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火灵》沫亦珣

59、天长，路远——不该说的话

　　“八公主还真是难得的好性子，隐忍到这时候也实在是难得！”看着萧羽琪远去的背影，一向心地善良的水心有些动容地说道。
　　“人活着，有时候不能不忍！”萧羽诺的语调里，也沾上了不多见的感伤。“不过这萧羽芸还真是越来越过分了，留着她，始终是个祸害！”
　　如今萧羽漠已经离开了郢洛，宫里剩下的就只有她们三个人了。如果说往昔古姿容强盛、萧羽漠还在的时候，她还不敢动什么不该有的心思的话，只怕现在，攀附在太后身边，也是要蠢蠢欲动了吧！
　　“这附近偏僻，只有前面的古桑园里住着那些已经老去的宫女，平时也没什么人过来。所以，七公主她才会这么跋扈吧！”文沁鸳看似无心地接着话，眼睛却不自觉地瞟向了不远处那黑瓦白墙的房舍。
　　“看来这宫里的布置安排，你倒是比本宫还熟悉，以后可以放心带你出门了。”萧羽诺看了她一眼，问起了水心，“本宫后来的乳娘是不是就住在里面？”
　　“是，按照规矩，所有年过五十的宫女要么出宫、要么就在这里终老。公主当时的乳娘据说家里早就因为战乱，没什么人了，人也就一直留在了这里。”
　　原本皓朔这些皇子公主的乳娘，大都会选择出身清白、甚至家境富裕的年轻女子，这些女子一般也都是刚生产完。只不过，萧羽诺因为当年的事，让萧讳琛有了顾忌，所以后来便派了一个年长些的照顾她。只可惜后来两个人也没什么感情，萧羽诺十岁的时候就把她打发了。都过了这么久了，她成了坐等生命终结的老人，自己，也快要忘记她的样子了！
　　“你先去里面递个话，本宫这就过去见她！”说不清楚为什么，萧羽诺总有一种感觉，也许她，会知道一些当年的事……
　　“这，”水心抱着娇嫩的花苞，“公主要见她，奴婢传她去宫里就是了。那里，不是公主该去的地方。”
　　“哪儿这么多话，快去！”
　　“喏。”知道萧羽诺性子来了，是什么规矩仪制都不会放在心上的。水心只好把怀里的东西递给文沁鸳，朝不远处的屋舍走去。

　　“老奴参见承伦公主！”萧羽诺刚在古桑园里的回廊里坐下没多久，一个身着藏青色宫衣的妇人便跟在水心身后走了过来。
　　这古桑园里住着的，都是已经年老的宫女。她们一旦过了五十岁，便已经彻底失去了继续千娇百媚的资格，被打发到这无人问津的场域。尚能继续劳作的照顾着那些已经彻底丧失劳动能力的，一代又一代的，延续到了今天。
　　这里基本上没有人会来，所以也就省去了精心打扮的烦恼，人人都不再在意花红柳绿的光泽，连衣衫也都变得素净了起来。
　　这里，和墙外，仿佛成了同一空间里的两个世界！
　　“你先起来吧！本宫过来，只是想问些事。沁鸳、水心，你们去外面等着。”潜意识里，萧羽诺并不想让文沁鸳知道自己当年的事。但也不好直接让她觉得难堪，便把她们两个人都遣了出去。
　　“喏。”在两个人退出去后，乳娘江月微微上前了一步。刚才在听到自己以前的主子亲临这简陋的处所时，自己也是充满了欣喜的，甚至，还有一点儿骄傲。毕竟这说明，她还不是已经彻底被人遗忘了的。只不过，这份冲动很快地就被压制了下去，到了她这个年纪，若还是怀着什么希冀，那才是可笑的！
　　“本宫也算是乳娘看着长大的，所以本宫有些事情乳娘才是最清楚的人；最近本宫突然发现，小时候有些事情记不太清了，所以过来看乳娘是不是还记得。”萧羽诺没有太多的铺垫，开门见山地开口道。
　　“有劳承伦公主记挂，奴婢一定言无不尽。”
　　“乳娘是本宫五岁那年才来漪熙宫的吧？以前是在哪里伺候的？”
　　“是，奴婢本来是尚仪司的一名宫女，家乡在皓朔边境的小城。当年皓朔与乌陳开战，全家都死了，奴婢便一直没有出宫，一直跟在尚仪司的姑姑身边。后来，得上天眷顾才去伺候了公主。”
　　江月没忘记，自己当年得到这份殊荣时，是怀了怎样的欣喜与忧虑。那个时候，她和萧羽诺的安危几乎是连在一起的。如果这个小公主平安无事，她自然也能平步青云；可万一这小公主出了什么差错，自己只怕也难逃一死！
　　“那本宫之前的乳娘呢？你可知道她的消息？”当年的事情，她不好去问萧讳琛或是蓝紫依，眼前的这个人成了她唯一一个可以打听的人。
　　“回公主，”江月的回答没有半点儿犹豫，“奴婢之前一直都是呆在尚仪司的，和公主之前的乳娘并没有见过。只知道她当年伺候公主不利，被逐出了王宫；其余的，奴婢一无所知。不过，她老家还是有人的，想必现在，应该过得不错。”
　　“你怎么知道她老家还有人？”萧羽诺看着一直低着头的乳娘，奇怪地问道。不是说，和她根本不认识吗？
　　“是，是因为，奴婢当年在漪熙宫，听宫里当时的姑姑们提过一次。”
　　“那她老家在哪里？她是皓朔的人吗？”对此，萧羽诺倒不甚在意，但她很想找到当年的乳娘，亲自确认一下她到底过得好不好！
　　“这些，奴婢就不知道了。不过，被逐出宫的人，一应的卷宗也都是会被销毁了的；又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只怕，没人还记得了。”
　　“算了，你下去吧！日后若有什么难处，只管派人来漪熙宫传个话，乳娘当年的恩情，本宫和贵妃都记得！今日的事情，就不要对别人提起了！”知道再问不出什么了，萧羽诺也便失去了留下来的心思。简单地交代过后，也便离开了！
　　“喏，奴婢恭送殿下！”江月直到萧羽诺带着人走出了古桑园，才慢慢地转身回了房间。她早就知道，到了她这样的年纪，是不能再希冀什么的！
　　何况，慎邑王早就派人警告过的，不该说的，一个字都不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