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君颜》江笑

33、龙凤斗

　　十三刚回了桐芜宫，刚好与刘公公撞了个正着，刘公公看见十三，立刻上前扯着十三的手，也不管合不合礼仪，向景阳宫拖去，“快，皇上要见您。”
　　“我？什么事情？”
　　“皇上不好了，要见您。”刘公公着急的说道，脸色惊惶。十三一愣，一个不察，就这样被刘公公拖了进去，静妃刚走到门外，听见刘公公的话，一个踉跄，小初立刻扶住静妃，静妃叫住刘公公，惊慌的声音说道：“刘公公，你……你说什么？”
　　十三回过头，很少看见这么惊慌失措的母妃，看母妃的样子，似乎很担心父皇，可是，父皇不是总是冷落母妃吗？
　　刘公公看见静妃，恭敬的道了安，神色尊敬的说道，“娘娘，皇上身子忽然不好了，让奴才来唤十三公主。”
　　“什么？”静妃又踉跄了一下，看着十三，这个时候皇上皇上为什么要传唤十三，而不是诸位皇子？
　　“没有时间了，娘娘，奴才这就要带十三公主过去。”刘公公道了个福，然后要拉着十三离去，十三顿了一顿，止住脚步，回头看着母妃，“母妃，我很快回来，再向母妃汇报父皇的情况。”十三给小初递了个眼神，要小初照顾好母妃，然后急匆匆的跟刘公公走了。
　　“娘娘，进屋里等吧。”小初扶着颤抖的静妃，不明白一向淡薄的静妃为什么这么激动，她以为，静妃跟皇上已经没有什么感情，再说静妃天天在香堂，不关心皇上的起居生活，为什么忽然……
　　目前照顾好静妃，是她的责任，一切，等公主回来了再说吧。

　　“刘公公，父皇怎么样了？”十三跟着刘公公的步伐，快步向父皇的寝宫走去。
　　“太医说，现在可能是回光返照，很快就要……现在这个消息谁都不知道，皇上的意思是想先见见十三公主。”刘公公禀报，事实上，他也不是很明白为什么皇上会想见十三公主，而不是先召见皇子、宫妃。可是，他待在皇上身边久了，也明白一些事情，比如，静妃。人不可貌相，宫里的事情，更是常理所解释不通的，所以，他已经很习惯接受，许多事情，表面的跟内里的，往往是黑白两面。
　　“是吗？”十三沉思，思绪翻转，想着父皇为什么会找她？也想着母妃的表情？
　　转眼，已经到了父皇的寝宫，刘公公立刻让十三进去了，又遣了小太监，守着宫门。
　　十三进了父皇的宫殿，几个老太医，垂着双手站立一边，脸上是焦急又无奈悲痛的表情，皇后也在，奇怪的是，皇后只是静静的看着十三，看着皇帝，却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对十三露出什么表情。
　　“父皇，十三来看您了。”十三走到床前，看着病榻上容颜枯槁的父皇，这个就是要长生不老，当永远的皇帝的父皇吗？如今看来，不过就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老人眼欢欢睁开，眼神涣散无光，可是看见十三，还是对准了焦距，看着老三，指指自己的龙榻，然后伸出手，想要捉住什么，刘公公立刻上来说，“公主，皇上让您坐在边上。”
　　十三点了点头，伸出手握住父皇的手，然后坐在皇上的边上。
　　太医们看了，都惊惧不敢出声，谁敢坐在皇上的龙榻上，再说，如今皇上病不起，更是忌讳。
　　皇上看着握住自己的手，抬眼看了一眼刘义，刘义会意，立刻说道：“皇上想跟十三公主叙叙，各位大人先下去吧。”太医们互相看了一眼，知道自己再待在这里也于事无补，各自告退了，刘义转头，为难的看了一眼皇后，“皇后娘娘？”
　　皇后看一眼刘义，然后看着皇上和十三，转身离去了。
　　十三转头，看着离去的皇后，皇后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当不成皇帝，心里肯定怨着的吧。
　　“十三……”皇上颤巍巍的开口，唤回十三飘远的思绪。十三转头，看着床上的父皇，她的父皇，正目光集中的盯着她，“父皇。”十三握紧了皇帝的手。
　　刘义上前，将皇上扶着坐好，皇帝看上去精神稍微好一点，可是双颊泛着红光，是病态的虚弱，就算是十三，也看的出是回光返照了。
　　“父皇，十三在这里，您有什么想跟十三说的。”十三看着父皇。
　　“十三，父皇对不起你，对不起你母妃。”老皇上，忽然说道，看着十三一愣，不知为什么父皇会提起母亲，“我时间不多了，十三你这么聪明，一定会明白父皇说的话。”
　　皇上看着十三，然后又说道，“十三，朕这些子女之中，你最聪明，可是，你是个女子，父皇一直觉得很遗憾，如果你是个男子，这个皇位，非你莫属。”
　　十三怔愣的看着父皇，不能消化这突如其来的话，父皇怎么会……怎么会？
　　“十三，你一定在心里想，父皇就是一个昏君，不过问朝政，迷恋长生之术，对付自己的儿子，没有一件事情是作对的，不像个皇帝，不像个父亲……”
　　老皇上沉声说着，看着十三讶异的表情，也不感到有什么伤心难过，只是接着说道：
　　“的确是这样的，你母妃的死，父皇一直很遗憾，也很后悔，静妃很像你母亲。所以对静妃，父皇不敢靠近，就算心里想念，也觉得应该保护心爱的女人。
　　十三的眼睛睁大，都要突出来了，原来，原来竟是这样子的吗？父皇冷落了母妃，竟是为了在弱肉强食的宫中，保住母妃的性命啊，而母妃，难道也爱着父皇，所以，刚才，才会露出那样悲伤震惊的表情。
　　原来一切竟是这样的吗？她从来不知道。
　　“十三，不管你觉得父皇如何不好。可是，父皇有个问题，一定要问你。”皇帝拼命睁大眼睛，看着十三。十三点头，“父皇请问。”
　　“十三，你想要的天朝，是怎样的天朝？”

