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二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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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白陌芷走到了醉仙居。
醉仙居是琴川的另一家酒楼，里边不仅酒好，特制的飞雪金乳酥更是满城一绝。
欧阳明日看到店家的招牌，忽然想带回一些给紫冥少恭他们尝一尝。他记得很久很久之前，师父下山采办的时候便总会给他带回来些吃食。他觉得少恭他们应该也会喜欢这样的小惊喜。
白陌芷也喜欢这里的金乳酥，他比欧阳明日动作快出许多，一跃就要蹿进了店门。
他的身子才跳起，便就和迎面飞出的另一个影子撞在了一起。
影子的确是飞出来的，不是走的太快，也不是跑的太快，而是真真实实地从半空里飞出来的。
人不可能自己凭空飞起，帮助他飞起来的是两个小二模样的年轻人。他们现在就站在门口，瞪着愤怒的眼睛，像是要随时把丢出去的人再抓回来吃掉。
“我们这里只迎人来喝酒吃菜，从不迎人来无故闹事！”
其中一个瘦一点的叉了腰立在那里说出这一句，说完似乎还觉得不够具有威胁性，撇撇嘴又做了补充：
“你给我记住点儿，下次再让我们看到你这醉鬼闹事，直接把你丢给衙门去！”
这两句震天吼声迅速吸引来了一波看热闹的人，欧阳明日站在人群的最前端，饶有兴趣地看着地上才被丢出来的人。那人一身破衣不修边幅，被扔出来后就地打了个滚儿，竟是索性翘起腿仰面朝天躺在了原地。
他从腰间掏出一个竹筒，张开嘴就狂饮下一口。酒水浇洒在他的脸上，顺着他立挺的五官滴滴答答淌了一地，欧阳明日看清他的脸，发现竟是个还能称的上“英俊”的年轻人。
欧阳明日眼里的“年轻”范围很大，欧阳少恭在他眼里也是一个“年轻人”。眼前的人虽瞧着比少恭大些，可也还是不过而立之年。但这样一个年纪轻轻的人，如何就会成了一个这么样的酒鬼？
欧阳明日这么想着眼里兴致愈盛。他从不看热闹，今天却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了。
他倒要看看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还要做些什么名堂。
“哈哈哈，好酒！”他又猛灌几口，像是已经忘了把他丢出来的人。他就这么躺着喝了一会儿，终于一个打挺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扫了一眼周围看热闹的人群。
他的眼睛最终停在了欧阳明日的脸上。
欧阳明日站在最前的地方，和他的距离不过几尺。他孤身站在挤挤闹闹的人群里，浑身上下瞩目的不得了。
这么一个翩翩俊俏的小公子，不论走到哪里都会是最瞩目的一个。尹千觞不瞎，更何况他还是距离他最近的一个人。
他理所应当地注意到了欧阳明日，盯起他的脸，半晌也没挪开。
“我们是不是认识？”欧阳明日被盯的很是不悦，但他为了那份兴趣忍了下来。他一向很能忍，师父说过能忍方成大事。
他的面上依旧什么表情也没有，只冷冷静静问了这么一句话。
这突然的一句话惊地尹千觞目光陡移。
“哈，公子说笑了，是我认错了。”尹千觞咧嘴笑笑，大手一摆，挥开围住的人群，抬脚才要走，却又回过了身去。
他回身朝着酒楼大门口的两个人大声笑了一句，“你们也记住！大爷我也再不会来这里喝酒了！”
“吾是清都山水郎，天教分付与疏狂……曾批给雨支风券，累上留云借月章……”他说完这句话，就目若无人地高歌而去，欧阳明日仔细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听着他渐远的唱词，忽然微微笑了起来。
他笑的很不着痕迹，白陌芷再看他的时候他已经又恢复了往常的神态。
“我们快去买糕点吧。”
白陌芷揉了揉身上又点了点头，听见了身后小二气的喷火的声音：
“真是撞见疯子了！”
尹千觞当然不是疯子。就算是疯子，也是一个聪明的疯子。他虽的确爱喝酒，却不太爱滋事，他闹这么一出完全是为了得到一样东西。
东西现在已经到了他的手里。
