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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8、大门 ...

  •   【流星街来的,客人?】

      友客鑫,陌生而又熟悉的地方。整个城市弥漫着奢靡的气息,像是盛开到极点的花,香味下是掩盖不住的腐臭味道。第15次再见,这个地方依旧没变。

      雨淅淅沥沥地下着,天空时不时传来电闪雷鸣,每一道狂暴的闪光都像是要撕碎天空和大地,扯开整个世界。15次,什么都没变,天气倒是越来越糟糕了。

      飞坦眯缝着眼睛,任由雨丝落在脸上。他的太阳穴突突的疼,比前几次都更疼,冰冷的雨水刚好能让他清醒些。

      “……那孩子实力太强了。”小滴走过来,目光还恋恋不舍地落在那块宝石上,第15次。他磨着后槽牙挤出一句话:“小滴,是你太弱了。”“你应该用左手和他比的。”富兰克林从旁补充,第15次。

      腿部肌肉几在两个反方向力量的角力下饱受折磨,几乎要撕裂。念能力没有服从意志的驱使,依然安安静静藏在体内毫无动静。

      【太讨厌了,你发狠的时候居然是最帅的。】

      头疼突然剧烈起来,眼前闪过万千画面,最后定格在一个微笑上。恍惚间,膝盖擅自打了弯,他往前迈出第一步。然后是第二步,第三步,身体老老实实地走在了富兰克林身边,往着拍卖会场的方向前行。

      还是不行呐。

      飞坦使劲闭了闭眼。他对之后的流程早就熟得不能再熟:从友客鑫开始,到卡金国上船结束。然后白雾会填满整个世界,只余他一人,前看不到出口,后看不到来路。

      飞坦还记得第一次见到白雾时,自己傻兮兮地站在原地,静待着未知的攻击。没有攻击,那片纯白的雾气安逸静谧,仿佛若有光。白雾无际无涯,只在他面前开出一条路,笔直向前,通向更深处的白雾。

      往前,冥冥中有什么东西这样告诉他。

      他莫名想到了天堂——“有高大的墙,有十二个门,门上有十二位天使;墙是碧玉造的,城是精金的,如同明净的玻璃。城墙的根基是用各样宝石修饰的:第一根基是碧玉;第二是蓝宝石;第三是绿玛瑙;第四是绿宝石;第五是红玛瑙;第六是红宝石;第七是黄碧玺;第八是水苍玉;第九是红碧玺;第十是翡翠;第十一是紫玛瑙;第十二是紫晶。十二个门是十二颗珍珠;每门是一颗珍珠。城内的街道是精金,好像明透的玻璃。”那时候,一丁点大的库洛洛捧着老厚的一本书,一个字一个字地读给他们听。那时候,他和玛琪为了一盒子苏打饼干打得不可开交,只有派克坐在库洛洛身边听得认真。

      白雾的深处,应该就是这样的景象,他没有证据,却对此毫不怀疑。

      所以他毫不犹豫地回了头。于是一脚跨入9月的友客鑫,睁眼就是小滴在朝他抱怨那个小孩太强。

      头一次回来时,飞坦还不知道,他将经历一场无休止的折磨。

      时间倒退了,但时间倒退后的世界却与他无关。全程,他什么都做不了。没被控制的器官只有眼球和肺,除了呼吸和转眼珠,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干看着旅团一次次犯错,干等着窝金、派克、库哔、侠客依次死亡,然后再回到那片白雾弥漫的世界。于是他就再一次的转身,再一次回到友客鑫。

      现在是第15次。

      他/妈/的。

      飞坦心底暗骂一句,放任身体跟着小滴和富兰克林一起行动。他现在头疼得厉害,脑袋‘嗡嗡’作响,晕得人想吐,实在没精力每一步都和身体较劲。

      导致他头疼的罪魁祸首是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记忆。眼前时不时闪过大片大片陌生的画面:弯刀上的火焰,桌边的水杯,染血的铁链,晾衣绳上的长袍……每个画面都会勾起一段陌生的记忆。有时候是她怒吼着向他复仇,有时候是她挂着假笑观察他的举动,有时候是她被锁在地下接受刑讯,有时候是她在无可奈何地做家务……没有来由,没有次序。

      对于这些杂乱无章的记忆,飞坦毫无办法。他明知自己没经历过这些事情,又矛盾地确定记忆的主人就是他自己。呵,谁知道呐?或许这就是他上辈子,上上辈子的记忆呢。他都能体验15次友客鑫之旅了,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疼吗?】她问。

