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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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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陆连值班昨天半夜又出警了,也不是啥大事儿,两口子打架你一句我一句的折腾了一夜,这天儿刚放亮,好不容易趴桌合上眼睛多少眯一下。
“嘿!哥们,吃了吗?”
来人一巴掌拍在郑陆的背上,妹的,不用抬头也知道是同事王一亮。他心想这孙子倒是神清气爽,合着倒霉事就可他一个人来是呗。
一个人连着值两个班,饶是郑陆这样出了名的善解人意的好干警,也没给小王好脸色。大盖帽拿下,用手摸了一把头脸,一手的油就要往小王身上蹭。
王一亮哇哇大叫连忙躲开,夸张的摆了个格斗姿势,嘻嘻哈哈的说:“别别别,哥们儿有情有义,来日一定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到底是警校一起的同学,郑陆瞪他一眼说:“跟你说,这次是看在你那女朋友面子上替你啊,最后一次啊!”
说完,郑陆白牙一呲,笑得极为猥琐,看着王一亮说:“行啊,看着小脸挺红润啊,久旱逢甘霖啊,盐碱地都长热带雨林了啊。”
王一亮也不恼,捧着脸痴痴的笑。
这时候其他人也陆续来上班,郑陆坐直上身,翻了洗面奶去卫生间洗脸,一边解扣子,一边嘟嘟囔囔的说:“赶紧让你那龙王媳妇给我介绍个把个女朋友,赶紧的啊。”
等清爽版郑陆从厕所里出来,王一亮已经做到了他自己的位子上了,看见郑陆收拾完,赶紧朝他指了指里屋所长办公室。
郑陆叹了一口气,把外套穿上了。
“叩叩”
“进来吧。”透过门板,张所长的声音倒是一如既往的温和。
郑陆的手在门把上停顿了一下,打开了门。
“张叔。”没叫所长,他还是像模像样的敬了个礼。
张所长人如其声是个和蔼宽厚上了些岁数的叔叔辈人物,看见郑陆进来随手放下手里的杯子。笑着对郑陆说:“叫所长!”
郑陆倒也不拘束,坐下开门见山就问:“张叔,想问那孩子咋样了吧?”
张所长稍稍皱了下眉头,“嗯”了一声。
郑陆摇了摇头,说:“不好,虽然我妈给他上了药,喂了点饭,但这两天他几乎没发出一点声音,像一尊石头雕像一样。我妈看着他心疼的直掉眼泪。”
张所长抿着嘴,想了想说:“咱们从没遇见这样的案子,连我也麻了爪,现在也只能等失踪人口和福利院的回复了,那孩子受了不少苦,难免失魂落魄受到惊吓。”
郑陆皱着眉不说话。
气氛有些尴尬。
张所长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说“没别的事儿了,你也累了,收拾收拾下班吧。”
郑陆起身离开,朝门口没走两步,就听见郑所长又叫他:“郑陆啊,这事儿多谢你妈了,要是没有她,这孩子真不知道得安置在哪里好?”
郑陆回头看见张所长一边说话,一边又拿起杯子小心翼翼的喝了一口已经不烫的水。知道这是老张又不好意思了。
心里想笑也还是给长辈留面子的忍住了说:“张叔,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妈就是这热心肠”,停顿一下还是笑了“礼拜天包饺子,我妈嘱咐你早点来擀皮。”
说完也不给张所长老脸红一红的机会,笑嘻嘻的跑了。
以往下了夜班,郑陆在回家的公交上都会假寐一会儿,可是现在他真是没那个心思。
他也不知道是因为被领导用宽慰的语气安抚了反而更加烦躁,还是因为母亲又同情心作祟把那男孩子领回了家里让他觉得别扭。总之,这件事情一团乱麻。
郑陆用手耙了耙头发,归根到底还是怨自己点背。
那天也是夜班,他值班几乎已经是后半夜了,突然接到报警。报警人慌慌张张的说看到一群人往“老房子”去了,还听见枪声了。
所谓“老房子”是一座有点历史的二层小别墅,离郑陆家特近,据说是当年给苏联专家住的,后来荒废了,几年前地皮被一有□□背景的地产商搞走了,但也没见有什么动作还是荒置着。
