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亭忆记》温覃

40、悔悟

　　萋萋不断痛苦哀吟，宁霓嫣默默往张思量身后一站，撇过头不愿多看。小狐妖见了也心生不忍，看向酆天祈，不知他现下打算如何。

　　酆天祈认真思虑抉择之际，萋萋忽然抬起头，神情惨淡喃喃道：“若我不是妖就好了...我不想成仙，也不愿为妖，若能放弃这窃取掠夺而得的三百年修为法力，换取做一个普通女子与他共度短暂几十年就好了...只可惜妖就是妖，即便化为了人的外表，也永远当不了人，我只会害了人，还害了那么多人。”

　　酆天祈一声重重叹息：“无论如何，你的夫君早已经死去，不管外表再怎么相同，哪怕张公子和那些人就是他的转世，那也不是原来的他。”

　　“我罪孽何其深重...”萋萋已是泪流满面，酆天祈见她似是悔悟，便收回绳索上的法力，萋萋双手得到解脱，虚弱地站了起来，“要我如何弥补赎罪？我该如何...”

　　小狐妖默默低下头，酆天祈也只是微微摇头，萋萋便拖着沉重的身体往外失神走去。

　　酆天祈没有阻拦，只道：“你们都留在这，我去跟着她就好。”

　　“我也要去！”在他踏出房门时小狐妖突然跟上牵住他的手，“我也想去...”

　　酆天祈便紧紧回握住小狐妖往身边一拉，不多言便揽上她的腰，轻功踏步带着一同去追已不知所踪的萋萋。面对这从未有过更亲密的一举动，小狐妖不由得又僵直了身子。

　　酆天祈不禁笑言：“放轻松，虽然才相处不久，但我认为我们已经很是熟悉彼此的心性，你再这么不好意思的害羞下去，我可不知道要怎么更接近你一步了。”

　　“啊？”小狐妖都来不及想他的话是什么意思，酆天祈带着她已轻松追上萋萋，落地在昨夜的城郊树林。

　　萋萋并不在意他二人跟在身后，只是缓缓走到一片百合花丛，摘下一朵轻嗅了嗅，自言自语伤情道：“你曾说自己最喜欢纯白无暇的百合花，我也曾无比庆幸自己是由百合成妖，可是害你害他们害自己至此，倒不如只是一朵在山野盛开的寻常百合花，被你看过一眼便也足够...”

　　酆天祈听她所言，察觉出她似乎想如何了结自己的罪孽。如果真如他所想，其实未尝不是唯一也最好的方式。毕竟没有人可以替那些人说原谅，她自己若有良心也不会原谅那些所作所为。即便都是可怜人，该还的终是要还。

　　萋萋最后转身看了小狐妖和酆天祈一眼，看到小狐妖懵懂同情的目光，酆天祈似是能看穿一切仍澄澈坚定的眼神，而她的眼里只有悲伤痛苦，自责悔恨，现下还生出一丝羡慕。

　　若真有来世，不管是人、妖、仙，只求上天能多给自己一点怜惜，如果不能得一心爱之人相伴共度，那就让她来世起码做一个善良平庸的人，好慢慢赎清这一世的罪孽...

　　萋萋带着一了百了的决心缓缓走入花丛，小狐妖只觉得突然眼前一片迷幻，看什么都是白茫茫模糊的视线。待使劲揉了揉眼睛恢复清晰后，眼前变得只剩凋零败落的枯萎之象。

　　小狐妖望了望四周：“她人呢？”

　　“她选择自甘凋零，大概连同那一片残败终是要化入泥土吧。虽不说及时，但至少还是真心悔悟，我想这于她而言是最好的结局。”如此，此事也是完结了，酆天祈看着从略有惊讶转为无比怅然的小狐妖问，“你是不是感觉很伤心？”

　　小狐妖不好说，她难以体会那种悲凉，只是心里觉得同情，同情那位书生那些男子，更同情为爱执迷入魔的花妖。像这样的故事，或欢喜或悲惨，都唯有亲身经历过才能切身懂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