,竟然也没晒“死”。
      但是别人看不见他。
      白宴玖的尸身早就化了,紧闭的棺木里闷出挺大一股子尸臭味,以至于他也不愿意在里面呆。刚学会飘出来的一段时间还坐在坟头琢磨过,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说是鬼吧,他没鬼那么丑,不狰狞不吓人,还是生前风流倜傥的混账样。
      说是魂吧,他又能两脚着地的在太阳底下走路。走累了还能飘一会儿,除了“身体”很轻,他觉得自己跟人一样。
      白三爷是因为小时候娘胎里带的旧疾加上后期劳累而死的,毕竟整天琢磨着算计这个算计那个的,好人都难保多活。现如今就剩个魂飘出来,诡异是诡异了点,好歹谁也不愿意总在坟头呆着不是?如是想了几天以后就决定下山找常欢喜去了。
      前面就说了,这两夫妻的感情极好,至于好到怎样一个程度,后面说起来能腻歪死,现下暂且不表。
      只说眼前的这副飘飘忽忽的魂魄,没头没脑的冲下山去找常欢喜,那也得让她能看见自己才行。不然,白宴玖在自家媳妇面前那就是一缕看不见摸不着的风。谁要缕风陪着有什么用?没得还嫌弃“他”凉。
      三爷生前就是个明白人,明白人心里都有本明白账。
      他猜想魂魄这个东西,既然不散,那应该就能支配的了身体。
      他还飘进别人家刚死的尸身上试过,能从棺材里坐起来,抬头就磕到了棺材板,弄出挺大一声动静。吓得送葬的人都以为诈了尸,哭天抢地的哀嚎了半天。
      如此,白三爷明白了,他现在飘在外面的这副“身体”,不仅仅只是一个魂,而是一副完整的“三魂七魄”。
      人生来都会有三魂七魄,到死才会跟着消失。
      但是三爷的肉身咽气了,却不知道为什么魂魄没跟着散,如今飘出来想要重回人世,就得需要人身。
      活人的身体他也进去过,结果跟本尊的魂魄差点打起来了,还没站稳就被挤出来了。
      人的身体对于他来讲就是一个宅子。
      “有人”的住不了,只能找“没人”的空屋住。
      确定了这一些列理论之后,三爷就开始漫山遍野的扒拉死人。最好不要死太久的,不然身上会有尸斑,走起路来也僵硬。
      活到他这个身份地位的,能愿意从棺材板里蹦出来跳着走?那真不如“死了”痛快。
      白宴玖就每日每夜的在坟圈子里等着,一时之间又在山头忙成了“验尸官”,哪家新死了人就往哪家坟地里飘,挑肥拣瘦还挑长相。
      他得带着副新皮囊回去找常欢喜,那就不能太丑,丑了自己都接受不了。
      没事儿的时候,白宴玖也去棺材里坐坐。虽然里面味道着实不怎么好,但是那副棺木似乎很养他。有时候被白天的日头晒困了,就在里面躺一躺,第二日必然精神不错。
      如是一连折腾了小半个月,终是让他逮着一个像样的尸体还魂了。
      那是个唱花旦的小生的身子,不知道是哪个戏班子的。好像是在班主那儿受了委屈,咿咿呀呀的在六堰山唱了一通就上了吊。白宴玖从绳子上跳下来的时候,脖子上还有一道挺深的印子,好在是刚死,舌头还没伸太长,含嘴里卷两天又回去了,并不影响美观。
      唱戏的书生长得唇红齿白,倒是不难看。但是相比白侯爷生前的风姿,那差的就不是一星半点了。
      白三爷活着的时候也爱唱上这么一口,不爱小生偏好花旦,妆容扮起来,难辨雌雄。卸了旦角的妆,又是个长身玉立,翩翩公子之姿,正经是风姿卓绝的人物。
      现在白三“投了这么一具骚包娘气的胎”分明是看不上眼的,但是满坟圈子的扒拉,再找不出比这个更像样的了。就只能凑合着用,出了山再踅摸长得更好的。
      白宴玖不知道自己死了多少年了,但是观那棺材里的尸体化成了那副样子,也知道外头少不了过了几十年的光景。几十年常欢喜都没被抬进来,那肯定就是在外头活成常老欢喜了。
      三爷觉得常欢喜真能活,不像自己身子骨跟个纸片似的说没就没。
      但是三爷并不会因为常老欢喜脸上的褶子就不爱她,反倒很想见到她,一路下山的脚步也是轻松愉快。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白府里的白侯爷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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