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猎人]求存》强行幽默

216、镜里（二）

　　“这又和她自杀有什么关系？”喵抬起后腿搔掻耳根子。

　　倒影琦琦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斜睨了喵一眼：“不是……你真的无法理解？这个讲起来可很麻烦的。”喵老实的摇头。倒影琦琦一时语塞：“明明都是一个作者的造物……”赶在喵炸毛暴怒之前她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还不都是她害得！她非要在削减智商这条路上一去不复返我有什么办法！”喵自己补完了倒影琦琦想说的话。倒影琦琦憋着笑安抚太：“好啦好啦，这其实和智力没多大关系，主要你们的性格设定有些区别导致难以产生同理心。再说她好歹没往加强神经质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噗！”

　　喵气恼地转圈圈，胡子一颤一颤地抖动。倒影琦琦的声音从它头顶传来：“喵，你是真心的，特别想弄清楚？”“当然啦！”气头上的喵不假思索地答道。

　　下一秒，它脑门上挨了重重一个脑崩儿。“喵嗷！”它疼得叫出声，抬头怒视倒影琦琦：“倒影姐？你干什么？”回应它的是又一个更疼的脑崩儿。“干嘛啦！我真要生气了！这不好玩!”喵后跳一步，威慑性地亮出爪子。然而倒影琦琦没有就此收手，反倒弹得更起劲儿了。喵被接连不断地脑崩儿弹得头昏脑涨，它被打急眼了，胡乱挥爪往倒影琦琦的手上招呼，却怎么也拦不住探向额头的手指。很快喵的额头就火辣辣的疼起来，反观倒影琦琦，除了袖子被挠烂了，几乎毫无损失。

　　晃晃脑袋，喵神态间隐隐有了怯意。它耳朵放平，匍匐着向后倒退，边躲闪袭向脑门的手指头边告饶：“别，咪呜，倒影姐，别打了，我错啦，我错了还不行嘛！我改！别打了，真的疼！”可倒影琦琦根本无视它的告饶，依旧不依不饶地打在它脑袋上。

　　喵往后退着退着，瞅准一个机会扭头就要逃跑。还没等它跑出两步，后腿就被一只手牢牢抓在了掌心里。它气急败坏地扭身咬向那只手，那手却灵活地避过了尖牙利齿拎起它后颈的皮毛，重新将它拎回原地。又是脑崩儿，一个，又一个，再一个。

　　跑也跑不脱，咬又咬不到，气急败坏的喵破口大骂，猫语和人话搅和在一起，它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骂些什么。但是无论它做什么，倒影琦琦都不发一言，只是持之以恒地弹着它脑崩儿。叫骂累了，喵也没了气力。它不再发怒，不再躲避，也不再叫骂，只沉默地将自己团成一个毛团子，脑袋埋在爪子下，尽量不让脑崩儿落在已经打疼了的位置。

　　过了多久呢？喵不清楚，感觉过了好久好久，倒影琦琦终于不再手贱弹它了。喵趴在原地不动，抱着脑袋装死。手又落在了它身上，不过这回不是恼人的脑崩儿了，而是轻柔的抚摸。喵抖抖耳朵，抬眼往上瞧，正对上倒影琦琦的视线。倒影琦琦歉疚地冲它笑笑，目光仍如往昔般温和，看不出半点恶意。

　　喵突然就发火了：“喵嗷嗷嗷！你有病啊！凭什么打我啊！神经病！你神经病！”它抱住倒影琦琦的手好一顿抓挠撕咬，然后扭头蹿到了书桌底下，一只猫窝在黑暗里嚎啕大哭，死活不肯露头了。

　　倒影琦琦瞅瞅自己烂成布条的袖子，歉疚地摸了摸鼻子。她回头看看不断产生新裂痕的‘门’，再看看书桌底下，索性丢开手中的笔，跪爬在书桌外面哄劝那只小祖宗去了。“抱歉抱歉，是我不好，我错了，让你受委屈了。以后再不弹你脑崩儿了，我保证！原谅我这回好不好？”

　　“你神经病！脑子有坑！还不依不饶地打我！我讨厌你！最讨厌你了！你滚！”桌子底下传出精气神十足的哭叫。倒影琦琦揉揉耳朵，苦笑着连声给喵赔不是也不知哄了多久才哄得喵回心转意，从桌子底下爬出来。