      飞坦没理会兀自出现在视野中的黑影。没人说话,她死了。

      眼前那团黑影不过是幻觉而已。和头疼一样,都是杂乱记忆带来的小小的副总用,从第一次倒挡重来时就有了。

      头疼的状况愈演愈烈,晕眩感和呕吐欲同时作用在身体上,叫飞坦头脑发昏。放缓呼吸,潮湿的空气灌进肺里,飞坦努力压下胃部的翻滚。他吐不出来的。真到了不得不吐的时候,会有另外一股力量强行镇压他胃部的痉挛,撕扯每一根控制胃部蠕动的肌纤维。但是等呕吐的感觉消退后,整个胃会疼得皱缩成一团,让人恨不得直接割掉这个器官。

      拍卖会开始前一秒,飞坦刚刚熬过了晕眩感,总算是安抚好自己的胃部。

      “欢迎各位大驾光临……”他的身体平稳地道出了这句话,和之前14次没有分别。任谁也看不出,他的胃直到刚才还忍不住直冒酸水。

      呕吐欲和晕眩感过去后,头痛就凸显出来了。大脑逐渐恢复清明的同时,硬塞进来的记忆也跟着变得清晰起来。纷乱的记忆一段接一段的在他脑子里跳踢踏舞,飞坦根本分辨不出来这些记忆的次序。上一秒中他俩还在浴血厮杀,下一秒钟就对坐在餐桌前开始享受晚餐。无意义的对话跳着舞往他耳朵里钻,飞坦想不听都不行,和外面的真实响动混合在一块儿,吵得要死。

      富兰克林的机关枪扫射整个拍卖会场时,他正在和头疼与幻觉作斗争。

      “哒哒哒哒哒!”

      太阳穴跳动得欢快,血管收缩时的微小弹动被放到无限大,血管随时都可能会崩裂。

      【衣服上的血腥味好重。】她抬起胳膊嗅嗅自己的衣袖,蹙起眉。

      “啊啊啊啊啊!”

      耳鸣声直接钻进了脑子里,持续不断得迫害着神经,大脑被混乱的警告信号折腾到彻底死机。

      【不,我没有害怕!就是……尖叫声太刺耳了而已。】她站在刑讯室外面,嘴角扯出僵硬的笑。

      “……不管你们是什么人……全都死定了……”

      大量血液汇聚到头部,额头的温度过度提升,相应的缺少血液的手脚变得冰冷僵硬。

      【你不是不怕人寻仇,你是根本不在乎,别人的命和自己的命都不在乎。那你又在乎些什么呢?】她晃荡着脖颈上沉重的铁链,舌尖舔去唇角的血液。

      “□□一定会将你们所有人,还有你们的家人,凌/辱至极……碎尸万段……让你们尝尝地狱般的痛苦……”

      心脏抽紧。

      【我笑得好看吗?】她转过头来,面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

      闭嘴。

      “家人?那是什么?”飞坦听见了自己的声音。甩落指尖的鲜血告诉他,拍卖会的任务已经告一段落。时间不多了。

      陌生的记忆仍旧在自己的脑子里跳来跳去——他管不了这些记忆,不过他可以选择不理会——借助疼痛,飞坦集中有限的精力,竭力思索结束第15次读档的办法。

      让身体和念能力摆脱控制是永远的最优先任务,必须不断尝试各种方法以解决问题。

      硬碰硬争夺控制权的办法,飞坦已经试过不止一回了,结果统统以失败告终。操控他的力量不见减弱,他自己的体力却因为一次强过一次的头疼被消耗得见底了。

      取巧的办法他也试过。飞坦尝试通过眼神给周围的人传递信号,还试过用眼球转动的方向和呼吸的频次组成摩斯密码传递消息——他来来回回地拼凑出“时间重复”,“西索叛变”,“火红眼”之类的字句。然而他传出的信号无人接受。其他人也被控制了,这是飞坦得出的唯一结论。

      他们的幻影旅团,现在是他一个人的幻影旅团了。

      还得想想别的办法。

      如果团长在,应该会有办法。半倚在热气球篮筐边上,飞坦看到窝金和库洛洛通电话时,不由得如此做想。

      淅淅沥沥的小雨忽然变成了瓢泼大雨。暴雨噼里啪啦地击打在热气器上,狂风吹得热气球在天空中左摇右晃。闪电和雷声突然密集起来,几乎把夜空耀成了白天。隆隆地雷声盖过了所有的声音,音波冲击得鼓膜一阵阵发疼。

      飞坦下意识抬头往天空看过去。云朵被风聚拢在一起,缓缓绕着一个中心旋转,形成一个漩涡。飞坦忽然意识到什么——他能动了!他腾得一下站起身,冲到窝金身边抢过电话:“团长!”

