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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   “你是说,我养子为患?”高战眼中隐隐杀机,老虎就是老虎,不食子,可被孩子触犯,杀意因天性而起。

      “后悔还来得及。”高易苦笑:“可是,我已经来不及了。”

      高战不再说话,让所有人不安的彻底的沉默,在这个时候,足令高易全身防备竖起,像小一点的刺猬,或者大一点的豪猪。

      死亡之前的等待,让元幽软弱地闭上了眼。

      “一直是你的。”高易冷笑:“你赐的,难道我不可以不要?不要我还得感恩戴德,这他妈叫什么事?”

      高战看着高易,事实上他有点后悔,强调一切的所属权并无必要,这几乎是高易的软肋,触之即会造成严重后果,不可预测,他闭上眼睛,睁开时已经透出无奈:“放下吧,我不计较,跟你有什么可计较的。是谁的重要吗?”

      高易犹疑,父亲这种神态,见所未见,他的手颤微一下又恢复原状,不信,他的行事风格已经使儿子不再信任。

      “想杀人我有一百种方法,制伏你也不例外,别小看你老子。”高战甚至开起了玩笑。

      高易移开目光,不愿与之接触:“让他先放。”

      “你他妈就不能让你老子一次?!”高战恼羞成怒。

      “不能。”

      高战气得像要随时爆炸:“难道还想我说对不起吗?!”

      “对不起,爸。”

      时间似乎凝固,半晌,高战道:“阿梁,放人。”

      元幽软倒,同时枪从头上移开。

      高易不再看向那边,他缓缓放下枪,回头,朝高战跪下。

      “现在是黄金时段?居然演电视剧,而且是肥皂剧。”高战鄙夷地看着儿子:“别违心了,心里叫着没面子,脸上再挂上这种悔恨,扮演逆来顺受的孝子,指望当主角吗?还是悲情主角。”

      高易低着头,沉默。

      “知道不成功,还做,叫愚蠢。”高战看着远方感叹,不知是叹儿子蠢,还是自己生了个蠢儿子。

      高易抬头,看高战一眼,又看了看元幽:“爸……她能走了吧?”

      “真体贴。”高战讽刺,讽刺完问阿梁:“姓张的那个小子呢?”

      “在楼上。”

      “带下来。”

      “爸你不带这样的!”高易差点跳起来。

      “要演就演的像点儿,动不动就想浑水摸鱼站起来,不如一开始就不跪。”高战回到沙发上坐下。

      高易看到张故时,发现这家伙和元幽的绝望真是如出一辙,看到元幽,又如同绝望中燃起新的希望,当然这种希望也可称之为凄然。

      高战注视张故,半晌,点了点头,像印证了什么东西。

      “怎么样?”张故笑问。

      “很好。”元幽笑答。

      “原来可以一起啊,真好。”

      “我这样的人,怕和你不在一个地方。”

      “那我去找你。”张故苦笑:“往下降比较容易。我也杀过人,或许,我们可以在一个地方。我也不是好人啊。”

      高易忍无可忍:“闭嘴!”

      “最刻薄莫过于临死不让人说话。”

      元幽点头,赞同张故。

      高易瞪他们一眼,快死了倒知道相互谅解了,还你浓我浓的,靠!

      “高少爷,呆发完了吗?”

      高易看向父亲,应了一声。

      “真是大好青年。”

      高易当然知道不是夸他,淡淡地不做表示。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让你看到了以前的自己,所以,他冒犯你,你没追究,他和这个女人扯上关系,你也视若无睹,准备重用。”高战感怀:“我们都怀念失去的美好,可它一去不回,令人无可奈何。”

      “你这不痛不痒的,说这些有什么意思。”

      “有时候,我也想回到从前,看一眼曾经拥有的东西,哪怕只一眼。”高战淡然凝望前方:“纯真,温暖,宽容,怜悯。”

      “别说了,我讨厌追忆。”

      “你一直在追忆。”高战冷眼看他:“不停往前走,脚步不停,有些东西也不停,缅怀,遗憾,懊悔,以为外人看不出来,其实一眼就被看得清清楚楚。”

      “你气愤的,只是我让你失望,至于我本身,你根本不关心。”高易沉默片刻:“我也不奢望你能关心。”

      “这是面镜子。”高战尽量忽略高易射过来的刺,指着张故,鄙夷:“时光倒回,让你怀念过去的魔镜。”

      高易笑得破罐破摔:“是又怎样。”

      “所以像现在这样!”高战转而指着他:“不思进取,散漫懒惰,抽大麻,我看你这样下去,只能当白粉的儿子!”