　　抱着喵，倒影琦琦坐在不断开裂的‘门’前，暂时没有提笔修补裂痕的心情。“这回，你多少能体会到梦玘自杀前的心情了吧？”她理理被抓烂的袖子，轻声问。

　　喵听得一头雾水：“大姐又不是被弹脑崩儿弹到自杀的？”倒影琦琦闻言忍不住乐了起来：“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她自杀时的心情和你刚刚藏到书桌底下的心情很像。”见喵还是没太明白，倒影琦琦循循善诱道：“你刚刚为什么藏到书桌底下，那个瞬间，你想的是什么？”

　　回忆着刚刚的场景，喵甩甩尾巴说：“就是……气炸了，再也不想见到你了。”想起这事儿喵就来气，忍不住又挠了挠倒影琦琦的衣袖，“你说你多讨厌啊，莫名其妙就开始弹我，好疼的！我当时讨厌死你了！恨不得把你手指头咬掉！”

　　倒影琦琦赶紧给喵顺毛，在又一轮批斗大会开始前把话题扳了回来：“比起你团在地上不动的时候呢？那个时候你又在想什么？”

　　“那个时候？我什么也没想啊。打又打不过，跑也跑不掉，你又不肯停手，我除了趴地上忍着也没什么好想的了。”喵挠挠耳朵，“非要说的话，就是在等你停手吧。”

　　“如果我停手了呢？”倒影琦琦追问，“然后，你会怎么做？”

　　喵没回答。它瞟了一眼仍在不断产生裂缝的‘门’，忽然谈起毫不相干的话：“倒影姐，大姐夫，飞坦，他是不是也从来没被伤到过啊？”

　　倒影琦琦也看向‘门’那头的画面。少年毫无异样地和同伴开着玩笑，在废墟间打闹，和过去别无二致。只有‘门’在不断增添着裂痕。

　　倒影琦琦淡淡地道：“一个无所期待、无可失去，以至于无所畏惧、无可救药的人，再难有什么能伤到他的东西了。至少，你大姐是这么想的。”她低头看看怀里若有所思的喵，低声笑起来：“现在有点明白了吗？那天本来该是她的庆祝会暨告别会。”

　　喵甩甩尾巴，偏头蹭了蹭倒影琦琦的手心：“我不会一声不吭跑掉的，因为倒影姐你最后一定会好好解释的，对吧？然后我肯定会原谅你的。所以，刚刚其实就是有点，有点委屈……”

　　“不是有点，是特别委屈吧。喵你这根本是不打自招了。当时已经暗下决心要和我绝交，一有机会就跑进故事世界再也不理我了，对吧？”倒影琦琦忍不住笑了起来。喵嗓子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含蓄地表示赞同。

　　倒影琦琦捋捋猫毛，继续道：“我估计，那时候的梦玘也差不多是这么个想法。但是她的心情应该更复杂些，绝不是一句委屈就能说明白的。”

　　“首先，同样是毫无道理的攻击，我可比飞坦温和多了。其次，喵你没有必须忍受我的理由，但是梦玘有。第三，喵是相信我不会真的伤害你，所以还对我怀有期望。梦玘对飞坦却没有任何期待。她早就放弃期待飞坦会有所改变，也早已不相信两人能好好相处了。最后，喵你心里其实很清楚，我总会停手的。但是，梦玘根本看不到摆脱的希望。”

　　“若要求存，便得在无望的轮回里寻找不存在的契机；若想解脱，也得自己亲手掐断继续存在的可能。喵，换做是你，你怎么办？”倒影琦琦问。

　　喵不假思索地答：“当然是解脱！长痛不如短痛喵。而且，不能光我一个人遭罪，怎么也得拉着罪魁祸首一起的！”说着，喵愤愤朝‘门’那头的飞坦亮出了爪子。

　　倒影琦琦点头：“对吧？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基于这种推测，梦玘的行为挺好推测的……”她看到喵把头摇成了拨浪鼓，只得叹口气从头说起，“那我们从头捋一遍吧。先从轮回说起。”