      电话那头,还是库洛洛在长篇大论的分析拍卖品的去向。飞坦烦躁的“啧”了一声,掐断电话,然后不顾依然疼痛的肌肉,直接跳下了热气球!

      暗色的念能力紧紧缠裹在身上,形成厚厚的护盾。随便从追在热气球后面的汽车里挑出标,飞坦调整自己的动作,炮弹一样砸到车顶上!轿车车顶直接被砸穿,他抬腿将车上的司机踹了出去,自己翻上了驾驶座,拨过方向盘就朝着旅团大本营的方向狂飙而去。

      【你要走了吗?】她问。

      头又疼起来了,这次涌进来的记忆格外多。

      弯刀、火焰、血液、天空,各种色彩交织在他眼前,大脑没时间反应,负责记忆的脑神经已不堪重负。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晕眩感和呕吐欲又有反复的迹象。

      飞坦咬破了自己的舌尖,换得神智几分清明。他将油门踩到了底,力求以最快速度冲回旅团。鬼知道他能自由行动几分钟!趁着还能动,他要先把西索那个混蛋碎尸万段喽!

      只要西索死了,后来在友客鑫发生的意外就永远不会发生!

      【我要死了。】她拦在前方。

      你已经死了!

      车子撞随了黑影,横冲直撞地闯进那片废楼区。来不及踩刹车等车子停稳,飞坦直接跳下了车,攀着窗户的边沿往楼上蹿。闪过烛光的那扇窗离他越来越近了。使劲撞碎窗子,顾不上一身的雨水和玻璃碴子,飞坦长剑平刺,直杀向坐在角落里搭纸牌塔的西索!

      “住手飞坦。”飞坦听到了熟悉至极的命令声。他下意识顿住脚,剑刃在划开西索喉咙前一刻停了下来。他转头看向稳坐在屋子中心的男人,出声确认道:“团长?”

      “暂时不要徒生事端。”库洛洛言简意赅地说道。矮个蜘蛛狠狠“啧”了一声,终归是不甘不愿地放下了长剑。

      “团长,时间在……”飞坦快步走向蜘蛛头子,急于将已知的情报都告诉库洛洛。重置的时间,不受控制的身体,还有不断涌来的记忆。

      库洛洛打断了他:“我知道。”他都知道,知道的比飞坦更详细。即使没能看到全套漫画,库洛洛也清楚,旅团必然是充当了少年漫画中的反派形象。既然是反派,自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全员死亡,大概就是旅团被编写好的未来。

      他可不接受这种未来。百般算计,他终于夺得了管理员的笔,回到了故事世界中——99步的准备工作他全都办好了,离改写旅团的命运只有一步之遥。

      现在只需要把笔交给飞坦,让飞坦去寻找漩涡的中心,去修改旅团的必死结局。

      库洛洛来从怀里摸出那根原属于倒影琦琦的笔,抬手抛给飞坦。

      然而,笔离开指尖的瞬间,异变突生。库洛洛感觉两脚瞬间没了知觉,麻木顺着小腿一路往上蔓延,想必很快就会蔓延到脖子和头。得抓紧时间了。

      强盗头子看向飞坦,快速说道:“时间紧迫,这个世界即将崩碎,已经不会有再来的机会了。那根笔能修改……”修改故事的走向。去找能连通到世界之外的漩涡,直接抹除掉原著主角!

      一连串惊天动地的炸雷响起,隆隆的雷声覆盖了库洛洛所有的声音。显然,他刚刚对飞坦说的话,飞坦一个字都没听到。这绝非巧合。

      麻木感延伸地更快了。余光中,库洛洛看到天空划过一条明亮的闪电,刹那间黑夜亮若白昼。雷声紧随其后,巨响几乎震碎天空。时间不多了。丢了笔的管理员无法再维系漩涡的稳定,世界寿限提前了。这个世界即将崩碎。

      冥冥中,库洛洛意识到自己无法传递任何有效的信息——无论是行动地点还是行动内容,他都没机会说出口。只能赌一把了。赌飞坦作为主人公,本能的知道该如何影响故事世界。而他要做的,是给飞坦提供行动的方向。得让飞坦的愤怒和不甘集中在改变旅团命运的事情上,而不是,要把飞坦受管理员诱导的思想扳回正事上!

