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27 ...
-
阳台上的花开了，鸢尾，紫色的，不若在舰上蓝潋潋的耀眼，但依然很美。那年带来她们的时候，还都是花籽，那时袁朗还未开始整人，极诚恳地把她们拾起来轻轻放在我的行李上，他直起腰的那一刻，好像有一道光穿过瞳仁，柔软又迅速的，遁去了。我当时毫无知觉，现在回想，竟是越想越真。
那个才是真正的你，是不是？或者，我根本不知道你的真面目吧。每次就要不相信你的时候，就是那样柔软而明亮的，又把我拉回来，告诉我，信你，如相信某种要命的信仰，甚至不计对错。
你是天天惹毛我的那个人，你是伸手留我的那个人，你是一直护我的那个人，你是让我甘愿交出性命的那个人，你也是舍却自己救我命的那个人。
我要怎么跟这样的人说告别的话？我绞尽脑汁，却知必须要得到一个结果。
谷曦，你说鸢尾的花语是信任和勇气，我现在突然明白了。我本善疑，缺乏信任，如今有了愿意信任的人，却在该离开时没有勇气离开。
我对自己说了一万遍，我是个理智的人，该做理智的事情，不能还像个小孩一样，任性于不能得到的东西。可我还是止不住伤感，为了这个我明白算出的结局。
队友们像是商量好了，在我面前从不提他，我像原来一样和他们开着玩笑，却越来越觉得黔驴技穷。我知道，我努力想回归从前，只是再也回不去了。
“锄头，又在摆弄你的妻妾呢！”
我一回头，成才敲敲开着的门，走进来。
“恩，小美女提前开花了，倒弄得我措手不及。”
“你书多，有没有什么看着心静的散文啥的？”
“啊？你什么时候改抒情文人了？”成才看散文？我大跌眼镜。
“队长出任务前，总跟我说，狙击手要稳，首先心要静，他说，狙击手就是队中的影子队长，全靠眼睛和反应掩护同伴，纵观全局，心中要有决断。”他走上阳台，细细看我的鸢尾，忽略我的问题，径直说道。
这么多天，第一次听到周围的人提起他，我竟有些愣了，袁朗，默念一遍，大脑像过电般短路了一刻。
见我不语，他笑了：
“我在老A这一年，比起钢七连的时候是稳多了，可你被枪指着的时候，我还是吓傻了，”他凝视着鸢尾，自顾自地说，“我那时一枪过去，他未必伤得到你，不过420米而已，他也完全在我的射击角度中，可是我忘了扣扳机，我现在都不敢往回想，怕啊，真怕……”他的声音低下去。
我拍拍他，不知该说点什么好，让我安慰他“是人都会犯错”吗？怎么听都会有点自嘲的意思。
“吴哲，对不起啊，让你一个人担着这样的压力，算起来，我的责任也不小的”他想了想，忽又笑了，“可是老A是什么呢，互相支持的人，没有一个是弱者。在这种境况，安慰和后悔都不能改变什么，只能努力让自己更强，才能让周围的人更安全。”
原来，我虽是嬉笑怒骂，仍被看出目前的灰暗，成才的嘴角有习惯性的一抹微笑，却带上了一年前不曾有的坚毅。
“嗨，我也不知道我说明白了没有，我只是想，如果明天就上战场，我却还带着愧疚，怎么能静下心来完成任务？所以，你也一样，锄头，你想想如果你是队长，你会后悔埋怨吗，你会希望你的部下一直觉得对不起你吗？我想老A的心里根本装不下愧疚这种东西，它不过是种没用的，只会影响战斗力的东西。”
“反省错误，勇往直前。”我对他笑笑。
他揉揉鼻子，不好意思地说：“我就说嘛，你这么聪明的人，肯定比我明白才对，怎么老不见你转过弯来？”
“唉，话不是这么说，我一笨起来天地为之变色啊！”
“哈哈，废话少说，你到底有没有书推荐？”
“散文我还真没有，倒是有本黑格尔的小逻辑，你要想心静，哲学也有这个功能，还能催眠，有助于提高睡眠质量。”
“哲学？黑格尔？”他一头黑线，末了却忽地做了个鬼脸，“拿来拿来，搞不好我苦读此书悟出人生真谛了。”
他把书夹在胳膊下，回头冲我一笑：“争取半个月内还你。”
“这书难读，你半年能还我就不错了。”
我心里说的却是，成才，留给你做个纪念吧，只是没想到纪念品是这么晦涩的一本书。
你说的都对，我也很想这样安慰自己，告诉自己振作，但毕竟我对他的感情，和你对他的不一样。
我不敢再试第二次了，你就说我懦弱也好，那般心惊肉跳，心痛如凌迟，一次就足够了。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2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