　　“在琦琦的设定里，轮回有三个关键点：梦玘的死亡，阿贝尔，银像。银像是许愿机，阿贝尔是许愿者，梦玘之死是许愿的动力。整个设定落在纸面上只有一句话——‘梦玘的逝去带给阿贝尔无尽的悲伤，她向银像许愿重启世界，愿望实现了’。而这条设定在故事世界运行时就变成了这个德行：只要梦玘一死，阿贝尔就会许愿重启世界，银像马上实现愿望。就是金手指，没有理由，但是默认三者缺一不可。”

　　“这个设定变数很大。尤其是阿贝尔，她源自阿宁的意志力尤为不可靠。但是，这也意味着有很多空子可钻。落在纸面上的内容不可改，但是我努努力还是能增减点小细节的。当初为了增加梦玘成功几率，我把设定强化了，加了半句‘关键点存一即可’。现在看来，这反倒是害了她。”

　　“果然，阿贝尔没轮回几次就不想干了，早早转移力量封了记忆，避开所有剧情。银像其实不想梦玘活着，但它的意愿无关紧要，只要力量还在这个机制就会运行下去，而银像不可能主动耗干自己的力量。最后，梦玘14岁的时候必死无疑，好了，轮回无解，完美。”

　　“然后我们再来说说梦玘是怎么应对这个状况。阿贝尔不是问题，对付银像也很简单，砸烂就好了。矛盾集中在她的死亡上。梦玘琢磨出的办法就是封印记忆和力量。”

　　“这算什么办法？”喵疑惑地问道。

　　倒影琦琦露出一个怪异的表情：“喵，你把故事世界想象成一个超级简陋的系统。在这个系统中，轮回这个机制是做什么用的？”不等喵细想，她自己便答了出来：“是为了保证女主角顺利活到结局的金手指。换句话说，故事走到了结局，金手指就失去意义了。但是你想想，梦玘的结局是什么？【14岁，梦玘遇见了飞坦，开始了她的爱情。她没能活到15岁。】这个结局和‘轮回’是矛盾的。但是故事世界仍然能自洽，虽然运行的不怎么样但还在运行着。也就是说，在某个时间点，‘轮回’的判定机制是失效的，会自动转入结局判定。如果判定结果是‘达成结局’，故事就结束了，否则‘轮回继续。’”

　　喵迷惑的眨眨眼睛：“达成结局……那大姐不就成功了吗？”

　　倒影琦琦叹气：“错了，达成结局她就失败了。她提前进入故事世界就是为了改结局的。在一个更好的故事，她才有可能好好维持自己的存在。”

　　喵琢磨了一会儿，有些恍悟：“所以，大姐得主动接受自己失败消散的结局才能解脱，是吗？好像……还挺理所当然的？所以她封掉记忆和力量就是为了严格按照剧情走一遍喽？没直接砸烂银像该不会也是为了还原剧情吧？可这样干的风险也太大了，万一哪一步出了岔子……”

　　“就结果来看，她赌对了，彻底解脱了。‘命运’赢了。”倒影琦琦耸耸肩。

　　喵晃着脑袋来回琢磨这一大团乱麻，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不对啊倒影姐，你之前说大姐自杀是因为她爱飞坦？可按你之前的说法，这难道不是计划好的流程吗？”

　　“唔，这就涉及到另外的问题了。不过，喵你得知道，我不是梦玘，不论是之前说的还是之后说的，都不过是我认为比较靠谱的猜测。具体情况，大概只有梦玘自己知道。”倒影琦琦换了个姿势抱着喵，慢慢组织自己的语言：“我猜到梦玘要自杀是在她最后一世的11月。但是，12月的时候，飞坦回来见梦玘了，那个时候我忽然意识到，这次梦玘似乎误打误撞找到了改变结局的方法。这个时候，我觉得梦玘可能要碰出最棒的那个结果，大概需要迎来自杀的结局了。后来飞坦对她的关照，还有梦玘自己表现出来的纠结歉疚，都坚定了我的推测。俩人终会迎来happy ending。”

　　“但是，最后一天，他们两个谈到安全感这个问题时，我忽然有了很不好的预感，直到梦玘忽然哭起来我抓住点头绪，来回来去琢磨到现在才算有些明白。”她看到喵木楞的反应，多解释了两句，“好吧，我们先明确一个概念。对于故事世界而言，故事结局只代表着整个故事世界的规则固化，并不代表故事世界的完结。简单来说，在失去作者的干扰后，世界的规则会彻底固定下来成为地基，而故事世界本身则在这个地基上继续延展补完，知道故事被人淡忘才是世界终结的到来。无论如何，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规则不变’。”

