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海鲸骑》不不空空

184、第八章 奇货可居

　　铜雀理了理嗓子，道：“下一件藏品，乃是一件奇物，名曰‘踏浪飞梭’，为王策小哥耗费心血所制，神妙无比，巧夺天工。”

　　夜明珠的灯束照在王策身上，王策趁机挥手示意，脸上含笑，毫无怯场之态。旁边回来的贪狼看得捏紧拳头，心道群英会毕一定要宰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账！

　　踏浪飞梭是一张看似平平无奇的木质板子，约有一人高，前后两端窄小，后下方有一个类似于鱼尾的尾鳍。

　　铜雀笑道：“踏浪飞梭价格并不贵，这东西原本就用以玩乐，可踏浪而行，也可用绳索系住，随船而驰，其中滋味，飘飘欲仙也不为过，日常水手们无事可做时刻用踏浪飞梭耗费多余精力，避免斗殴生事……”

　　台下众人都有些哈欠，这种小东西固然有点意思，却不是他们来群英会的目的。

　　几轮藏品展示后，再次到了王策的“梦游天姥”。

　　罗成昂首挺胸走上台，对下面众人鞠了一躬，嘴角动了动：“这个，梦游天姥是我老大王策想到的一个新兴计划，核心目的就是为了能够拓宽海上商路，争取更多财源。”

　　听到有利可图，下面原本几个意兴阑珊的大佬都看过来，倒要看看他棺材里卖的什么药。

　　罗成深吸一口气：“诸位老大，‘梦游天姥’是以一些近海小岛作为地点，进行相关布置，提供一系列全程游玩的生意。目前我方已经设计了踏浪飞梭冲浪，海鲜烧烤，临海小筑，海盗扮演……”

　　台下有人打断：“海盗扮演？”

　　“对。”罗成点头，此时他已经进入了自己的节奏，言语也自如起来。

　　“诸位头领，如今大家都是功成名就，不过谁没有年少轻狂过呢？不少人都有一腔热血，无处施展拳脚的时候。”

　　罗成捋了捋袖子：“毛头小子的年纪，或想要成为仗剑天涯的侠士，或想要入主朝堂匡扶社稷，或想要教化世人，或仿神农尝百草，这些都不奇怪。不过人世艰难，大多都是无法实现这些幼时美梦的。‘梦游天姥’正是为此应运而生，给年轻人们一个美梦成真的契机。”

　　“普通人对海盗一知半解，不少人既怕又羡，就给他们一个当‘一日海盗’的机会，让他们能够实地看看火器和火炮，参加海盗们日常的训练中来。不少富家子弟从小擅耍刀枪棍棒，我老大四处调查过，很多员外老板都很愁自家儿子呼朋引伴，过于江湖气。”

　　“这就是一个好机会，于公，金主们能通过‘一日海盗’让他们年轻子嗣见识到真实海盗生活和海上艰辛，让其浪子回头。于私，赚取了一笔不菲佣金也无后患，反而会在白道打出名头，这门生意取名‘梦游天姥’，就是取唐代诗仙李太白《梦游天姥吟留别》，海客谈瀛洲，烟涛微茫信难求，即是暗合仙境一游，形神洗涤的宗旨。”

　　这位王策的跟班微微一笑：“这笔生意我老大王策经过大量的调查，发现此前从未有人做过，相当有搞头。‘梦游天姥’所需要的只是一个德高望重的担保人，当然诸位老大都不缺乏这种伙伴。”

　　罗成咳嗽了一声，故意停顿了一下：“并且，梦游天姥还有非常重大的意义，对那些权贵的后代会造成潜移默化的影响，并且运作得当不难建立关系。寻常送礼套关系都没这个好使……各国显贵人物的价值是不可估量的……”

　　台下原本不怎么在意的海盗众都看了过来。他们可以不在意这笔简单生意，可与各国勋贵攀关系这是他们一直以来都在做的，若是能够通过这种方式连上，那真的是怎么都值了。

　　下面一只手扬起。

　　铜雀拉开嗓子：“梦游天姥，禄存头领第一次，一千两白银。”

　　天干之一，被称之为“金扫帚”的禄存这才缓缓放下手。

　　这下天干众人也神色各异，谨慎思考要不要参与到竞拍中。一来“梦游天姥”真正的价值是在罗成最后点出来的那看似“无足轻重”的附带效果上，但这一点恰恰是最棘手最难以获取的。二来禄存本身就是一位财神爷，他看中的东西大多是初看平平无奇，但落他手里就能够变出大量金银来，这是口碑。

　　铜雀看向下面又一只手：“梦游天姥，天府林家第一次，一千二百两白银。”

　　天府林家加价了。

　　“禄存头领第二次，一千五百两白银。”

　　……

　　“禄存头领第三次，三千两白银。”

　　铜雀轻轻一拍抚尺：“成交，梦游天姥由禄存头领拍下，可喜可贺。”

　　禄存扇子一拉，上面“清贫度日”四字随着他的手在纸上轻轻晃动。

　　“真是让人叹为观止，这样都能敛财。”七杀美目潋滟：“你这个卖水粉的手下送我如何？”

　　王策不满道：“七杀姐姐，每次见面怎么你都挖我的人，我就这么几号人物，你这么做合适吗？”