本地居民大多忌惮地产商根本没人去那,郑陆接警的时候想,多半是被下去外面的小混混当做了窝点,枪声什么的估计更是杯弓蛇影。
到了地方,一看还真聚了人的,里面还有自家老妈,郑陆心想,得!回家肯定又得被磨叽。
郑妈妈看见儿子来了,一脸“又有大事儿发生了”的着急表情赶紧说:“路路啊,你怎么来的这么慢啊,我刚才好像听见里面有人又叫又笑的。”身边其他围观观众也纷纷点头说好像是哦。
郑陆听完,条件反射的回头看了眼那房子,不知是不是夜深了的原因它好似更加漆黑落寞,连月光都无能为力。
他定了定神安抚了一下以母亲为首的群众,跟一起出警的老葛商量一下,不管怎么说都要上去看一看是怎么回事,老葛四十多了,虽然跟郑陆观点一样觉得不是什么大事,但还是稳重的多,说:“行,咱俩一起去,万一里面是哪个喝醉了的瓜怂犯浑,两个人也好照应一下。”
郑陆和老葛拿着手电一前一后的进了别墅,门是开着的,门边有几个空酒瓶子和易拉罐,更是坐实了小混混占领了这里的猜想,两个人放心了一些。郑陆率先进了门,用手里的警棍使劲敲了敲正对着门的楼梯扶手,“警察!有人吗?出来!”说完,又敲了敲,“咣,咣,咣”无人回应。这么大的动静也没人回个话,要么是人跑了要么是醉死了。
老葛走到一楼的客厅看了看,没发现。
郑陆跟老葛说再看看一楼的旁边的小插间,他上楼看有没有人。老葛点头,让他小心。
郑陆有点近视,仔细看了才发现水泥的楼梯上尽是烟头和钉子,心想也不知道这群家伙到底干了什么……
楼上有两间房间,一间的门板已经倒下,也是空无一人。另一间的门倒是掩的很严实的样子,郑陆听了听并没有意料中的醉汉鼾声,耳边只有一丝丝游离般如幻的嗤笑。也不知道怎么了,郑陆隔着那道门好像被什么蛊惑了,不知哪里来的巨大怒气充满了他,使足了力气上去冲着门板就是一脚。
“嘭”门倒了。
屋子里因为封闭的关系有着浓重的酒味,不知名的酸腐味。郑陆忍不住皱眉,而更让他眼角使劲一跳的是手电筒笔直的光,透过被激起的灰尘,射进另一双似乎幽幽暗暗的瞳孔。
是一个被捆住的人。
郑陆当时第一反应是绑架,顾不上喊什么警察,一个健步就冲过去,等走近了发现这事情好像有一点问题。
被绑的人很年轻只有十六七岁的样子,头发很长,非常瘦弱,郑陆把他扶起能看见纤细的锁骨和平坦的胸部,一个男孩。可能被喂了什么药物,虽然郑陆觉得好像看见他睁着眼睛但他却并不哭喊,也不呼救。真正让郑陆觉得不对劲的是这孩子的装扮,上身赤裸,下身被几块类似皮革似的黑色衣料紧紧的绷住重点部位,更是因为“绷住” 让那些部位更加引人注目。
郑陆把外套脱了使劲给男孩穿上,离得近了能听到男孩有些气喘吁吁的呼吸声,可能是郑陆套衣服太过粗鲁那呼吸声里还有微微呻吟,借着手电有些暗淡的光郑陆果然看到男孩肩臂上有一道道被抽打过的肿檩子,他也不敢再继续使蛮力给那孩子穿衣服,赶紧捧起他的脸看看是不是哪里还有上,弗开的乱七八糟的头发,出乎预料男孩并没有像郑陆以为那样的是晕倒状态。
他最先看到的是一双眼睛,屋子里光线暗淡而那双眼睛却像猫儿的眼睛一样折射了莫名的光源,幽深却明亮,似乎有什么在那双眼睛里涌动,让人莫名紧张。郑陆咽了咽唾沫,“吓得吧”他想,心理学里人受惊之后的表现各不相同,郑陆心里也只是叹气,没有忘记捧住男孩的头仔细的检查一下,并没有明显的伤口,稍稍松了一口气。
“别怕,我是警察,来救你的。”郑陆说“别怕。”第一次遇见这样的情形,除了告诉他不要怕之外不知道还要说什么。
有老葛上楼梯的声音,多半是听见了他踹门的大动静,郑陆把男孩抱起来,果然,很轻,他的动作使男孩的头后仰整张脸露了出来,嘴唇也微微张开,郑陆一 抬胳膊想把他的头放在自己的肩膀上,没想到劲用大了,男孩的头几乎是磕到他的肩膀上,郑陆心中抱歉,不自觉的转头看他,却好像看到那孩子仰着脸露出光洁的额头,好像笑了笑。
说是笑也不对,只是睫毛颤了一颤,像即将飞走的黑色蝴蝶。
那天晚上注定是乱糟糟的,郑陆抱着男孩从“老房子”出来,救护车也来了,他看着几个热心的社区负责人和老葛一起上了救护车陪护。
直到救护车滴唔滴唔的开远了,留下安抚群众的郑陆在心里深深的叹了口气,这事儿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