　　“其中，同人文的故事世界尤为特殊，它的基石不完全是同人作者设定的部分，还有很大一部分依赖于原作者的设定，而这两部分往往会有偏差和矛盾。这种时候，那种基石起到的作用更大，世界规则就会往哪一边靠拢，选择性的对设定，剧情，角色进行改变甚至抹消。而在梦玘的故事里，世界规则明显是向着同人设定的部分靠拢的，因为梦玘占得比重太大了。”

　　倒影琦琦这时忽然讥讽地扯了扯嘴角，“嘿，安全感，现在我们再说回这个问题。喵，你不觉得这个词和飞坦放在一起的时候非常违和吗？”

　　喵眨眨眼睛，瞳孔倏忽收缩成竖线，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但是，这只是加了一点小属性，应该还谈不上ooc……”

　　“没错，稍微加点属性还不是什么大问题，毕竟同人文嘛。可是他不仅加属性，他还不走剧情啊。”倒影琦琦的指着‘门’那头的少年，低声问喵：“喵，如果那天晚上梦玘顺势改变了故事结局，飞坦还会成长为《全职猎人》里塑造的那样吗？不会了吧，至少那句‘家人，那是什么’的台词大概率不会出现了，他拢共可就那么几句台词……你还记得我刚刚说过，同人文的世界规则吧。”她耸耸肩暗示性地看向喵。

　　“喵，你要是世界规则，同样是维持故事合理性，是扭曲后续剧情来得划算，还是直接抹消男主角来得划算？”面对这个问题，喵支支吾吾地不肯正面回答。

　　倒影琦琦朝窗子外看了一眼，玻璃镜面外，少女依旧趴在电脑前，对着空白的Word文档发呆。少女根本不知道，有一个世界在她笔下艰难地诞生了，而这个世界的诞生，又是建立在多少牺牲和挣扎之上的。少女什么都不知道，于她，只是动了动笔而已。

　　“所以，所以飞坦会消失？怎么这样……改结局，飞坦消失；不改结局，大姐消失……”喵瞪大了眼睛，深陷矛盾的漩涡中不能自拔。

　　倒影琦琦看向吓到炸毛的喵，扯扯嘴角：“现在知道害怕了？喵，什么叫命运？这就叫命运。而决定权握在你大姐手里。梦玘应该早就意识到这一点了，而且她本应是属意改结局的吧。我记得她说过，她本想报复。”

　　“然而大姐自杀了。”喵喃喃道。

　　“所以我才说，是因为她爱上飞坦了呀，用自杀的方式硬生生将故事世界的未来扳回原作的方向。下这个决心，她应该也做过好一番思想斗争，所以死前才会情绪激动说了那么多……”倒影琦琦无奈叹口气，放下喵，重新拾起笔：“好吧，到此为止，我该干活了。说来说去我也不是梦玘，也就是些主观臆断，算不得数的，你就当听个乐吧。”缺少修缮的‘门’此时又多了不少裂缝，在彻底碎裂的边缘上垂死挣扎。

　　喵耷拉着耳朵，默默看着‘门’那边的世界。黄沙，鲜血，身着黑袍的少年，所有普通又不寻常的一切。身在其中的人大概很难理解自己是何等幸运才能站在地面上。那些不幸的，已经烟消云散，再无踪迹。

　　一切已成定数。

　　……一切已成定数？一切？

　　喵抖抖胡须站起身，凑到‘门’前。‘门’上，一道道新的裂痕正在形成，隐隐有电光闪过，有血腥味透过里裂缝传来。无论倒影琦琦怎么修补，这道‘门’依然在变得越来越破烂。喵抬起头，问：“倒影姐，故事世界固定后，‘门’不会跟着定型吗？”

　　“会啊，故事世界再不任何事物受影响了，‘门’当然会——”倒影琦琦的手顿在半空中，两眼直愣愣盯着‘门’上不断开裂的缝隙，“——会定型？”

　　良久，她放下笔，赞叹地看着喵：“喵，你可真是个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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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全对话预警！！！
为了圆坑，我也是拼了……我圆回来了吧……圆回来了吗？希望是圆回来了，嗯，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