　　“我看合适。”七杀手指轻轻拨弄耳环：“你把罗成送我，我保你一条命，让你能安全离开群英会，如何？”

　　正下台的罗成恰好听见，心道海盗之间怎么有喜欢把人送来送去的怪毛病，到最后谁是谁的人怕都搞不清楚了，简直是自寻烦恼。

　　王策摸了摸下巴：“听起来价格还不错……不过，算了。要活命还得靠自己。况且，我还需要这家伙当我的‘梦游天姥’岸上掮客。”

　　七杀嘴角动了动：“你还是不明白，梦游天姥也许的确是一个不错的主意，但没人会关心，也没人会加入其中。”

　　果然如她所说，梦游天姥的确引起一点涟漪，可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无人再发问。

　　王策觉得不对劲，今天很多事都不对劲。首先是自己故意激怒贪狼，就是要他大打出手，贪狼居然忍住离开，梦游天姥提出后居然无人问津，还有是贪狼、铜雀、七杀嘴里那些若有所指的话……到底是……

　　“大势之下而已。”七杀淡淡道：“大家自保乏术，又何谈分出人力赚钱？”

　　王策眯起眼：“还请七杀头领指教。”

　　台上铜雀突然一拍抚尺：“现是最后一桩藏品。”

　　双髻少女将一个盖了黑布的盘子放在了中央的小桌上，铜雀用手指小心将布帛捻开一角，露出下面黄绿相融的琉璃匣子，内里浮出幽幽蓝光，在琉璃下更显迷幻。

　　距离台上最近的十天干眼睛都直勾勾盯着这琉璃匣，与此前的态度截然不同。后排地支众人亦察觉到什么一般，不约而同看向台上，霎时间屋子里鸦雀无声。

　　铜雀露出一个得意笑容，仿佛早就料到。

　　“诸位，这是此次群英会的压轴珍品，不客气地说，千金难求，有市无价。”

　　这位老奸巨猾的商人背着双手，享受着台下诸人焦虑又期盼的目光注视，他特意放缓了动作。

　　“很多人都听过有关于它的传说，肉身成仙，立地成圣，日行千里，神游阴阳……海上众多奇谈里，它是真正的‘奇珍’，是触手可及的‘非凡之物’，拥有它，诸位就有了纵横四海的本钱。”

　　铜雀以淡淡的语气讲述着藏品的功效，眉宇之间是强大无比的自信。

　　台下无人质疑。

　　识货的隐隐猜到了这东西的名字，不太明白的见铜雀这架势也谨言慎行。

　　“为了运送这件藏品，我骑鲸商团阵亡二十二名武士，一队火铳手葬身大海，被毁掉了两艘船。”

　　铜雀抬起手指，看向众人：“商团付出巨大代价，才将它安然送到此地。目的很简单，一来南洋需要它来解决眼前巨大难关，二是它值得。”

　　说罢他将那一角布轻轻一撩，小心打开匣盖，琉璃匣内的东西终于露出全貌来。

　　那是一枚浑身水蓝色的明珠，晶莹剔透的珠体内还有一根小小的像是爪子模样的骨头。

　　王策一眼看见就想起曾经见过的江珠和琥珀，不过这两物都是淡黄色珠体，大多包裹了奇虫和古兽的一部分毛发，千百年后才成型，是极其难得的昂贵药材。

　　台下禄存第一个开口，感叹道：“果然是海藏珠，骑鲸商团好大的手笔，连这种神物都能找到。”

　　“不错。”铜雀点头：“正是海藏珠。”

　　海藏珠这三个字仿佛是某种魔咒，顿时令在场大多人双眼泛红，呼吸沉重，赤裸裸的贪欲在众人脸上表露无遗。

　　铜雀看向众人说：“非常时机，海藏珠的作用不必赘言，或许能够帮助诸位度过难关，庇佑平安……”

　　台下各路豪强纷纷站了起来，就连七杀都不例外。

　　接下来是疯狂地抬价举牌，仿佛此前所有人的热情和专注都被集中在了最后一件压轴海藏珠的拍卖上。

　　王策突然想起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一则传说。

　　有个来历不明的妖人在海上四处游荡，每一个被他度化的人都会变成他的手下，据说已经好几个曾经的豪强成了他的手下。那妖人在四处寻找什么东西，海上野鬼似的，不少人都说他是前朝宋代皇帝的亡魂所化，朱家人夺了江山，它们无处可去，在寻找海上龙脉重振赵家……

　　难道海藏珠和这事有关？

　　群英会天干地支二十多号豪强的热情远超王策想象，他们不断将价格推高，甚至不少给出了大半身家就为了得到眼前这一枚蓝盈盈的海下奇珍。

　　海藏珠的名字王策以前也有所听闻，据说是能够制造海市蜃楼的巨大蚌类体内所化，具有不可思议的神秘力量。但终归是和鲛人、海怪、女妖、仙岛一类人人都知道有，但从未亲眼目睹的东西，很难让人真正能够相信。这么件传说之物摆在眼前，还是破天荒头一遭，而且看豪强们——尤其是十天干老派势力头目们简直为此而疯狂，一个个眼睛放光，呼吸沉重，瘾头上来的赌徒似的，就连旁边七杀也不能避免，不断在抬价试图获得这一枚海藏珠。

　　王策有很多话想问，不过他还是忍住了，坐在椅子上静观其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