      “你该记得……我们是盗贼,想要什么就去夺过来……”麻木已经延伸到下颌,来不及了。

      意识开始变得昏沉。但是,看着飞坦有些迷惑的表情,库洛洛还是勉力运动着自己的舌头,加上了最后半句话:“即使是死亡也是一样的……作为强盗……大可……贪婪些……”该存活下来的不是个人,是旅团。库洛洛没能说完后续的话。他的思维彻底变得散碎,意识逐渐飘远。最后一个浮现在库洛洛脑海里的词语,是‘旅团’。

      炸雷再响,这次连大地都在震颤。时间不多了,这回,没有读档重来。

      团长走了,留下一道谜题。飞坦盯着手心里的笔,只觉得头更疼了。扔给他的笔,有一整个旅团的重量。

      团长,到底要他干什么啊?

      飞坦的另一只手摸向了长剑。他目光阴沉地盯着西索的脖子。要不还是按照他自己的想法来吧?趁着他还能自由行动,只一剑,就能解决问题。

      【除了挥剑杀戮,你再不会别的了。你有遇到过挥剑解决不了的问题吗?】她刀尖缠着火焰,火光模糊了她的表情。

      飞坦长出一口气,恶狠狠地将长剑收回,重新攥紧了手心里的笔。团长不让他杀西索……团长一定比他更想把西索撕成碎片……团长不会传达无用的消息,团长肯定比他多知道了些什么……该死的!团长到底想要他干什么啊!

      抓着笔,飞坦在自己手背上划拉了两下。一点墨水都没有,手背上连条黑印都没留下。他拆开笔,里里外外笔芯笔帽全检查了一遍,依旧没看出这根笔有什么特别。修改,修改什么?该死的!

      飞坦抛开笔,换个思路继续想。

      他记得的?想要什么就去夺过来?是说让他去抢他想要的东西?这都什么时候了,团长怎么可能说这个!那是什么?他想要的,他想要的……

      哦,对了,还有半句呐——即使是死亡也是一样的。所以,是团长想让他用这根笔去修改什么东西,好抢夺想要的死亡?不对不对不对,让他和死亡抢夺想要的……人?

      这根笔,能修改死亡?

      只能是这个了吧!

      飞坦扯出一副亢奋的笑容。他上下抛了抛笔,心里有了无数想法。修改死亡,这个好啊!那他可得改好几个人的!头一个就是窝金!然后是派克,侠客,库哔!看他把死人统统给夺回来!

      他快步向窗边走去。可是没走两步飞坦就意识到一个新的问题:以上这几个人,都还没死呢。难道要等他们死后再做修改?还是他得先把这几个人杀一遍试试?飞坦懊恼地掐了掐自己的太阳穴,深感自己已经糊涂了。

      炸雷响起。飞坦转头向窗外看。黑云压城,暴雨倾盆,这个世界等不到明天的窝金死的时候了。由他杀死再复生更是多此一举,毫无意义。

      肯定是他的推测出了错。是从哪里开始错的?人选?如果他前半段的推测没错,那就只能是人选有问题。未死的人不行,他得在目前已经死了的人之间找。

      已经死了的,还得是他想要从死亡手里夺回来的人……今天死了的有□□的保镖,参加拍卖的渣渣们……哪有这么个人选!不对,或许不仅限于今天。再往前算,昨天?没有死人……前天?没有……上周?……上个月?……

