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亭忆记》温覃

12、卑如蝼蚁

　　小狐妖倚在一棵树旁，刚想坐下来休息会，赫连就找了过来。

　　他似乎有些愉悦的样子，道：“我还以为你真敢逃跑，怎么，才做了这么点事就累成狗了？真虚弱啊。”

　　小狐妖累到不想搭腔，赫连干脆拽着她的手腕，又将她带回那个破庙。只是这次，庙里多出一个人，一个濒死的男人，身上多处都在流血。那人躺在地上奄奄一息，脸色苍白，眼神空洞。他大概是知道自己就快死了，不再做无谓的抵抗，看了一眼小狐妖后没有任何反应。

　　是赫连将这人弄成这般模样，他又杀人了！小狐妖的恐惧瞬间布满全身，一时有些昏昏欲坠。

　　赫连觉得，如果不在她面前展露出残忍的一面，她似乎没有在真正害怕他，甚至觉得他所做的不过是一场游戏。所以他从街上随便抓来个游荡的路人，将那人虐伤至此，还顺便汲取了元气填补之前受的伤。

　　沉默良久，小狐妖知道问了也是徒劳，但还是开口问道：“你为什么要滥杀无辜？”

　　赫连觉得惊奇，同为妖她居然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随意道：“滥杀无辜？凡人的命都是贱命，怎么能说是滥杀无辜。”

　　小狐妖心中愤怒，又质问他：“那我呢？我好歹与你同是妖，你也口口声声说我们是同类，却一见我就想杀了我，还一直威胁逼迫我为你做坏事。就算你一再放过我，可我当时分明察觉出你身上的杀气！你这般阴晴不定，我怀疑最后你还是会杀了我，根本不会真正放过我。”

　　赫连才发觉她倒有点本事，还能察觉出杀气来。

　　他道：“我确实没打算要杀你，不过是想试试你的本事而已。”

　　小狐妖异常平静的语气道：“那你也看到了，我没什么本事的。”

　　赫连笑了：“本事大不大无所谓，只要有利用价值就行。”

　　被利用的滋味可真不好受啊，可她无力反抗，只能被一再利用。

　　“但我不打算杀你。”赫连莫名其妙说出这句话，连自已都没意识到为何。

　　小狐妖疑惑地望着他，很想问一句为什么，但还是不要多嘴为好。这狼妖阴晴不定喜怒无常，万一她问了，他接一句：“开玩笑的。”然后直接给她咔嚓，这便叫死于话多吧。

　　她暂时感觉不到赫连身上的杀气，现下性命应该是安全的。

　　那躺在地上的男人终是断了最后一口气，小狐妖看着那人的尸体，有那么一瞬间自我怀疑过，妖是否真的生性冷漠？否则为什么亲眼看到一个被残害至死的人，她更多的是出于对赫连的愤怒，而非对惨死之人的悲戚怜悯。

　　小狐妖救不了那人，但至少可以做点别的，她想将那人埋了，刚一走近，又被赫连生拽了回来。

　　他讥讽道：“你在同情这人，很可笑。你不会还想将这具残败的尸体埋了吧？更可笑。你最好收起那些愚蠢的想法，否则我就反悔立刻杀了你，让你比那人的下场更惨。”

　　小狐妖此时此刻才真正认知到，狼妖赫连，果然如顾亦寒所说的那样邪佞不堪，她竟然还曾以为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解，可笑。

　　赫连将她狠狠一推撞在了树上，小狐妖只是吃痛一声，干脆就地瘫坐在那，心中霎时茫然无物。

　　赫连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种对凡人抱有同情心，既愚蠢又弱小的妖？她倒不像是妖，更像是人，不过都一样不堪一击。

　　他也见不得她这般失神模样，顿时怒火中烧，轻轻掐住小狐妖的脖子，咄咄逼人道：“现在城中已有传言，今日闹得城中不得安宁的其实是妖在作祟，而且这妖已经杀了一个人用来汲取元气，这些话都是我散布出去的。至于我的仇人，我想他应该已经注意到这件事，准备‘替天行道’了吧。”他冷哼一声，又道，“下一步，我要你主动现身让我的仇人发现，故意让他追杀你好将他引出城外，我便在城外等候你们，等一个好时机除掉他。”

　　过分了吧？还要把杀人的锅甩给她来背，她可背不起这口锅。小狐妖不可置信地怒视赫连，有那么一瞬间她还真想不如豁出性命同归于尽得了，也算是做件好事为民除害。