      高易无所谓地挪了挪膝盖,他已经跪得烦了:“爸你说过放过他们,让他们走吧,你也清楚,不关他们什么事,想教训我何必急于一时,我才三十岁,以后有的是时间。”

      “我没有时间了!”高战突然站起,冲地上的儿子大吼:“花了多少时间,耗费多少精力,让你成为象样的人,知道什么该争什么该弃。二十多年的心血,要的不是吊儿郎当只会臭贫的混混,是一个象样的继承者!我不在照样能统领一切的继承人!不是只会看着个白痴,告诉自己曾经我也是这样,沉浸在幻想里慈善家!”

      高易重复他说过无数次的肺腑之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

      “这句话现在比空气还轻。”高战走到他面前,弯下腰,凝视儿子的眼睛:“花了这么多心血,让你变成现在这样,我不想因为你偶尔发现自己的‘前世’,断送了自己的‘今生’。好不容易,才有了现在,想一想,经历了太多,不管是不是我制造的,不管是不是我蓄意把以前那个你从身上赶走,只想受过的那些苦,值吗,一时软弱,打回原形,自己都对不起自己,以前的努力都白费,想忘了的,想记下的,都忘了,全新的自己,毁于一旦,不可惜吗?”

      “你忘了,我并不想将以前的自己从身上驱除。”

      “已经驱除了,再挽回,有用吗?”

      高易看了看张故,像看自己的从前,留恋与痛苦,希望与挣扎。

      “已经过去了。”高战的声音平静而充满安抚,甚至是一种诱惑:“回不去,只能向前走,何必带着多余的东西?”

      “那也是我啊,我的!”高易空洞地望着屋顶,像流产的妇人对那团血污说,那也是我啊,我身上掉下的东西!

      “是你的,已经过去了。”

      “已经过去了……”高易茫然地重复。

      高战将他从地上拉起,亲手为他拍去腿上的灰尘:“是,过去了,即使你想相认,它们也不认识你了。”

      高易退了几步,躲开他,像丢了糖的委屈孩子。

      “阿梁,带他们出去。”高战回头道。

      等同于赦免,阿梁毫不迟疑地带路,元幽和张故对突然出现的曙光,尚来不及欣喜若狂。

      高易回过神来,不敢相信这句话从父亲口中说出,怀疑地四顾,又迷茫于该怀疑什么。

      “我知道什么是逆反,杀了你的镜子,只会让你更怀念。”高战叹息:“只是你能保证,以后不做类似蠢事吗?”

      高易下意识地点头:“能。”

      “我愿意相信你,儿子。”

      高易最后看一眼他们,看元幽,伤感而遗憾,他还来不及爱她,他还没爱上她,那么一点喜欢,只能叫做遗憾。张故呢?张故活脱脱就是以前的自己,善良,即使知道世界是什么样,也宁愿愚蠢的善良,执著,或者说天真。美好的东西,别人拥有而自己早就失去的美好,也许叫负担?呵,失去的都是美好的。

      曾经,想留他在身边,每天看到他,像看以前的自己,安慰自己,那个被驱逐的灵魂还没消散,一点影子就能让人塌实。不是现在,成功,可不像自己,做什么都轻飘飘,像另一个人做的,冰冷的不识趣的陌生人。看着,看着张故保留他的善良,看着他好好地存活,让人觉得,自己可悲,可还有人这样活,就不算太可悲。

      长时间脱力,元幽和张故走的艰难,却很快,在高易眼中,他们其实是缓缓离开视线。

      看着,只是看着,手脚健全,行动如常,却无能为力挽回一星半点,水流过还有痕迹,可这样走了,什么也没留下。

      高易用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我不喜欢当老大,一点也不。”

      “不喜欢,可你会过得好,比别人都好。”高战毫无置疑地。

      高易看着他,见鬼,他就是他的灵魂纠察官,他是他的父亲,他是人家的儿子,真他妈的,凭什么?高易对自己的影子苦笑,就凭人家是老子呀……真他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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