      没有,没有这种人。他的推测出错了,得重新在想……飞坦在烦躁地来回走动,努力思考着可能的答案。

      然而,在他脑内,似乎总有个小声音在捣乱:还有,还有一个人,他想要从死亡手里夺回来的人选还有一个。

      没有了。飞坦一个个往前清点,然后斩钉截铁地宣布:没有了。他的记忆里,不存在这样的人。

      有。往前,再往前,还有一个人。

      没有了,绝无其他。

      有的。就算明知道那个人选绝非正确答案,有就是有。

      【忘了我吧】她说,近乎叹息。

      ……梦玘。

      飞坦站定,闭上眼。

      梦玘。这个名字似乎很久很久都没在他脑海当中出现过了,尽管他满脑子都是有关梦玘的记忆、梦玘的幻象,他却很久很久没有想起过梦玘的名字。他几乎觉到陌生。

      梦玘。唇齿间悄悄蹦出两个字,舌尖和喉头照旧记得发音的方式。他依然倍感熟悉。

      他把她从头脑里擦去,那片突兀的空白却依然是她的模样。

      梦玘。

      这绝不可能是团长想让他得出的结论。飞坦闭上眼,试图将这个名字丢回脑海深处。他的思路根本不对。赶快重头再捋一遍,想想其他的推测,

      又是一个炸雷,楼体晃动了一下,飞坦身体晃了两晃,快步走到破碎的窗边。窗外,天空上的云团越聚越大,雨云形成了一个非常巨大的漩涡。来不及了,这个世界即将崩碎。他必须抓紧时间想出其他可能的推测。

      可是,那个完全错误的推测却总在飞坦脑子里搅合。

      他想要修改梦玘的死亡,他想把梦玘从死亡手里夺回来。在世界即将崩碎的时候,他想再看梦玘一眼,笑盈盈的,活生生的,而不只是幻觉。

      这不是正确答案,这肯定不是。旅团,旅团才是最优先的,旅团才是要永远存在的。他现在应该去想团长留下来的谜题,整个旅团都在他手上呐!得抓紧时间,少想那些有的没的,他得接着回忆……

      他还记得间房,友客鑫布朗克斯区,一个安静的小窝。

      他记得的。初夏的友客鑫,所有气味都涌到他鼻尖下,所有声音都闯进他耳朵里,无数光线撞进眼球,太过绚烂的世界叫他头晕目眩。那个小窝给他隔出了另一片世界。他记得,他记得的:一粥一饭,没有一餐是不合心意的;一针一线,所有衣服都是舒适合体的。他还记得的她的手,她的眼,她的笑,她的哭……

      他当然记得的。梦玘。我们在那里相遇。

      攥紧了手里的那根笔,飞坦翻窗跃进了暴雨中。

      ……去他的正确答案,他想不出来了,他不想了!

      呵呵,哈哈哈,世界都他/妈/的要崩碎哩,他死前肆意妄为一把也无所谓吧!干脆都化了灰,等团长到地底下再来找他麻烦吧!到时候他就和库洛洛打一架,质问库洛洛留的都是些什么没人看得懂的破暗示!

      幻觉被风吹散,留下模糊不清的叹息。暴雨中,飞坦把那辆撞得走样的汽车开出了赛车的速度。刹车断了,离合断了,不过油门还好着就行。暴雨颇有要淹没整个世界的气势。暴雨之下,还剩半边的挡风玻璃被雨水打得一片模糊,除了水纹什么都看不见,飞坦索性把剩下的半边玻璃也打碎了。天空中的阴云越积越多,雨云漩涡的四周电闪雷鸣不断,雷电无差别地攻击着地面上的一切。车子在地上疾驰,追赶着即将溜走的时间。时间不多了,这次没有读档重来。

      远离市中心,偏僻阴凉的小巷子,一个笼罩在高楼阴影下的小房间。饱经沧桑的车子停在了小房间下方。飞坦跳下车,靴子落进了水里,溅起一片水花。雨水淹没了街面,污水的水面已经没过了他的靴底。这个世界即将崩碎。

      飞坦跑进了楼里,三步并做两步跑到他记忆中的小窝门前。那扇门已经不是他记忆中的特制的金属门了,而是一扇陌生的木门。

      是的,早该换了。她早就死了很多年了,自杀。即使时间倒退世界重来,都救不回来。她自己下定决心想要死嘛,那要怎么救呢?救回来还会再自杀,再救回来还会再自杀,没完没了。无论抹消哪一个因素,掐灭什么样的意外,也没人能救回一个想死的人。

      她死了,改都改不了的死亡事实。主人都没了,那门自然也就不在了。

      脚下一阵冰冷。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漫到了楼上,没过了他的脚踝。这个世界即将崩碎。

      不过,梦玘要自杀,和他有什么关系?他要梦玘活着。作为强盗,他‘大可贪婪些’哩。

      瞅瞅手中的笔,飞坦撇撇嘴。修改死亡……管它是修改什么!他现在就想修改这扇门换了主人的事实!他想修改这个破烂掉渣要崩坏的世界!

      飞坦将笔硬生生捅进了木门的锁眼里。塑料笔帽被锁眼挤得变形,塑料碎屑掉了一地满满当当塞在锁眼里动弹不得。然后他探出手,去转门把手。

      他要修改这该死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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