确定离酒楼足够远后，尹千觞停下脚步，轻轻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东西来。天色已经渐渐黑了下来，他手里的东西此刻却是亮的耀眼。
是一块玉佩，白陌芷的青玉司南佩。
抚摸着那块莹润光滑的玉料，尹千觞微微笑了起来，枝上的花叶轻轻动了一动，一片花瓣就落下来，落到了他的肩上。
花很薄，很轻，落在肩上几乎没有重量，但尹千觞还是感觉到了。他以一种近乎诡异的速度回指一击，那节落下花叶的树枝随即无声爆裂成了粉雾。
这一指迅速而精准，好像他的背后还生着一双眼睛。
那是难以想象的一击，谁可以想象一个醉汉，一个整日神神道道的浪子，可以拥有这样神奇的速度和力量？
但是没能有人欣赏到。
他的身后一个人也没有。
“谁！”一指弹出，尹千觞已将玉佩收好。他回过身去低沉喝了一声，回答他的却只有夜幕的沉寂。
那截断枝后，忽然扑棱棱飞出一只灰色的鸟来。那是一只再普通不过的鸟，尹千觞看着它身上要融入夜的灰羽，不免大声笑了出来。
是他太紧张了。有谁会注意一个醉汉呢。人们非但不会注意他，相反还巴不得离得越远越好呢。跟一个醉汉挨的太近总不会发生什么太好的事情。
他喜欢当这么一个来去自由的醉汉，他现在就想大醉一场。
揣着怀里的宝玉，尹千觞感觉已是揣到了全天地最珍奇的珍宝。他大步往热闹的街市里走去，夜已经来临，人们一天的生活渐渐进入尾声，而属于一个醉汉的真正的生活才刚刚要开始。
他现在就要去享受一下生活。
尹千觞的世界很简单很潇洒，他没有朋友欧阳少恭那么多的心思，做成了事情就该庆祝，他从不会亏待自己，他讨厌一切会束缚他的条条框框。
这也导致他的定力有些时候实在是有些差。
在快活楼门口的姑娘娇笑着朝他挥出一方锦帕的时候，他的身体已是一丁点都不再受控制。风花雪月浓，酒醉千觞足，尹千觞最爱这风月洒脱，抛出一锭银子就丢到了老鸨的怀里。
他已经忘了自己拮据的生活，或者说他从来没有在意过这些。千金散尽还复来，几寸金银如何买他一夜逍遥快活？
只要有银子便是大爷，老鸨见了银子眉开眼笑，拉过来一个姑娘就推进了他的怀里。那姑娘生的水灵，伏在他胸口上就像落了朵娇花。
“我叫顾娇娇。”
娇娇模样娇，声音也是娇，听到尹千觞耳里浑身已是要软了去。他搂了娇小的娇娇，又挥手叫了几坛好酒，一路步子都似踩入了云端。
他的任务已经完成，现在就是要快活在这快活楼里。
欧阳明日还没有回来。
菜已经热了第三遍，紫冥看着外边黑下来的天，想到早就回来了的白陌芷，心里有些奇怪。
据他的了解，欧阳明日从来没有逛街的习惯，他一个人撇开所有人到底是要做什么。
他看了看一边的欧阳少恭，看到他静静地喝着手里的茶，手上翻着的却是欧阳明日的那一本“太虚志异”。
看到这一本上古奇书，紫冥却觉得忽然间想到了什么。
“明日为何还没有回来？”欧阳少恭似已是无心看书，他一回手将书本和好，放下手里的茶站起了身子。
他看到窗外的天已经彻底黑了。
今日是一个晴朗的夜晚，月亮挂在天上，清冷的月影照落下来，院里的桃花在月光里动人异常。
暗香浅动，桃花的香静静流淌在浓稠的黑夜里。
“今夜是个漂亮的夜晚。”紫冥也看到了这样的夜，嗅到了这夜里的暗香。
“没错。”这样的夜让欧阳少恭又想到了遥远的过去，危危百尺，日月星辰，却是高而不寒。
只要还有人在，只有还有心在跳动，便不会寒冷，便不会孤独。
“欧阳先生那位同我家公子姓名相同的故友……是个什么样的人呢？”紫冥忽然想到了那个不曾谋面的人，他很想探知欧阳少恭的过去，哪怕只有一点。
他不相信一个人可以完全没有任何过去的情感。
“是一个和你家公子很像的人。”欧阳少恭的目光依旧注视着窗外的晴夜，静静地回答了紫冥的话。
他的目光又变得真切起来。
他看到了花下行走而归的人。
“呵，你瞧，他回来了。”
欧阳明日不仅回来了，还带回了三包热腾腾的点心。
紫冥看着这三大包点心，眼睛瞪的恨不能要从眼眶里跳出去。
他不能相信欧阳明日是真的花了两个时辰只为拿到三份新出炉的糕点。
欧阳明日的确喜好美食，但他绝不会为了美食而无聊等待。他最多会叫别人替他去等。但现在，他竟然自己亲自去等了。
“醉仙居的飞雪金乳酥，你们快来尝一尝吧。”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