　　皇帝身体不好了。很快的，消息传遍宫廷，所有的大臣皇戚一时间涌入宫里。
　　宫里一片混乱，各个想要达到些目的皇子大臣，宫妃，甚至是奴才，都陷入慌乱中。不是担心皇上的生死，只是，接下来的位置关系到自己的将来。
　　她想要的天朝，是怎样的天朝？
　　十三坐在石头窝，静静的想着，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最近，大家都问她这个问题呢。她想要的天朝，是怎样的天朝？
　　她忽然又想起易水寒的话。十三，你为什么喜欢出宫，宫外与宫内，其实都是一样的。只是宫外的人，更贫穷，更无奈，宫里的人，明明拥有了那么多，却还是指望更多。
　　这是宫内与宫外的区别吗？
　　醉红说，十三，你想不想出宫的时候，看见的是天朝的满目疮痍。
　　醉红的话，说的严重了吗？什么才是她要的天朝呢？十三很迷惑。大家都问她这样的问题，她龙天赐想要的，他们就能给吗？如果不能给，又为什么要这样问呢？
　　十三忽然想起母妃——她真正的母妃，月妃。月妃在十三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那个时候十三不知道，只知道二哥的母妃养大了十三。然后，等十三开始懂事，也忽然在几个宫女口中听说当年的事，不过是几个妃子为了争宠，将最宠的给谋害了。这才是宫廷呀。
　　她不喜欢宫里人伪装的表情，可是她自己，还不是时刻伪装着，天朝是怎么样，关她什么事？
　　“母妃的娘家，也就是天赐的姥姥家。是一个山明水秀的地方。那里人杰地灵，是个仙境一样的地方。”忽然间，十三心里冒出这样的话，十三慌了，从石椅上蹦跶起来，母妃……这是母妃的声音，母妃，你在哪里？
　　“天朝的子民都是可爱的子民，精忠爱国，自强不息。母妃很喜欢天朝，喜欢生气蓬勃的天朝。”远远的，母妃的声音一直萦绕在十三的耳边。十三仰头搜寻，却总是搜不到，她焦急的在石头窝的四面围墙里搜寻抬头，却一直没哟结果。最后十三看着天空，声音里含着挫败：“母妃你错了，天朝已经不再生气蓬勃，天朝的子民，再也不喜欢天朝。”
　　“十三，母妃告诉十三的，是母妃想看到天朝，十三呢？十三想看到的，是怎样的天朝？”
　　十三捂住耳朵，缩在石头窝里，小小的身子蜷曲着，不停的颤抖，“我不知道我要的是怎样的天朝，谁能给我我要的天朝，你们不要逼我，我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
　　十三从来没有流泪的脸上亮闪闪的，双手捂着耳朵，不停地摇头，无欢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就这样站在十三的身边，很是担忧心痛的看着迷惘无助却身负重任的十三。
　　他不是二皇子的眼线，他只是负责静妃娘娘的安全，可是在看顾静妃娘娘的过程中，他注意到了这个聪慧无比，有着七窍玲珑心的公主，这个公主善良、责任心强。谁对她好，她对谁好百倍。为了别人不停付出，却对自己受的苦视而不见。所以，没经过二皇子的同意，他对公主伸出了手。他愿意帮助这个公主，为她牺牲一切。他不受谁的指使，没有任何目的，他会帮助十三公主，只因为心甘情愿。
　　可是，这个时候，他怎样才能帮助公主呢，怎样才能为公主分去身上的重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