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缘戏》爱吃糖的三岁岁

1、无缘戏

　　他第一次见到她时，她在戏台上，一袭红色的长裙，妆容精致，眼睛却紧闭着。他第一次停下了向来匆忙的脚步，因为一个戏子。她的声音很柔软，令人舒心，尽管唱的是陈词滥调，倒也令人耳目一新。看着她手执折扇，随性自在的一颦一笑，他勾起了嘴角。
　　戏罢，她闭目转身，毫不留恋身后的喝彩。他看着她闭着的眼睛有些疑惑地皱眉，起身踱到后台，想去一看究竟。此时她正拆下满头的珠钗，墨色的发丝倾泻下来，她依旧紧闭双目，“这位公子，戏已散场，又何故流连呢？”“姑娘的戏实在精彩，令在下十分着迷。”他停顿了一番，“只有一点，在下很好奇，姑娘为何从头到尾都不睁眼，莫不是有甚眼疾？”她轻笑一声：“公子多虑了，小女子并无甚眼疾。只是戏终究是戏，投注再多的感情到最后也不过落得个人走茶凉的结果。既然已经知道了结果，又何必睁眼去看呢，万一到最后庸人自扰了可就不好收场了。”
　　说完她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看着她的一双美目，有点怔然——她的眉目其实并不出众，但配上这秋水剪眸却是意外地染上了仙气。她看着他怔愣的表情，浅浅一笑，“公子，您该回去了。”他回过神，看着她嘴角的笑意，才恍然自己失礼了。
　　他转身欲离去，却又停下了脚步，“姑娘，可否告诉在下，你的名讳。”她背向他摇了摇头：“公子何必如此在意一个戏子呢？”“姑娘，我既然想与你深交，必定是有缘分牵引，你又何必遮来掩去。”她轻轻一笑，提起长裙离开了。
　　原以为再难相见，不曾想数月后，他竟然又一次遇见了她，只是这一次不是在戏台上，而是在一家酒馆。她半眯着眼，手中举着一只白玉杯，没有任何的妆容，脸颊因为酒醉染上了些微嫣红，却依旧难掩憔悴。他走了过去，径自坐下，她抬眸看了他一眼，“是你啊。”他轻轻点头，理了理她稍显凌乱的发丝。她顿了顿，没有说话，依旧一口一口地嘬着酒。
　　他看着她喝了大半坛，正欲劝她，她却开口了：“你觉得我比不上一个窑姐儿吗？”她依旧看着酒杯，手指轻柔得磨娑着，“我是谁，我算不上官家千金，可好歹也是出身书香门第啊。我为了他，放下身段去学唱戏，还跟着他走南闯北。如今，他却为了一个窑姐儿卖了身家性命，哈哈，真是可笑至极。”说完她苦笑着又灌了一大口酒。他听着她的絮语只觉心口微微刺痛。他取过一旁的酒坛，一口闷了下去。心中刺痛依旧，却爽快了不少。扔下了酒钱，他抱起她，送她回住处。门口，一个男人正立在那儿，看到他怀里的人儿匆匆跑了过来：“怎么醉成这样啊？”他看着男子，面色不太友善：“你就是那个为了窑姐儿，置她于不顾的？”男子哈哈一笑，将她从他怀里接过：“这傻丫头。”眼中蕴满了宠溺，“我哪是要娶窑姐儿，我要娶的分明是她啊。”说罢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夜风微冷，他在寒风中站了许久，忽然哈哈一笑，转身离开，依稀间有戏从他唇边溢出，是什么呢？正是那姑娘唱过的那一曲陈词滥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